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地铁不再采用车体、铁轨电磁悬浮技术，而是使用了一种新型悬浮技术。首发悬浮装置安装在车底，可以不依赖于铁轨，行驶在各种地形条件下。

严格的说，现在的地铁实际上是全地形漂浮列车。

由于没有铁轨，车辆行驶很平稳，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同时没有车轮通过铁轨接缝，所发出的哐当声，车内非常安静。

六点从家附近梅山地铁站上车，到达三十公里外的东海区，只用了一刻钟。这还包括了沿途二十四个站点停靠，上下乘客所占的时间。

苏航从车站出来，顺着盏盏路灯，慢悠悠走在宽阔的人行道上，只有在夜晚和清晨时分，大家都在家中没有出门，才能悠闲地欣赏这空旷清静之美。

如果是白天上班时间，人行道上将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如同一条流动的黑色河流。

享有中国第一经济都市的东海市，人口总数已经超过了四千万，迅速向五千万飞速迈进。

当他来到学校，才刚刚六点二十四分，路灯尚未关闭。站在校门口，就可以看到巍峨的教学楼上，一间间灯火通明的教室。

人越来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

为了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学生们只能埋头发奋苦读，休息时间却越来越少。东海一中是区内最好的重点高中，师资力量强大，学生考取名牌大学的比例很高，年年都在百分之四十以上。因此望子成龙的家长们，就是砸锅卖铁也想把孩子送进来，哪怕孩子不是读书的料，也希望他在这种氛围熏陶下，能够有所进步。

就像苏航，虽然家里欠着巨额外债，仍然想法凑集高额赞助费，送他来念书。

世上天才总归是极少数，绝大多数人的智商都处于中游水平。东海一高全校三千多名学生，能够年年取得好成绩，强大的师资力量是一方面，更主要是他们自己的勤奋刻苦。

苏航走进高一七班的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同学，除了一个人趴在课桌上假寐，其他人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看书，背诵课文、单词、公式，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他。

他也没有理会其他人，走到自己座位上，从课桌中掏出抹布，将课桌擦拭干净，放入书包，也趴在课桌上休息起来。

维持梦境空间极为消耗脑力。

虽然之后会陷入无梦睡眠，以恢复精力，但显然不够。每天早上起来，他都有一种晕沉沉，头重脚轻的感觉。

半睡半醒之间，他听到教室里脚步声越发嘈杂，还有桌椅碰撞的声音，因该是其他同学都来了。

他撑起头，揉了揉眼睛，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早，昨天又没有睡好？”从他右手，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

“啊，我睡眠质量不高，晚上总要作梦，所以第二天起来人总是没有精神。”他双手前伸，下巴搁在课桌上，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要不要去看医生，你这样长期睡眠不好，很影响学习的。”同桌关心地说道。

“看不起！”苏航翻了个白眼，随口道。

他当然不是看不起。

现代社会，自动化大规模生产，物质丰富到以前时代不敢想象的地步。政府手中有充足的供应，能够反馈给人民的福利也越来越多。现代社会的穷人，是说他们买不起大多数家庭都有的各种享受物资，而不是真正的食不果腹。

什么看不起病，只是他懒得找借口，随口一说。

同桌笑笑，自然没把他话当真，声音轻柔地说道：“昨天的数学作业你完成了吗？其中有几道题很难的，我花了很多时间才做好，也不知道对不对。把你的作业拿出来，咱们对对好不好？”

苏航歪歪头，看着对方笑颜如花，叹口气，从课桌抽出书包，放到桌面：“你自己拿吧。”

“那我自己拿了？”

