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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隋朝兴亡事》第二节 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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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该这位重要人物出场了。

杨坚(公元541年7月27日—604年8月13日),因为是重要人物,所以出生和死亡的日期,在历史上精确到以二十四个小时为一个单位的“天”来计算。

当然,要是更进一步精确下去,也就是这个人出生的那天,是几点钟,是不会有记录的。

要是有,也是在以后。因为那个发明以太阳的影子变化来测算出以小时为单位时间的人,是在这个人当了皇帝以后做成了这件事的。最早的可靠记载见于《隋书·天文志》:袁充于隋开皇十四年(594)发明短影平仪,即地平日晷。

不过,有关于那天,却有许多说起来难以精确事发生—

在一个叫冯翊地方的般若寺内,也就是现在的陕西省大荔县的一个寺庙内,有一个孩子出生了,生孩子要到寺庙,这也是闻所未闻的事。

寺庙是和尚尼姑诵经的清净之地,又不是产房,可见这是为了与佛祖挂上勾,而故弄玄乎。

但是,将生孩子事,与寺庙佛法相联系,却在“灭佛”事件发生后不久,其中也许隐含有它意,即周灭隋兴,意在影射灭佛得罪了佛祖。

而所谓“灭佛”之事,发生在北周武帝建德三年(公元574年)。

是因为一个四川的和尚,叫卫元嵩的,以一封群众来信的方式,建议北周武帝灭佛引起的。

这位身为和尚者,这样做的动机,是很令人费解的,大概是为了出名。

当时佛教之兴盛,从北齐始,因皇家崇佛,老百姓差不多都快成了佛教徒,全国寺庙四万所,僧尼三百万人,占全部人口的七分之一还多。

杜牧诗:“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说的是南朝,但这北朝的佛国景象,要更加壮观得多。

但此种情景,却明显对皇权构成了威胁:许多良田成了庙产,大批劳力成了和尚。国家税收流失,兵员减少,这让身为天子的皇帝老大,感到从什么时候起,多出个佛祖,这个外来的和尚,到似乎要到凡间来与自己分权,这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北周武帝宇文邕(公元543—578年),是汉化后的鲜卑人,也就是说,其虽有少数民族血统,但经过祖上几代人和汉族通婚,到他时,已经差不多被中华血统吸收了。

宇文邕是北周太祖宇文泰的第四子,原先也象他的两位前任兄长三哥宇文觉,和大哥宇文毓那样,刚开始时是虔诚的佛祖弟子,但后来发现要做点实事,也就不能只为死后升天做准备。

在这点上,国产的儒教和道教,讲生前可以做圣人和成仙,在某种意义上,与他身为皇帝要做点事的想法,有某种相通之处。

所以宇文邕收到来自和尚阵营的,这位反叛者寄来的这封信,象一根划着的火柴,点燃了他心中的这个想法,这个想法是根导火线,灭佛也就如同燃起了一场大火。

不过,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还与卫和尚一个有点玄的说法有关:

他在那封信中提到,说是沙门身穿黑衣,必为国禁,道士穿黄衣,必为国祥。

而所谓沙门,简单说,是早期传入中国的印度宗教,佛教是其中的一个派别。

也许是当时对盛行的佛教称呼混乱,把佛教称为沙门的缘故。

卫和尚之所以这样说,来自于当时民间流行的一句谶语,说“黑衣当得天下”。

恰好皇帝宇文邕,对这一套谶纬之学,很迷信,所以佛教徒们,才会有此灭门之灾。

当然,这个说法,有可能是那些国产宗教派系的人,在背地里搞的鬼。

虽然后来代周而立隋的杨坚,首创皇帝穿黄色龙袍,所谓黄袍加身的说法,即从此时开始。

但此皇帝却在后来,又再重新倡兴佛教,所以说,仅从衣服的颜色是黑是黄上看,是说不清楚的。

当然,灭佛的大火,把几百年来官方和私人所修佛塔,“扫地悉尽”,被拆得一干二净,全国有的四万座寺庙,被赐给王公做为府第,有三百万和尚尼姑,该当兵的当兵,该当老百姓的,“还归编户”,即恢复原来的城市户口或农村户囗。

