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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王1918》第六章 开课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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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什么?后世的司南想了很久也才想明白。

但现在家破人亡、流落街头讨饭、吃不饱穿不暖的经历,直到灵魂回归的时候,司南才很快想明白,生活其事就是活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没有比这个更简单和更朴素的愿望了。

活着多好,虽然晚上又做了那个夜晚家破人亡,被栓子叔遗弃街头的梦,醒来后的司南头枕着胳膊,感受着炕上身下的温暖、聆听着顺子他们和缓的酣息声,倾听着屋外刚开始一天忙碌的嘈杂,觉着这才是最幸福的生活啊。

“信娃、顺子、小丫起炕了!”司南躺在炕上,嘴里笑兮兮的喊道。

信娃和小丫是昨天司南给狗子和碎女子起的小名,按照这个古老国度的说法,贱名好养活,但司南可不那么想,就起几个可爱点的小名,顺子?不用改了,本来就挺好。

“赶紧起炕,吃完饭帮爷爷出了摊,今天开始上课读书!”司南拍着炕头,钻出被窝穿着衣服,看着几个不情不愿慢慢腾腾从被窝起身的小家伙,他催促着他们,小丫已经大好了,今天喝完剩下的药就没事了。

穿好衣服开门,信娃蹭蹭的端着尿盆跑到茅房去倒,顺子和小丫在炕上笨拙着练习叠被子。

爷爷和奶奶正在整理烟摊上的物件,看见此情此景,脸上的褶子像花一样绽放,似乎也年轻了许多。

“爷爷、奶奶!”几声脆生生的问候,换来爷爷奶奶“嗳嗳”的回应。

洗脸、刷牙。牙膏牙粉是高级货很贵的,司南和几个小家伙用的是细盐和木棕的简易牙刷。

奶奶给小丫用热毛巾擦干净脸,正在给她梳小辫。

早饭是昨晚剩下的菜烩在锅里,奶奶盛出一些,配上一小碗咸菜和稀饭、黑面馍馍,一个个吃的香喷喷的。

看着几个能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爷爷奶奶一直絮叨着说多吃多吃。

两百个用红纸包着的大洋昨晚认完亲,司南亲手交给了爷爷奶奶保管,怎么着也是有点小家产的人了,财物吗?还是大人管着好!

昨晚的认亲仪式举行的热热闹闹,很古朴,很感人,周甲长已经答应今天就去帮司南几个落籍,小小的院子里的欢笑声和习酒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张炳玉离开的时候摇摇晃晃,王文和被魏大牙背走的,吕秀山随了小两块大洋的钞票,按他的理财经,也不知道这顿饭是亏了呢还是赚了?反正他走的时候笑的有点癫狂。

帮爷爷出完摊,回到家收拾好课本、笔墨纸砚,四个人去了张炳玉家。

之前说好先在张炳玉家的偏堂里面凑活着,给张兴业和张雯娴的课本和笔墨已经买好,兴业是准备开了春送学堂的,但现在有了司南,暂时不用了。教室王文和已经答应建铅笔厂子的时候,在厂子里面加盖两间。

到了张炳玉家,一个大四合院,气派而不奢华,张老太爷腿脚不好,给老人家问了好,芬姨带着小家伙们到了偏堂。

偏堂墙上已经挂上了木黑板,地上是两排桌子,足够他们坐,对造大车的厂子来说,这点活还叫活吗?

芬姨安顿好几个小家伙,带上门离开。

读书!什么最重要?当然是认字,先认识笔划,然后习字,这时候还没有拼音之说,司南自认目前也没精力复制出来?为什么?不信随便一个懂的人试试,给几千个汉字标标拼音。

还是先按照这个身躯的亡父的办法来。

看着堂下五个身体坐的板直孩子,一个个都用好奇的、有兴奋的目光直视着司南。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读书?”视线在每个小人的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开口提问。

没有声音,课堂上一片寂静,信娃和顺子脸憋的通红,小丫肯求的目光看着司南,似乎在等他解释,兴业则一副泯然无知的样子,雯娴小脸看起来贼认真。

“信娃,告诉哥哥,为什么要读书?”

