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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中生有》第一章 辎重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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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咱这么做行不?”

老孙头第十七次地碎碎念叨咕着,手上却是一直有条不紊不停地忙乎着,这老家伙是整个辎重营里最好地木匠,甚至铁匠的细小活也能对付一些,就是嘴实在是太碎,等闲人都难以忍受。

“安啦、安啦,您老只要听我的,绝对不会有任何地问题的!”回话地是一个身高体壮、但却不显强悍地家伙,足有一米八零加地身材,在这大多只有一米七不到地人群中,当真是有如鹤立鸡群一般。

不过,现在这只鹤是倒着的,用老孙头的亲家、铁匠张老头地话说,这就叫“挺尸”,但这却一直是这个被叫做“张知秋”地少年人最喜爱地休憩方式,只要有可能,他就一定是在地上“挺尸”。

用张知秋自己地话说,那就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

不管别人怎么看,老孙头倒是觉得这些话很有些道理,认为这确实是这个败家子所说地那个什么“效率”地最好注解。

关于这个“效率”的问题,张知秋先后在不同的场合提起过三次,但直到听过如上地“宣言”之后,老孙头才觉得自己隐约好像是悟得了些什么。

估计,这要是让少年知道自己所言的“效率”是被如此领悟的话,也不知是会作何感想。

当然,辎重营里的其他人可不这么看。

在辎重营里的其他人看来,老孙头这纯粹就是想儿子想疯了,随便捡个傻子就想让人给他做儿子,延续他孙家地香火。

可惜的是,这个傻大个果然是看起来有些憨傻,本来开始说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的,但在第一眼看到张老头之后,却偏偏是一口咬死了也要姓张,这可把和张老头一起从河边将这个“傻子”拾回来的老孙头,给憋屈地由此更加地有些疯疯癫癫地魔障了。

老孙头原本也不是这样的,他祖传三代都是整个忻州县城里最为闻名地木匠,早些年甚至省府太原都有人慕名来找他定做家什的。

但是,当半年前老孙头最后地那个三儿子也传来了死在大同地噩耗之后,老孙头就从忻州城里一个干净、体面、受人尊敬地“孙师傅”,极其迅速地沦为了如今辎重营里这个邋里邋遢、有些半疯半颠地“老孙头”了。

在辎重营里,象老孙头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大家也早已经习惯了,而且一个原本高高在上地“上等人”,忽然间就变得比自己还不如地感觉,实在是让许多老老少少地人们都深切地为之兴奋不已。

事实上,虽然老孙头做的是木匠的活计,但却实实在在是一个有房、有地、有产业地殷实民户,和那些穷的与叫花子相仿地匠户们是有天地之差的。

至于张知秋这个傻大个子,是被老孙头和张老头几个人从河边捡回来的,因为成天地脸上都挂着一副笑容、且说话“不着调”,直接就被除老孙头之外地众人视之为弱智。

许多人都是亲眼所见,,当本队的统领、小旗张小满喝问这个当时就是这么躺在河边草坡上地傻大个“从何而来”之时,这厮地回答竟然说“一觉睡醒时就是躺在这里了”,当即便让张小满大人一脚踹了他两个滚儿的。

当然,如果说只是因为时常“傻笑”就被称作傻子还确实有些冤枉的话,“张知秋”这个名字地来历,却是足以佐证和支持大家地这个观点了。

据说当时傻大个在被张小满大人踹翻了两滚之后,竟然还是在不气、不恼、不害怕地嘻嘻傻笑,搞的张大人也是一时地没有了脾气。

最离谱的是,这个家伙拍拍屁股爬起身后,根本就不理会近在咫尺地张小满大人,却是看着四周地景色在张着嘴发呆。

“这是——秋天?!”傻大个左顾右盼地看了半天,最后却是一脸受到惊吓模样地似问似答,脸上的神情也是似笑非笑,怪异地可以直接吓哭张秀才家的三丫头了。

“两眼散瞳,聚而无焦,可见斯人已是魂魄不全!”——这是张秀才当场对张知秋当时情形地犀利点评。

当然,张秀才并非是真正地“秀才”,如果是的话,他也不会以三十七岁地高龄还被拉来出徭役了。

从古至今,读书的相公都是不用出徭役的。

可惜的是,虽然是苦读诗书四十余载,但时至今日,张秀才也还不过仍旧是个“童生”,而张家却早已经是由昔日忻州县城里数得着的大户人家,沦落为今日地寒门小户了。

当时,南关地泼皮吴二楞闻言便是极为解渴地狠唾一口:眼前地这个高高大大地家伙,让他感觉到自己在这个队伍中的“地位”受到了迫在眉睫地威胁。

“你还知道个秋天?”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地吴二楞,极其熟练地双脚微微地分开,摆出了一个隐约地半马步,双拳紧握地大声喝骂:“你知道个球!”

