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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誓言太完美》贺厅长的阴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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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几天,薄荷和刘猛象贺厅长悄悄放出的猎犬,人不知鬼不觉,访遍了全村。

贺厅长自己,却每天带着秘书,优哉游哉,在一大群市县乡村干部们的簇拥陪同下,从容淡定地浏览各类妙笔生花的材料,倾听各色人等添油加醋的汇报。

直到第六天晚上,送走最后一个热情得有些死皮赖脸的访客后,贺厅长才让秘书过来喊薄荷和刘猛。两人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贺厅长坐在套房的小会客厅里,看着他俩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微笑着说:“辛苦了。”

秘书泡上茶。

贺厅长说:“调查结果怎样?刘猛先,你到厅里的时间长些。薄荷补充。”

刘猛紧张的“哗哗”翻看笔记。他也是第一次跟随贺厅长暗访。以前这样的调查,都是回去后直接上交一份调查报告就行了。他完全没想到贺厅长现在就要听汇报。

刘猛措手不及,只得顺着每日的流水帐记录,磕磕巴巴地汇报:“9日上午走访了12户,呃,4户家里没人,呃,5户找到了保险单。呃,下午走访7户,2户没人。呃,10日上午走访13户......”

他每说一句,就长长的“呃----”一声,象不消化的嗝一样,“呃”得人胃直翻腾。秘书一连几天舍身替贺厅长挡酒,早灌满了一肚子高度、中度、低度、果香、酱香、清香型白酒,像一个移动的混合酒瓶,这时第一个受不了,扭头朝厕所狂奔而去。

贺厅长越听,眉毛皱得越紧,终于挥手打断他,哭笑不得地说:“我是问调查结果!没让你通报每天的起坐行程。”

“结果......呃,结果,呃,呃,呃......”刘猛更加结巴,脸上冷汗涔涔。

刚吐完走到厕所门口的秘书返身又扑了回去,留下一句绝望的嚎啕,在客厅里袅袅飘散:“求求你,别‘呃’了......”

薄荷也一直在翻看自己的笔记,见刘猛看她,顾不得多想,忙救场地接过来说:“刘猛和我一边调查,一边分析,觉得目前养老保险存在以下几个问题:一是时间过长。二是保额过低......”

薄荷边看笔记边思索归纳,一口气说出了七、八点,虽然有些说得不到位,但贺厅长仍然听得饶有兴趣,不时插几句嘴,把情况问得更加详细。

薄荷一口气说完,还没来得及换气,贺厅长又盯着问道:“你们认为解决办法有哪些?”

薄荷倒吸一口凉气,把刘猛之前抛过来的求救眼神抛了回去。没想到那家伙非常不义道地仰头看天,佯作不见。房间里开着冷气,薄荷仍然觉得汗透衣衫。

“刘猛和我,”薄荷拖延时间,缓缓地说。她恨不得也长长的“呃”几声,把贺厅长和秘书都统统的“呃”卫生间去,不到转天的早上,就不能出来!

这只是她的美好幻想罢了。

“我们一直在探讨这个问题,”薄荷说,特意把刘猛的名字放在前面。

刘猛端正仰视天花板的头颅,满脸愧色的冲她呐呐:“我......没......”

薄荷不由分说的继续道:“我觉得刘猛的想法很好。他认为一是要建立独立的保险保障机制。不能以盈利为目的,而要以慈善为目的,最大限度地提供保障。二是以理赔速度、理赔金额等服务指标为考核目标......”

刘猛感激地望了她一眼,不再吱声。

薄荷尽可能全面地提出解决方案这几天的调查中,她一直在暗暗思索这些问题。所以,虽不至于娓娓而谈,却也有理有据。

贺厅长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满目欣赏地看着薄荷。最后,笑着交代他俩回去后,立刻写出调查报告。

回到厅里后,薄荷和刘猛加班加点,一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近3万字的调查报告。刘猛是学财会的,对数字非常敏感,在他手下,相同的数字按不同方式组合,立刻证据确凿的说明了很多问题,象变戏法一样。而薄荷,是法学硕士,擅长引经据典、追根究底、逻辑推断、口诛笔伐。这两人取长补短,配合得无比默契,犹如双剑合璧,威力大增。

调查报告被一字不改地发到了各处室。紧接着,厅里接二连三地召开整风大会、实事求是大会。贺厅长扬着调查报告,在会上大发雷霆,痛斥二十多年来,年年办保险,年年搞调查,却到处是赞歌:口口声声财政每年投入的几千万,完全彻底地解决了计划生育群众的养老之患、后顾之忧。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所谓的养老保险,实际上每个月只能领到5元钱!区区5元钱,买不起一斤肉,买不到一包好烟,只够坐几趟公共汽车,却被歌功颂德地夸大成解决了千万农民的养老问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此睁着眼睛说瞎话,对得起□员的良心吗!

可容纳五百人的大会议室座无虚席。却除了主席台上那个愤怒得如同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的声音外,再无一丝声音。与会的人个个低眉敛目,表情沉重,如同泥塑菩萨,无声无息。

厅里的人慢慢了解了贺厅长:别看他不修边幅,整日套着一件灰不拉叽的衣服,象裹着绝缘体的电线,行事却雷厉风行、大刀阔斧,像暴雨闪电雷鸣。他坐镇厅里后,往日那些终日端着茶、看着报、得过且过的人,以及那些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却只惯于粉饰太平的人,如同猫爪下的老鼠,惴惴不安,提心吊胆,且三天两头被他骂得狗血淋头,面无人色。而那些锐意进取、精明强干的人,如刘猛、薄荷、姜黄之类,则如鱼得水、大展宏图。为人耿直的贺厅长每每见到前一类人,就冷若冰霜,笑比河清,见到后一类人,立刻慈眉善目,言笑晏晏,犹如换了一张脸。这对比鲜明的水火两重天,让厅里的人个个冷暖自知,对外谈论的口气也截然不同:有些人忿忿地说贺厅长长着一张死猪脸,一年四季青灰色,从早到晚紧绷着。而另一些人却满怀尊敬地说贺厅长礼贤下士、和蔼可亲。

久而久之,全省都知道,贺厅长,他长着一张“阴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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