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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不读书》第八章 徐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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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是同名同姓吧?吕蒙赶紧看下去,姓名之下,便是籍贯:徐州琅琊郡莒县。

琅琊莒县也未必只有一个叫徐盛的,但吕蒙已经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徐盛便是史书上那个徐盛徐文向了。

屡次以少敌多,不但如铁壁一般坚韧,而且能大破敌军的徐盛;面对曹魏使者,以称臣为耻,慷慨激昂、愤然流涕的徐盛;忠而勤强,有胆略器用,好万人督的徐盛;拜安东将军,封芜湖侯,江东十二虎臣之一的徐盛。

吕蒙不由暗呼侥幸,若他在医舍工作时并不投入,只是敷衍应付了事,就不会用心地翻阅病案,说不定就要错过一员大将了。

和吕蒙一样,徐盛也是因为家乡战乱,准备到吴郡避乱的。本来是要南下广陵,从江都渡江,结果半路上病倒,被吴普的医舍收容了。

吕蒙静下心来,细细翻看病案,什么外寒内热之症,说实话他看不懂中医的医案,只是猜想可能是重感冒、发高烧,症状重了点。不过以吴普的医术,想来也不在话下,只是看入住时间,竟然已经很多日了,难道这么难治?

轻轻从病房退出,吕蒙找上了正在外间熬药的李当之。

“哦,这个人啊,本来不难治。只是当时和他一起南下避难的同乡,以为他生了大病,竟然舍他而去。这徐盛有些想不通,心气郁积,内火燥生,便有些麻烦了。有几次送过去的药,他都没喝。”

原来如此,是心病加重了疾病,看来徐盛更需要的是开导,是心理医生。

再度走入病房,来到徐盛床前,只见徐盛长得高高大大,舒展手脚仰面躺着,只是脸上罩了一件衣裳,大概是他自己蒙起脸,在生闷气。

吕蒙站了片刻,伸手掀掉蒙脸的衣裳,徐盛立刻偏过头来,狠狠瞪了过来。这徐盛脸型狭长,眉眼之间有些僵硬,天生就是面相凶厉的人,此刻瞪起眼来,更是多了几分狰狞。

若是吴普那些学徒,大概会被吓走吧?吕蒙却是无所谓,厮杀汉子,凶厉一些也没什么。

“听说你被乡人抛弃了?”

提起这事,徐盛顿时咬牙切齿,两只眼睛瞪得更大,如欲噬人一般。

“懦夫!”

徐盛更加暴怒,若非他病重之中体力匮乏,只怕当场就要扑杀眼前的家伙。

“不过是被一些小人抛弃而已,你就自暴自弃,难道连你自己都要抛弃自己吗?”

徐盛神情一震,强撑着想要坐起,才起了一半,手臂一软,就要跌倒。{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吕蒙手臂一伸,将其扶住,但并没有把他扶着坐起来,而是反手压着他躺下去。

“不过是些不讲义气的乡人,我看你也是大好男儿,为了这种人生气郁闷,还气坏了身体,我都为你不值。”

徐盛脸上凶相渐渐散去,只是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话之间,李当之已经端了药汤进来,吕蒙见了,再次伸手,将徐盛扶着坐起,另一只手接过汤碗,慢慢喂其喝下。

徐盛本非重病,只是心结难解,之前李当之等人也曾劝解,却没什么效果。吕蒙却是揭其恨事,斥责懦夫,算是开了一剂猛药。徐盛自始自终没有说半句话,吕蒙前世不是做心理医生的,也不知道能否生效。

直到两日后徐盛症状开始缓解,吕蒙才松了口气。又过了四日,徐盛除了体力还没有恢复,病症算是已经去除了。

吴普原本只让吕蒙留在医舍学艺五日,吕蒙倒是多留了四日。这日清晨,医舍后面的一片空地上,吴普和七八个学徒,吕蒙和两什人马,正在锻炼五禽戏,徐盛慢慢走了过来。

他视线扫过吕蒙、谢旌等人,又看了看放在旁边地上的一把把环首刀,也不说话,直接取了一把,在一旁操练起来。

晨练完毕,吴普等人回返医舍,吕蒙让邓八带人去吴普的药铺购买伤药,准备今天离开广陵。他自己带着谢旌,来到了还在练刀的徐盛旁边。

徐盛取用的,正是谢旌的那把,地上还剩的,却是吕蒙之刀。看着谢旌跃跃欲试的表情,吕蒙微一点头,谢旌立刻喜形于色,抄起吕蒙那把刀,劈杀过去。

徐盛也不废话,挥刀相迎。片刻之间,便是十合过去,徐盛终究体力不足,当场输了。他放下刀来,也不看谢旌,转向吕蒙,抱拳一礼:“徐盛徐文向,琅琊莒县人。”

吕蒙照顾了他六日,直到现在,徐盛才第一次开口说话。

“吕蒙吕子明,汝南富陂人。”

一旁的谢旌感觉被轻视了,叫道:“我是谢旌,吴郡富春人。不对,我也得起个表字,否则感觉落了下乘。”

徐盛瞥了谢旌一眼,道:“我若体力充沛,刚才不会输你。”

“哼,你既然输不起,那等你养足了力气,我们再来打过。”

“我虽不输你,但也很难赢你。”徐盛说完,再次打量了吕蒙一会儿,躬身行礼:“多谢吕兄开导照顾之恩。”

“文向不必多礼,我看我们年岁相近,不如就叫我子明吧。我虽然不是医者,但暂时在这里打杂,照顾病患便是我份内之事,当不得谢。”

当即叙了年齿,徐盛今年十八,倒是比吕蒙谢旌还大了一岁。不过吕蒙心理年龄大,又有上位者的心思,也不称呼徐盛为兄,直接便呼表字。

“子明,我看你刚才吩咐手下,是今天便要离开广陵了?”