“读书...嗯...读书能吃饱饭,不被人欺负,挣钱...嗯...”信娃磕磕绊绊把昨天上午的时候,司南对它说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虽然远远谈不上流利,但质朴的为什么要读书还是讲出来了。

“信娃,那你在告诉哥哥,你刚才说了那么些话,苦吗?累吗?”司南看着信娃陈述时为难的样子,微笑的再问。

“不苦、不累,比要饭美多了。”

接下来是顺子、小丫、兴业,最后是雯娴,顺子就比较熟练的复述出来了,和信娃一样磕绊的是兴业、小丫和雯娴则很流利,特别是小丫。

启发式的提问结束,司南想着,上午还是先忆苦思甜,把孩子们的发言、思维、表达的积极性先调动起来。

“嗯,你们都说的很好,读书读好了,你就会成为一个很有用的人,兴业和雯娴也能帮爹爹管着厂子了,会比你爹管的还要好,信娃你们几个就能挣钱,能让人瞧得起。你们说,读书好吗?”

“好!”堂下异口同声。

“都很乖,哥哥奖励你们每人一颗红豆,都拿好,放到桌子上面的匣子里,到过年的时候,谁的红豆最多,哥哥就奖励谁一支铅笔,就是这样的铅笔,写字可好使了。”说着,司南从桌子上拿出一支铅笔,五个红豆,走到每个人身边,让他们摸了一下铅笔,手里都同样放了一颗红豆。

五双同样带着点贪婪的目光盯着铅笔,像狼崽子一样。

“以后哥哥就叫你们同学了,哥哥是你们的老师,也是你们的同学。”

“信娃、顺子、兴业、小丫、云娴,一会们都要给哥哥和周围的同学,说一下自己碰到的最苦、最委屈的事情,信娃,你先说,大家都仔细听,等信娃说完了,谁想要说就站起来。”

信娃站了起来,刚开始磕磕绊绊,说的很慢,后来流利多了,从记事说起,爹娘带着他流浪,没有馍馍吃的时候饿的直哭,爹娘跟着哭,到后来爹娘没了,开始讨饭,被乞头打,经常挨饿,讨饭被狗咬,在垃圾沟里捞烂菜吃......

说着说着,顺子和小丫开始哭,后来教室里都开始哭,司南眼睛发酸,把他们一个个搂在怀里,劝慰了半天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接着是顺子,顺子委屈的呜咽着,开始说自己被乞头收拢这半年挨打、受冻、挨饿的事情,末了又说了,在爷爷那吃的饭是一辈子最香的饭,最美的就是睡在爷爷家的热炕上。

司南问顺子,最香的饭吃的是什么,顺子说是奶奶做的稀饭、黑馍馍和咸菜,兴业和云娴听着有些动容,似有所悟。

然后是兴业抢着要说,既然他要说那就他了,兴业说他最委屈的事是有一次偷着拿街坊水果摊上的桃子吃被爹打,偷着抽爹的烟袋被又被爹打。

接着是小丫和云娴。

“大家说的都很好,哥哥遇到的最苦、最委屈的事情和你们一样。”

“哥,你也偷吃过摊上的桃子?”兴业像是找到了知音,跳起来问司南。

“这个倒没有,不过哥哥偷的是人家果园子里的桃。”果园子里的桃是怕是再也没机会偷了,要偷得六十多年以后才能偷,没机会了。

“哈哈...呵呵...”大概能翻出司南的糗事,在他们看来很高兴。

“大家看,兴业和哥哥都偷过东西,偷东西是不对的,是错了,所以要挨打,但兴业很诚实,是个好孩子,哥哥也一样,我们都把自己做的错事告诉了大家,这就是兴业和哥哥知道做错事情了,以后你们做了错事也要给同学说,同学不在的时候就说给爹娘、爷爷奶奶,这样才是好孩子。”

“以后我们上课读书,就是刚才那个样子,哥哥说,你们也要说,读书苦不苦?累不累?你们想读书吗?”

“不苦...不累...读书可好玩了...我愿意读书...”各式各样肯定的回答回响在这个教室。

“好,都说的很好,来,一人奖励一颗红豆,吃完午饭玩一会,咱们下午接着读书!”

奖励完红豆,孩子们似乎意犹未尽,司南把他们一个个拉起来。“玩一会吃饭,吃了饭过一会,咱们就继续读书。”这才把一帮小家伙弄出了教室。

司南出来,看见王文和、张炳玉对着他笑,两人的都冲司南伸着大拇指,司南一问才知道,他们在门口听了老半天了。

“讲的真好,司南,我都奇怪你这脑袋都怎么长的。”张炳玉捏了捏司南的脑袋。

“瞎讲,反正他们也都还没读书,我怎么讲都行,哈哈”

“来吃饭”张炳玉一声吆喝,正堂两副桌椅上放着做好的饭菜。

菜是猪肉炖白菜,饭是热腾腾的汤面和热馒头,真好吃!

