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慢慢往回走，离开闹市的江一璇有些沉默，沈诺倒是很享受两个人安静的时光。

她忽然停下来，问：“你闻到什么没有？”

“闻到什么？”

她的目光闪烁，“丁香花的香味。”

沈诺怀疑地望着她，“是有一点淡淡的香，我不知道是不是丁香花，我们住的宾馆后院喷水池边有几棵树，开花的时候好像就是这种香味。”

“是不是那种一簇一簇的，白色或淡紫色的？”她问。

“好像是吧，我没太注意，不过有香味。”去年，他偶然路过，看到喷水池旁花开的很盛，他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因此没有注意，更没有留意是什么季节。

“能带我去看看吗？”她急不可耐。

后院假山、亭台，小桥流水，她高兴地说：“没想到这里还有小花园。”

江一璇在丁香树下停下来，陶醉似的吸了一口气，“这是紫丁香，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了。”

花树下有一张长椅，她坐下来，微微仰头。

沈诺不好意思坐在她身旁，他装作赏花，站在树下。

“你那么喜欢丁香？”刚才见到紫丁香时她熠熠的眼神，竟让他嫉妒那些花儿了。

“以前大学校园里有一条小路，路两旁都是紫丁香。每到花开的季节，我喜欢坐在花树下，常常会下雨，下雨的时候我撑着伞，伞上会落很多花瓣。”

她的眼神飘忽迷离，仿佛陷入曾经旖旎的梦里。

“你自己，还是和别人？”他鼓起勇气，他想也许她不会给他答案。

“有时是自己，有时是和男朋友，”她轻语。

沈诺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白提到过去。

她的眼睛好像笼罩着一层雾：

也是紫丁香盛开的季节，江一璇一袭白色长裙，坐在丁香树下读书。

陈琦在小路上经过，看见她，好奇地放慢了脚步。

那时的她，安静，淡雅，长发轻垂，坐在花树下，象一幅画，他内心悸动。

他看不清她面孔，当时的他既想又怕她抬起头，他怕失望。

江一璇听到有脚步声停下，以为是熟人，抬头看到陌生的男孩，微微一笑接着低头读书。她不知道，抬头时那惊鸿一瞥，让他骤然呆立在那里，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道风景，“澄净的天空，明媚的阳光，纤尘不染。”这是他初见她时的印象。虽然这所大学历来以出美女闻名，但这样纯净的目光他从来不曾想象。

陈琦没有离开，江一璇又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继续低头。她发现自己无法再看书，抬起头望着他，这次他们都笑了。

她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看一幅画。”他笑嘻嘻地说。

她环视四周，春末夏初的熏风里，花枝摇曳，深红浅红，“是象一幅画。”

她合上书站起来，“不影响你看画。”说完要离开。

“哎，你别走啊，你走了，画的灵魂就没了。”他大言不惭。

她面颊绯红，低下头转身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干净清爽，混合着男孩的纯净和男人的桀骜不驯。

“你知道什么叫赏心悦目。”他温柔低语。

从此相识，从此开始刻骨铭心的初恋。

“那时候真年轻啊，爱就是爱了，纯洁冲动勇敢，没有杂念没有物欲，爱得惊心动魄，以为爱会是一生一世的事，谁知这一世却这么短。”她叹口气，这种感觉再也找不到了，从此身心分离，不敢停留不敢回头，剪不断的纷纷思绪。

沈诺内心五味杂陈，这个外表阳光的女孩竟然有不能触动的心弦，让他心生怜惜。他想安慰她，但自感无力，她有新的恋情，安慰她的人不该是他。

“为什么会分手？”他知道他不该问。

“忘了说我认识他时我在上大一，他读研究生，后来他研究生还没毕业就考到美国读学位去了。走后一年多，联系越来越少，就分手了。”

她象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平平淡淡。

“你难过吗？”这话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脸上分明还写着淡淡的忧伤。

她怔怔地望着他，反问道：“你爱过什么人吗？”

他被她盯得有些慌乱，忙避开她的目光：“还没有。”他嗫嚅着，不想被她看出他已经爱上了她。

“我不信，应该有很多女孩追求你吧，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啊！”她一改刚才的忧郁，调皮地盯着他。

沈诺突然脸红了，庆幸是黑夜她看不见，忙辩解道：“有过又怎么样呢？没感觉，以前我一和女孩说话就脸红。”

见她将信将疑，他忙解释，“我说的是实话。”

她笑了：“那你还是小男孩呢，感情的事你不懂，你不会知道什么是心痛。”

他想说，我现在的心痛你能感觉到吗？

沈诺摘下一枝紫丁香递给她，她犹豫片刻接下。他忽然恍惚，雨巷深处，忧伤的紫丁香。

他想问她还爱着初恋情人吗，但看到她心不在焉地把玩着那枝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她一边嗅着手中的花一边说：“想说什么就说吧，脸红也没人看见。”

他的心事被她看穿，索性问到底，“我是说，如果他回来找你，你们还能和好吗？”

“我曾经也问过自己，能不能回到过去，或许不能了。”她一声叹息。

“你想哭吗？”他问，“我可以看不见。”

她噗哧笑出了声，“我有那么脆弱吗？”

“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其实能对人说说这些陈年往事还是不错的。”她嫣然一笑，不知为什么，她对他竟能一见如故，愿意对他诉说埋在心里的往事。

“我知道你为什么回不到从前，因为你有了现在的男朋友。”

她似是而非地摇头，“你没有爱过，所以不懂。如果有人对你太好，你无法辜负他的一片痴情。”但那不是爱，她知道。

他留意她对程鹏，始终没有说出一个爱字。

她停顿片刻，怅然道：“一次激情足以伤筋动骨，我只想要平和的心境。”

“真爱了就会受伤。”沈诺也在说自己。

“以前这些事程鹏知道吗？”

“没有，我从来没对他说过，不过他是个聪明人，从来不问，我想他知道，只是不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