“正是。”吕蒙踏前几步,热忱地说道:“文向,我听说你本来是要去吴郡避难的。我和你一样,也是因为家乡兵乱,跑到吴郡避难。只是吕某不才,不是躬耕之人,当今天下大乱,正是我辈男儿用武之时,岂能默默隐避?文向,我看你英武壮烈,实不该投身吴郡安逸之地,不如随我从军,助我一臂之力。”

徐盛默然片刻,嘿然问道:“你是一地之诸侯吗?”

“不是。”

“你是一军之主将吗?”

“不是,我现在只是一名队率,手下也只有两什人。”

“既非诸侯,又非主将,区区队率,却来招揽徐某。”徐盛捧腹而笑,他一脸凶相,笑起来时,眉头舒展开,倒是并不难看。

一旁谢旌怒道:“我等年纪轻轻,又没有父辈余萌,只能从底层打拼,但将来未必不能封侯拜将。子明多日来悉心照顾你,你却如此相对,我这便斩了你。”言罢就要拔刀。

两个月来,吕蒙和谢旌推心置腹,隐隐将志向展露给他。谢旌外似粗豪,内心却明明白白,吕蒙既有大志,又有大才,又关爱士卒,又和他个人合得来,便有了矢志追随之心。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眼前便是人才也要劈了。

“住手。”吕蒙挥手将谢旌挡住。

徐盛收起笑意,道:“我没有看轻你们,高祖也不过起于亭长。只是你可知徐某志向,徐某自幼蒙长辈教导,授予兵法,我的志向,是为万人之将,都督大军纵横天下。子明,你起步太低了。不过徐某并不是我那些乡人,既然受你大恩,定会有还报之日。”

万人督啊,吕蒙道:“文向,历来名将,没有一蹴而就的。当年赵括也是熟读兵法,但纸上谈兵,只能沦为笑柄。文向你有名将之资,但仍然需要一步步的磨练。便如你这次,你连一同南下避乱的乡人都无法掌控,如何还能统率万人?”

徐盛品性暴烈,初听时脸露怒意,渐渐却变得肃穆起来,直至冷汗涔涔。是啊,他熟读兵法,南下时,乡人都奉他为首领,可一朝病重,却立刻被人舍弃,若真是名将,士卒爱戴,怎会如此?

“文向,我也不瞒你,我现在是孙策孙伯符麾下,将随孙策征战江东。我现在不过一队率,但不是我夸口,以我之才,平定江东时当能统率数千人,数年后,将万人也大有可能。”

“文向,你随我征战,从什长起步,积累经验,印证兵法,十人将,百人将,千人将,慢慢向你的万人督梦想前进,成为真正的名将。”

“我和你约法三章,你随我数年,我们不定主从,等你有能力成为万人督时,便可自择明主。”

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史载徐盛这次避难吴郡,直至孙权继位,才出来仕官,可见他足足用了五六年时间考察孙家,而且对孙策并不看好。所以吕蒙把他拴在身边,并不怕他投了孙策。而且时间长了,他就不信徐盛不归心。

徐盛脸色变幻,终于应诺道:“子明,你倾力照顾我六日,既然如此,我便随你六年。”心里却是暗叹,这吕子明六日之恩,他用六年来还。但看他为人仁爱,未来六年定然会继续受他恩义。恩情只会越积越多,永远还不干净,那便只能六十年来还了。这一诺之下,其实未来已定,只是徐盛秉性高傲,口上是无论如何不愿认一个队率为主公的。

一旁谢旌听他们子明、文向叫的亲热,终于忍不住道:“队率,我没有表字终究不好,你还是帮我想一个吧。”

“嗯,一个旌字,旌旗,叫子旗如何?”

“子旗,谢子旗……”谢旌苦笑道:“好像挺难听的。”

名旌字子旗,吕蒙忽然想起这个年代,广陵便有一人,名叫味精,呃,是卫旌。卫旌卫子旗,后来出仕东吴,做过武陵太守,最后官至尚书。这卫旌,现在正避乱会稽种瓜为生吧?不过看史书,卫旌能力也就一般,倒是和他一起种瓜的另一人,却是难得的才俊,而且那人还有个既美丽又不妒的族妹,是后来孙权最宠爱的妃子。等打到会稽,倒是要抢先下手了。那时,他吕蒙如果能做到别部司马以上,招人就不会这么难了。

想到那卫旌能力平平,谢旌却是他第一个心腹,同叫子旗,岂不委屈了?吕蒙不由道:“那就不叫子旗。旌,不仅可以是军将的旌旗,还可以是重臣的旌节,子节,不,元节吧。谢旌谢元节,愿你有朝一日,能持节督镇一方。”

徐盛、谢旌对视一眼,节之一物,代表的意义他们都清楚。如果他们将志向定为假节、持节,那吕蒙呢?吕蒙之志,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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