吴二楞地这个姿势可绝对不是徒有其表地无的放矢,经过他这么多年地街头鏖战实践证明,这绝对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地最佳姿态。

“知道个球!知道个球……知道个秋……”

出乎吴二楞和所有人的预料,听了吴二楞地如此辱骂之言,傻大个却是一个人目光迷茫地喃喃自语起来,根本就没有应对吴二楞地挑衅。

不过,即便如此,吴二楞也终究是没有敢于就此扑上前去与之厮打——这要是对上常人,这第一句话不对付之后,紧接着吴二楞就是要拳脚相向的了!

当然,这也是大家混在街面上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只要前三句话不合,那就是要即刻拔拳相向地,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家地威风煞气来;否则的话,磨磨唧唧地只说不练,和那些市井小民又有什么区别!

“哈哈,如果能洞彻‘秋’之真谛,何尝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到了最后,傻大个竟然是自己一个人发呆傻笑起来。

“那你他奶奶地就叫‘知道个球’!”吴二楞全身紧绷,收腰提臀地高声大喊。

在吴二楞想来,这应该是两人“开战”前地最后一次口舌交锋了,接下来的,肯定就是要在拳脚下见功夫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一山不容二虎”,但这么些年来始终稳稳地吃定南关两条胡同的吴二楞用自己一根小指地代价知道,对于那些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绝对是要在一开始就死下黑手的,绝对不能心存侥幸地心慈手软,否则倒霉地就肯定会是自己!

越早越好,越狠越好!

不过,纵横南关多年地吴二楞,当然不会蠢到和这个大块头去死拼拳脚,他已经注意到三步外地那块拳头大小地石头,这是自己在第一时间就要先抢到手的。

最重要的,吴二楞在十步之外已经预先藏下来一根枣木哨棒,只要拳脚上不能力敌,无二楞就会立即毫不犹豫地启用自己的这件秘密武器的!

根据吴二楞丰富的实战经验,那根枣木哨棒被他藏在了下风头处,在一般地双人对决中,强势者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抢占在上风头处的,这是人的战斗本能。

最起码的,上风头不会被风沙吹迷了眼睛——只这一点就足够重要了。

“好,我就叫‘知秋’了!”傻大个停下来傻笑,欢欣无限地冲所有被他雷地目瞪口呆的人们大声说道。

在场众人无不愕然。

吴二楞在一愣之后,却是暗暗地长吁一口气后,缓缓将全身紧绷地肌肉放松下来,在狠盯了一眼又一眼之后,终于是将眼前地这个人从自己地威险名单中就此剔除!

于是,傻大个地名字就这么有了:知秋。

至于说“张”姓,这是大明朝最大地姓氏,就连有许多归化了的草原蒙古人和蛮人,都偷偷摸摸地给自己冠以这个姓氏,再加上傻大个自己的执着坚持,所以他也最终就当仁不让地姓了“张”。

全名,张知秋。

除起名地这个“段子”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之外,张知秋还顺便给自己一并多捞了个“字”,成为整个辎重营中少数不多几个拥有“字”的人,这其实倒是着实羡慕坏了一些人的。

当时在姓名有了之后,这个看起来傻不愣登的大家伙,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回应北街李二狗地嘲弄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从不吹牛,我只吹水,因为不吹会烫嘴……”

于是,张知秋便由此还多了一个“字”,叫张吹水!

如果只是这样,这倒也还罢了,但这个当时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颜色杂七杂八地古怪亵裤的家伙,竟然还问大家是否是在“演戏”!

丫丫个呸的——这傻子地此话一出,最后就连一贯都从来只有是被人欺负的“赵老蔫”,都忍不住的蹭上去,小心翼翼地试图在张知秋那极其肥硕地屁股上踢上一脚!

PS:咳咳,初到贵地衣食无着,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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