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其实是一种透着关心的强求，预警严重后果不过是希望永远不会发生。

蛮月避开艾蜜儿和林初若的注视，将已经很高的竖领又往上拉了拉，感觉脸上火烧似的烫，不由得懊悔没有穿一件连帽衫将整个脑袋都包起来。

其实昨天晚上无力成那样虽说予取予求，但路西法终究还是没舍得。

可是艾蜜儿却对这副少见的羞涩模样不以为然，还很不客气地挤到她身边一把搂住：“都看光了还遮什么遮？不过晚上还是热敷一下的好，不然明天全拜伦德都有幸观赏了。”

又嘿嘿两声压低了声音：“我说，你的礼服不会是低胸露背之类的吧？脖子都这样了，我看身上……”边说边偷偷伸手企图摸摸其中一个显眼的红痕。

蛮月忍不住猛推了她一把，她“唉哟”一声晃了晃，啧啧取笑道：“虚弱喔，偶像。”

蛮月气结，狠狠剜了她一眼咬牙道：“得意吧，等我好了再跟你算账！”

“嗯嗯。”艾蜜儿欢畅点头：“等到了那一天再说，不过我很怀疑有生之年等不等得到。”

“不会啊。”坐在对面的林初若怯怯地插嘴：“蛮月身体那么好，用不了几天就会康复，而且我爹说西吴和波尼顿应该就快开战了，她还要带兵打仗呢。”

“你听她胡说。”蛮月不自在地横了艾蜜儿一眼，扭头看向一脸认真的林初若：“对了，你妈妈病好些了吗？上次都没来得及问，那天吓到你了吧？”

林初若一听这话眼眶一红，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我妈……医生说我妈拖不到年底了，那天出诊断书，我好难过好想见你，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睡着了，我爸说是因为医院着火熏的……”

“啊！”蛮月猛地想起她应该不知道奥伦来过，忙道：“我也被熏晕了，后来的事都不知道所以才想问你。人没事就好，你妈妈现在在哪家医院？过两天我去看她。”

起不了身，只好边说边暗暗撞了一下艾蜜儿，艾蜜儿立刻抓起纸巾盒坐到林初若身边，一手搂着她一手递纸巾：“我也去！来，擦擦。”

“谢谢。”林初若接过去擦了擦，情绪却愈加低落：“她现在在仁立，可是一直昏迷没醒过，你们就是去了她也不会知道。”

蛮月想起这状况和她娘那时一样，心下一阵黯然，转念间又想到自己当时不仅有武振霄和莫子青照顾，还有路西法哄着度过那些难眠之夜。

相比之下初若却只有父亲林啸东一个，还忙于备战，只怕苦闷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瘦了好多，她默默注视啜泣的林初若，看着她用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揉着那纸巾，细长的脖子从乌黑的长发间露出，仿佛不太支撑得住重量似的低垂着。

想像往常一样大步走过去抱住她安慰，可试了试双腿却还是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她懊恼地跌坐回去，对这样的虚弱状态一阵厌烦。

其实很清楚说什么都没用，那种时候想要和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怀抱，可以放肆地哭闹发泄，在母亲这个不可替代的角色渐渐远去时，默默地说：不用怕，还有我。

“眼睛肿了呢！”艾蜜儿却在这时大惊小怪地嚷道：“快别哭了，明天还要当伴娘，眼睛肿了不好看！来来，我带你去洗洗脸，拿冷水敷一下会舒服很多。”

不容拒绝地拉起她，走了两步又扭头对蛮月说：“对了，伴娘的礼服在哪里？等下我们要试穿，你叫人取过来吧，初若好像瘦了，尺寸肯定要改。”

看着蛮月张口结舌的痴呆样，她瞪大眼睛叫道：“天啊！你该不会说不知道吧？！不管你，去问路西法要！记得跟他说，我们可是要做最漂亮的伴娘！”

蛮月哦哦点头，目送她强势地半拉半抱着林初若消失在客厅门外，禁不住嘿嘿傻笑。

这才是正确的方法吧？与其自己陪着她一起沉溺在悲伤之中，像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拖着向前不是更好么？时间会治愈一切，不管你愿不愿意。