“拿吧拿吧，反正大多数我都做错了，你要看也无所谓。”他又把头放回桌面，百无聊赖地说道。

一如往常，同桌不只是拿出了数学作业本，昨天布置的家庭作业，她都抽了出来，也没有对照她的作业，一页一页认真翻看起来。

苏航翻了个白眼。

就知道是这样。

虽然知道对方是好心，可他昨晚在梦境空间学习了二十来个小时，精神上非常疲倦，实在没有兴趣陪小姑娘玩什么爱心辅导之类的游戏。

“你这道题做错了……”可惜对方并不想放过他，指着作业本，清澈地大眼睛盯着他，柔声说道。

“哦！”他随口应答。

“你坐起来，我给你说这道题应该怎么做！”同桌的声音还是很温柔，却非常坚决，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只盯着他。

苏航和她对视了一阵，还是被她温柔而坚决的眼神打败，坐直了身子靠过去。

同时面对一本作业，两人的头靠得很紧，一股淡淡的幽香传过来，直往他鼻孔里飘，让他的心骤然间变得很是烦躁。

“成绩差还有这种待遇啊，妈的，早知道老子考那么好干什么，全区中考第十二名，还不如一个塞钱进来的差生！”背后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全班都听到而已。

别的学生抬头瞟了一眼，大多数又埋头书本，漠不关心。

东海一中实行的是成绩至上原则，学生关心的是自己的成绩，未来的前途，对于八卦没有深入探讨的兴趣。

但有少数学生则开始和他一唱一和：“方晨，谁让你考全区中考第十二名，你要是考个倒数第几名，不也能享受单独辅导了？”

“狗屁，老子中考没过分数线，怎么没有这个艳福？”另外一个坐在角落的男生愤愤不平道。

“哈哈哈哈！张宗林，你长得太丑了，给钱也没女生帮你辅导！”周围他的几个狐朋狗友起哄大笑道。

看到话题有跑偏的趋势，苏航身后，最先挑起事端的方晨又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大声道：“梅儿，有空你也帮我辅导辅导吧，我也有很多不懂得地方呢！”

苏航腾一下站起来，转身怒气冲冲指着方晨鼻子：“你叫谁梅儿？”

方晨面孔一冷：“警告你：挪开你的手指！我最恨人指着鼻子！另外告诉你，我怎么称呼，只与我和梅儿有关，你一个外人没有资格插嘴！”

苏航听他还在死皮赖脸喊“梅儿”，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林梅抢在前面，伸胳膊挡住他的巴掌。苏航看见她抬头，虽然连忙收手，但因为用力过大，还是在她胳膊上拍了一掌。

他愣住了，不知道林梅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自己帮她出头，为什么她反而帮说她坏话的人。

“别打人！明明是你有理，一打人就变他有理了！这种人就不要理他，越理他他越来劲！”林梅低声解释道。

苏航脸色稍微缓和，微微点头回身坐下。

“怎么，你还想打人？”方晨这才知道林梅是在回护苏航，心中更是恼怒，故意大笑道，“哈哈哈哈，有人自作多情想当护花使者，也不看他有没有资格！成绩差就不说了，人笨没办法！素质也这么差，这才是没救了，什么样的家庭出什么样的人，怪不得他家的公司会垮……”

“方晨！你太过分了！”没等他话说完，林梅就气愤地斥责起来。

而与此同时，苏航一声不吭，坐在位置上猛地一顶椅子靠背，矿当一声巨响，靠背顶着课桌，猛然撞在方晨胸口。

前后课桌相夹，撞得他大叫一声，胸口剧痛，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还没有完，苏航转过身，趁他还没缓过气来，一拳砸在他腮帮子上。拳肉相击，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打得他脸随着拳击猛然甩向右侧。

一缕夹杂血丝的清口水，在课桌上甩出一条轨迹。

对苏航来说，含辛茹苦为家庭辛劳的父母就是他的逆鳞，为了捍卫家庭尊严，他不惜动用武力！

拳力震荡，两行鼻血从方晨鼻孔缓缓流出，滴在课桌上，嘀嗒嘀嗒。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

苏航面孔阴沉，面对方晨，冷冷道：“你可以说我笨，没关系。可你要是敢诋毁我的家庭，那就要有流血的思想准备！”

