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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芬芳》大地芬芳 第三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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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资江中游的木瓜寨是这样一个地方:一条险峻的山岭斜插过来,逼得直泻而下的资水一个急转弯,留下一个黑绿的长潭,成为泊排湾船的天然良港。往上三十里是安华县城萸江镇,往下三十里是小淹镇,这都是水手们向往的好码头,但总有那急于赶路或因计划不周误了码头的老大把下漂的排或上行的船拴到木瓜寨的缆桩上来。木瓜寨那些修建在陡峭江岸上的吊脚楼因此就与外界有了接触,一些精明的人就用米酒腊肉花生瓜籽之类与水手们做起了生意,而另一些人则干脆闯到船上去做一个水手,漂益阳,过岳州,下汉口,见识大世面,谋求新生活。

黄幺姑的父亲黄祖强就是这另一些人中的一个,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外出缘于赌气。在黄幺姑之前,他已有过两个女儿,但都先后病殁,并且都还未来得及叫他一声爹。村人耻笑他,说他下的种有毛病,阳气不足,阴气有余。他极希望新生的婴儿是一个男伢,这样伢儿不但有望成人,还能证明他的阳刚之气。但当他用两根僵直的手指拨开婴儿粉红色的小腿,脸立刻就歪斜了,婴儿胯里没有他想要有的那个把。他毫不犹豫地将婴儿扔进尿桶里,气冲冲地下了资江,跳上了一艘正要离岸的船。那是一条上行的船,他经萸江、新化去了资江上游的宝庆,当了驾毛板船的水手。他不晓得自己企图溺死的女儿被堂客捞了出来,并且会乖巧地长大,因为,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四年之后宝庆的一个商行老板带来了他遇难的噩耗,同时带来的还有作为抚恤金的两锭银元宝。老板说毛板船在洞庭湖遇上了风暴,船和人都沉入了湖底。老板在对孤儿寡母表示了同情,又强调了他的损失是如何惨重之后才叹息离开。柳氏平静地接受了丈夫的死讯,没有在客人面前落半颗泪。幺姑牵着母亲的手问:“妈,爹到哪儿去了?”柳氏说:“你爹到阎王佬儿那里讨账去了。”只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木瓜寨的人们才听到她的屋里发出一阵骇人的干嚎,仿佛一只受到伤害的兽在挣扎。

柳氏和女儿头缠白布,为黄祖强戴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孝。取下孝布,又过起了与平时无异的生活。一日,族长来到家里,屋里屋外巡查了一遍,叹气道:“唉,祖强撒手就去,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着实可怜呵。”柳氏恭恭敬敬垂头静立聆听训示。族长问:“柳氏,你有何打算呵?”柳氏摇摇头。族长又问:“是不是想改嫁呵?”柳氏又摇摇头。族长颌首道:“嗯,没想就好,是该恪守妇道,从一而终。人生一世,名节要紧呵!以后你切不可放浪,夜里要把门闩紧。”柳氏就连连点头,表示都已谨记在心。族长却不无担忧地说:“既这样,以后只怕还是有壮后生打你的主意呢!”

然而打柳氏主意的不是壮后生,正是这位年过半百的族长。一天傍晚,柳氏正在柴屋里洗澡,忽听窗外有鬼鬼祟祟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窗户纸已被舔了一个洞,洞里嵌着一只眼睛。柳氏背过身子,大声喊幺姑。幺姑玩耍去了,没人应她。那只贼眼就大胆地没有离去,她清晰地感到它在她**的背上爬来爬去如一只蜗牛,留下了一道道肮脏的粘液。柳氏在她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候抓起一根柴甩过去,那只眼睛倏忽不见,一串零乱的脚步由近及远。柳氏快步至窗前,从那个洞里往外瞧,族长的背影一晃就隐匿不见了。柳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晓得这只是一个开头,族长不会善罢甘休的。

果然,族长几天后提着一小袋大米进了门,说是黄家祠堂接济她们孤儿寡母的。柳氏用围裙擦着手,嗫嚅着:“这何要得……”族长悲天悯人地:“唉,你们实在不容易呀,我不可怜你,还有谁可怜你?”说着递过米袋,趁着柳氏接袋子的时机,抓住了柳氏的手。那是一只粗糙、冰凉的手,跟一块木头无异,族长的感觉很不好,便松开了。但族长认为手以上部位不会是这样的,他能想象出那种丰腴与灼热,这个女人一年多没有男人了,譬如一丘田,荒芜了很久之后再开垦出来,一定是很肥沃的。柳氏往米缸里倒米的当口,族长果断地将一只手从她衣摆下伸了进去,直插她胸前。柳氏哦一声,双膝一软就跌坐在地,全身筛糠似地颤抖。族长忙说:“哎,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病了就要安心歇着嘛你看你……来来,我帮你到床上躺着去。”族长半抱半拖地将柳氏弄上床,见她紧闭双眼,以为是半推半就的表示,就手忙脚乱地解她的衣服。她的裤带是一根粗麻绳,系得很紧,族长费了很大劲才解开。族长气喘吁吁地在她光裸的身子上揉、抓、咬,折腾了一气,她毫无反应。族长急不可耐地跨骑上去,她仍无动静,族长拍拍她的脸,才发觉她已闭过气去。族长急忙在她人中穴上狠狠掐了一下,她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她直视着族长,嘴里轻声吐出两个字:“畜牲。”族长身体顿时就如泼了一盆冷水,灰溜溜地爬起来穿好衣服,硬着颈子说:“怪不得我,是你自己想男人勾引我。你要是想告官,我侄儿在县衙里当班头,我去找他帮你写状纸……”她又骂一声:“畜牲!”族长欲走,忽然正色,拉过被子盖住她,肃然道:“骂得好,骂得痛快!想我堂堂一族之长,岂能对晚辈起邪心,干这种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我是对你有意试探的,这一试,试出了你的坚贞不屈,可敬、可喜!待祠堂有了钱,我一定在大路边修一个贞节牌坊,让来往行人船只都晓得你的德行!嗯,我走了,免得外人见了真的闹出误会,败了你我的名声。”族长走后,她打了水,对自己冲了又冲。煮饭时她发觉族长送来的那一小袋米又被他提走了。她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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