吃饱了饭,司南嘱咐小家伙们到院子里玩会,一会上课,然后陪着张炳玉、王文和说话。

王文和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到长安县看矿的人昨天已经派出去了,今天上午他又去了趟早年的陕西矿务调查局,这是一个光绪三十三年(1905到1911)时期的陕西正式矿产勘察机构。

这个机构最为著名的是1907年8月于延长县城西门外凿成中国陆上第一口油井,深75米。

虽然矿物调查局这时已经撤销,但一部分人还在,资料丢失的还不严重,根据资料记载。

同治九年(1870),德国人李希霍芬调查秦岭地质,留存有部分资料。

光绪十九年(1893),俄国人奥勃鲁契夫调查陕北和秦岭地质的资料。光绪二十九年(1903),美国人维理士等调查秦岭巴山地质的资料。

这些留存的部分资料证实,陕西石墨储量很丰富,不单长安县大峪五里庙有,临潼县与灞桥交界处崇阳沟也发现有大型石墨矿,而这块矿更好开采和运输。

在司南的印象里,清朝是很**和守旧的,真是没想到这么早陕西就有专业的地矿机构和地质勘察资料。

其实从洋务运动开始,清朝政府就逐渐向西方学习,远不是自己当时读到的那么黑暗和愚昧,大的地质勘察和工矿建设也纷纷上马,很多专业的科学机构也在各省纷纷建立,清末五六十年实际上是中国向西方学习的高峰时期。

辛亥以后,激进主义和战乱,反而使得这种进步限于停滞,就拿西北来说,清末仅陕西就有大学堂五所(准大学和大学),反而是到了辛亥、北洋和1923年之间,纷纷停办,西北大学在这期间两停、两办,直到1932年才基本恢复。

整个清末和辛亥年间,陕西仅出过留洋的多达数百人,涉及到理、工、文、管、财、医、农等各个学科,辛亥、北洋时期一直到1929年数量极少。

国与国的竞争是很残酷的,不进步就意味着后退,而落后就要挨打,整个中国恰恰在这一时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人才断档和进步断层。

“那太好了,石墨有了,那胶呢?”司南问道。

“我去问了制革巷那里的老匠人,他们说胶咱陕西多的是,特别是蓝田一代就有很多人世代熬胶,有草胶、树胶、矿胶、动物胶,我就不信,这么多胶就找不到适合铅笔厂子用的。”王文和越说越激动。

“王叔,照你这么一说,咱的铅笔厂子肯定能开起来了,现在就等着上海那边回话了?要是钱够,您立刻得买机器、买矿、买地皮建厂子,咱们就发了啊。”司南激动的拉住王文和的胳膊,差点没跳起来。

“王叔,求你个事,那个矿物调查局现在不是已经撤了吗?那里面的资料您能弄出来不?这些资料可是好东西,以后咱们要是开其它厂子也能用得着,那地方撤了,资料可是个宝贝,实在不行咱们去抄也行啊,有了这个,咱们以后得省多少事,这几年各省的这些督军、省长不光整天不干正事,反而成了祸害,要是被他们把这些东西祸祸了,那咱陕西老百姓吃亏可就吃大了。”

听完司南这一席话,王文和、张炳玉都动容了,张炳玉通过这几天和司南、王文和的接触,知道了开机器厂子挣的钱比大车厂多多了,但耗费的各式各样的材料也多,以后万一自己要开个别的厂子,找不到便宜的材料那不扯瞎了,所以一脸欣然。

“这个问题应该不大,调查局里面管仓库的是我父亲一个老朋友,应该没问题,我下午就去问问他,实在不行,就是偷也得把这些资料偷回来。”王文和一脸坚毅。

说完铅笔厂子的事情,张炳玉又说制煤机明天就能鼓捣好,让司南明天下午去厂子里一块看看。

下午接着给孩子们上课,讲的是如何区分上下左右,又讲了他们要学的各门课程的大概内容,比如算数就是一二三四,国文就是教人如何说话、认字,等等不一而足。

又手把手的教了孩子们怎么使唤毛笔,折腾下来司南出了一身的汗,不过小家伙们劲头很足。

就这样,新小市民充实的一天结束了,晚上回爷爷家吃的晚饭,药小丫喝完了,病也已经全好了,在北屋,司南晚上看书看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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