他的手指关节，也在滴滴答答向下滴血。

他从来没打过人，不懂得运用力道，手指绷得太紧，击打在方晨颧骨上，受到反震，皮破流血，关节韧带更是拉得生痛。

“好！有种，敢打我！”方晨一抹鼻孔，鼻血在他脸上画出几道血印，看起来很是可笑，可班上没有人笑，都目瞪口呆看着这幕突然爆发的冲突。

“你找死！”

方晨轰地一下掀翻课桌，涌身扑上去。

他的动作一看就有格斗功底，左手轻松荡开苏航仓促间招架的拳头，右手顺势揪住苏航衣领，左手扬起，在落下的时候，便捏成拳头。

他的拳头，中指指骨略微突出，形成锥状打击点，对准苏航鼻梁就落下去，显然是想以牙还牙，同样击打他的面孔，甚至想趁机把他鼻梁打断。

苏航根本就没有打斗经验。

他尽管已有准备，但看到拳头落下来，就和平常人遇到危险一样，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仅仅是做出了偏头的动作，以躲开拳头正面直击。

但没等拳头落下，方晨就眼前一花，一个东西飞过来，哐一下砸在他面门上。

虽然东西飞来无力，但突然遭到不明外来打击，还是把他吓了一大跳。他长期练习格斗，早已形成了条件反射，面对未知危险，他首先作出自保动作。

他迅速放弃拳击苏航，揪着他衣领一用力，侧身滑步，转到不明打击飞来的方向，把苏航的身体作为了掩蔽。

这时，他才匆匆一瞥，看是什么东西砸在他脸上。

地上，摊着一个文具盒，盒子因为撞击而打开，只见内侧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可爱卡通贴纸，这些图案他很熟悉，正是林梅的文具盒！

林梅手足无措站在一旁，被他蕴含怒气的眼光一扫，心中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叫道：“不准打人！”

只可惜她虽然是在大叫，但声音依然是那么柔弱。

方晨怒到极致。

***，他被苏航打，林梅就在一旁看着。他只不过想打还回去——当然，他长期习练格斗，完全有信心顺便让这垃圾去医院里待上几个月——结果就被林梅扔文具盒。

这世道还有公理吗？

他气急败坏，再次提起拳头，决定不管别人是否阻止，先将这个家伙爆打一顿，出了心头这口恶气再说。

他决心让这个恶心的垃圾，今年下半年都躺在医院病床，不要再来学校！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断喝，打断了他的动作。

班主任老师满脸怒气，站在教室门口，气冲冲地看着他。

他一愣，这一拳就打不下去。

其他人一直在冷眼旁观，当架打起来的时候，旁边座位上的同学还赶紧让开位置，以免遭受池鱼之灾。此刻看到方晨先是挨打，结果还手又被林梅扔文具盒打断，再想动手，偏偏又被听到喧闹声赶来的班主任喝止。

最倒霉的，班主任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提手准备打人！

挨打的时候无人知，想打人的时候却被人发现。

世上倒霉的事，无过于此！

好几个幸灾乐祸的人，特别是几个和方晨在学习上存在竞争关系的同学，脸上强忍笑容，偷偷埋下了头，偷笑不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班主任一看掀翻的课桌、扔得一地的书本、文具，还有方晨脸上的血迹，以及他揪着苏航的衣领，提起的拳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怒气勃发，大声喝问。

他无须得到回答，他只是利用这股气势，将场面镇住。

太可气了，居然敢在学校打架！

他没想得到回应，可偏偏就有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回答道：“老师，方晨他打人！”站在苏航旁边的林梅，用手指着方晨，眼睛里流露出害怕恐惧的神情，显得极其无辜可怜。

哈！

那些强忍笑容看笑话的同学，见到方晨被抢先泼一身脏水，本来被打的人，反被扣上一顶打人的帽子，终于忍不住，哈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