有拉你一把的朋友真好，哪怕动作蛮横粗鲁。

“想什么这么开心？”路西法却在这时走了进来，伸手将她抱到腿上。

蛮月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后立刻开始挣扎：“她们等下就回来了。”

“所以？”

“怪啊，这样！”继续挣扎。

“乖，我劝你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都说不……”她忽地停住，半张着嘴傻在那里。

路西法半笑不笑地理了理她的衣领，视线在那几个红艳的痕迹上慢慢游弋：“被发现了？”

“……嗯。”蛮月不自在地挪了挪，感觉他几乎质化的目光和身下某个坚硬物体一样烫人：“那个……伴娘的礼服在哪里？初若瘦了，可能要改尺寸。”

路西法随便应了一声却没回答，反而抬手拨着她耳鬓的细小茸毛，漫不经心地问：“宝贝儿，你和那位林小姐完全就是两个极端的异类，怎么凑到一起还那么要好？”

“呃？”蛮月一愣：“……不知道，从小就这样习惯了吧，不过你不觉得她好柔弱，正好就需要我这样厉害的人保护吗？”

想起小时候替林初若出头打架的风光事迹，她得意地挺了挺胸。

路西法一下子笑出了声：“你的意思是说她提供了你表现强悍的机会？”

蛮月嘿嘿两声：“刚好互补不是吗？武振霄最喜欢拿她说我，不过我还是喜欢她。”

“哦？”路西法挑了挑眉。

“嗯，大概觉得她那样温柔贤淑很像我娘，所以容易亲近。”

“温柔贤淑么……”路西法喃喃地念了一句，然后轻轻笑了：“我可不要你变成那样。”

蛮月禁不住哼了一声：“认命吧，就算你想，我也变不了！”

路西法忽地俯身在她耳边笑着低语：“对于你是我的这件事，我从来都很认命，其它的嘛……不妨碍这个大前提都可以忽略，否则我可是会不择手段的。”

蛮月猛地撇开头，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不见有人才松了口气，但对于自己尴尬的处境却更加不满，忍不住瞪他：“不择手段也要我愿意才管用！”

说着又挣扎起来，路西法手臂一收将她紧紧圈住：“可不是，想当初我妒嫉得发疯，可偷了三个月也没偷到手，还不得不每天听你炫耀认识了多少新朋友，做了多少好玩的事。”

“不过，我虽然舍不得逼你，却不等于也会舍不得别人。”话锋一转，悠闲中忽地透出一丝冰冷：“于是我改了主意，既然你总是闹着要回家，我就打算干脆将你变成孤儿无家可归，你念念不忘的那些亲朋好友我也准备通通弄死，让你除了我再也无人可想。”

指尖掠过她忽然僵硬的后颈，停在一个红痕旁边轻轻摩挲：“当然，这些事永远不会让你知道，所以我很认真的计划着，首先是你爹，每个步骤我都仔细安排好了，比后来发生的那样还要天衣无缝，而且如果没有‘情牵’我还真的会一一实施。”

蛮月一呆，这番话来历不明，用意也不明，可是那里面所包含的危险和威胁却真实得不容忽视，她扭头盯着他看好半会儿，皱了皱眉：“你不会连初若都容不下吧？”

路西法瞥了一眼出现在门口的两人，笑笑：“都一样，所以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蛮月刚想说那艾蜜儿岂不是更难容，错眼看见她们进来只得住口，顿了半秒又猛地想起还坐在他身上，可现在挣扎只会更尴尬，脸上一红不自在地低下头开始研究自己的手。

艾蜜儿却只是瞄了一眼几乎重叠的两人，露出一种理解并且宽容，但是还是忍住不想调侃一下的复杂笑容，又瞟了一眼局促得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的林初若，大方地拉着她走了过来。

“路西法，礼服在哪里？方便的话，我们想现在试试。”

蛮月的头立刻垂得更低，什么叫方便的话？！真想狠狠瞪她，可是此刻就连抬下眼皮都很艰难，莫名其妙地不愿意看到林初若吃惊，或者别扭的表情，但想也知道那是一定会出现的。

“你要看吗？”手被路西法抽走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

蛮月慌忙抬头，本来就兴趣不大，还要继续被他抱着在人前晃荡……

“不用了！”

路西法笑了笑也不点破，伸手按下内置通讯器上一个按钮。

“带她们去柯妮那儿。”吩咐完进来的仆人，他半笑不笑地看着艾蜜儿：“听说你最近很喜欢劳军，不过‘雷霆’将士一贯眼高过顶，寻常节目恐怕很难引起他们的兴趣吧？”

“呃？”蛮月豁地扭头，却见艾蜜儿脸上飞快地红了一下，心念电转忽地反应过来，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问：“劳军很辛苦呢，马逸超没失礼吧？”

报复的机会使她心情大好，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对艾蜜儿瞪起眼睛的盯视也视若无睹，继续自说自话道：“他这人就是别扭，高不高兴都爱摆臭脸，以为自己多美谁都必须喜欢他似的，其实又暴力又粗鲁，你不用理他，就当没这个人好了。”

“蛮月！”

“嗯？难道他给你脸色看了吗？”她殷勤又义愤填膺的嚷嚷：“岂有此理！劳军也是为了保家卫国！没事，等我回头替你报仇！哼哼！非让他出去拉练三个月不可！”

“你——！”

“怎么？三个月不够吗？那就四个月！”她豪气万丈地错解着艾蜜儿的心思，心里乐得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或者干脆派去守边境！我好歹也是军部部长，这个仇肯定替你报！”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艾蜜儿像企图挤出几滴眼泪似的眨着眼睛哀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啊，以后哪怕你满脸都是……那什么，我也一定装没看见！”

戳到痛处，蛮月辩也不是驳也不是，正不知该如何反击，忽听林初若后知后觉地问：“你是为了去看马逸超？！”小脸上满是震惊。

蛮月再也忍不住，指着艾蜜儿狂笑：“赶紧承认吧！连初若都看出来了。”

艾蜜儿干咳一声，脸上一红却很大方地直视林初若：“反正不是为了去晒太阳。”

又伸手抓住她目不斜视地说：“走了，我们在这里只会妨碍别人。”

示意那个仆人带路，快到门口时忽地扭头对蛮月笑：“记得热敷和补充体力喔，偶像！”

说完拉起林初若消失在门外，步子大得几乎像逃跑。

“你——！”蛮月一句没吼完又猛地转头瞪着路西法：“都是你！”

“我？我做了什么？”路西法笑得十分温柔。

张了张嘴，突然发现这是个让人郁闷的哑巴亏，根本无法控诉，恨了半天只得扔到一边不去理会，眉头微皱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不能有朋友？！”

“五分钟前我会说不能。”路西法伸手顺着她的唇线慢慢摩挲：“可是刚才你笑得那么开心……嗯，艾蜜儿可以，那位林小姐却不行，她只会让你想起不愉快的事。”

“朋友不是这样挑的！”

“以前或许不是，以后却由不得你，不过你做不到也没关系，反正我会帮你处理。”

“你要干嘛？！”绿眼睛因为他太过闲适的态度一下子幽暗了。

路西法笑笑，露出整齐的牙齿，白得让蛮月觉得有些刺眼。

“也许让她消失，也许找个人替你安慰她，那要看心情好不好了。”

在蛮月还没来得及发怒吼叫之前，他手一带将人勒到胸前，慢吞吞地说：“你要明白，我是个非常自私的男人，为你难受我愿意，若是你为别人难过而连累到我，却是万万不能。”

像被忽然泼了一桶冰水，暴躁的情绪从头凉到脚——又忘记‘情牵’了。

“可是……”

“没有可是。”路西法半笑不笑地打断她：“而且宝贝儿，你最好不要让我觉得你闲得有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否则我会让你没空到连吃饭睡觉都必须争分夺秒。”

“你威胁我？！”

“实话实说而已，不过你要那么认为也无不可。”他低头亲了一下她因为愤怒而紧抿的嘴唇，带笑的声音含糊而暧昧：“而且……你不觉得只是应付我，你的时间和精力都不够用么？”

作者有话要说：欠账太多，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