遇见这样一个不怕死后下地狱的皇帝,宗教界已近毁灭。

正因为有前面这些发生过的事,我们现在要说的,有一个孩子出生了,这件事,与此却有某种隐匿的关系:

这孩子出生时,有紫气充庭,红光照室。

有一个尼姑,莫明其妙地来到,说是从河东来。

古时河东代指山西,也就是从山西来。

她说了一番话,意思是这个孩子的来处很奇怪。

这话本身就不着边际,因为他不过是从娘胎里来。

尼姑还说,这孩子不能放在凡间,并替他取一乳名——那罗延,梵语的那罗延,意思是金刚不坏。

要说孩子也真怪,一生下来就啼哭不止,见了尼姑就不哭,一离尼姑就啼哭不休,这家人无法让这孩子不哭,只有同意让尼姑领去抚养。

这本身就有点说不通,宝贝儿子,如何会舍得让陌生人领走,又不是一般百姓家,养不起,这家人可是大户人家,也许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认为这孩子不是凡人,而这尼姑,也不是一般的尼姑。

而这事接下来却说,这尼姑并没有走远,这家人拿了几间房子做了尼姑庵,开一小门相通,让这尼姑在这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亲自喂养。

这种从后门进出尼姑庵的情景,让人同样有点莫明其妙。

不过,仔细去想,会发现这与当时灭佛,风声很紧,把这尼姑藏在家中,如同掩护地下党的情节,很有些雷同。

但是,北周武帝灭佛,始于建德三年,即公元574年,而那时,这位我们现在说起的人,其年龄已有33岁。可见这种为暗喻而有的历史曲笔,是漏洞百出的。

尼姑肯定是没有奶水的。

孩子他娘,后来因为我们现在说的这位当了皇帝。她被追尊皇后,却是苦出身,这与我们前面说的,这家人是大户人家,是矛盾的,然而,这个看起来很矛盾的事,却同样隐藏着这家人有意而为的秘密,这也是后话。

这位当娘的,叫吕苦桃,她的苦出生,被后来的人隐瞒了,但是隐瞒了她的苦出身,却不能随便改她的名字,而这名字,一听就知是苦出身,看来有些事是瞒不住的。

这位吕苦桃,自己生的孩子,伸出手去抱,却忽看见他头上长出了角,身上遍体生出鳞片,吓了一大跳,这可不得了,而这里的说书人的意思是,这孩子,是龙的样子。

于是吕苦桃大娘,吓得把孩子扔在地上,正好让尼姑进来看见,更是吓了一跳,囗中所说,却是难懂:“已惊我儿”(怎么会又变成了尼姑的儿子?),还说把孩子摔在了地上,会使他会晚得天下,如此等等。

当然,这是千古雷同的,皇帝的出生时的产房记录。

记载此事的《隋书》,其作者都是唐代的饱学之士,被誉为具有很高的修史水平,但却在此种国家公文中,弄神弄鬼,目的就是蒙人。

而我们这里要说的是,这位娘胎中出来的龙子,在一开头就所起的出大事了的时候,还不是皇帝,所以这个时刻,对他来说,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而在此时,他已有四十岁,就年龄而言,不算太晚,但肯定不算太早,也许这正应了那位尼姑接生婆所说的话。

在此以前,一位被人看出将来要当皇帝的人,是极其危险的。

虽然结果往往是有惊无险,但说这种故事的人,却是从结果说开去,让听故事的人陷入其循环论证的圈套中,这个圈套的逻辑是:这人后来做了皇帝,所以他先前肯定不会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而看出他后来皇帝要做皇帝的人,之所以断无虚言,是因为他后来做了皇帝,当然,都是后来的人说的。

这位被后来者看出,他当时其实是龙的传人,弘农郡华阴(今陕西省华阴县)人,鲜卑赐姓是普六茹。

那时是少数民族当家作主人,这鲜卑姓不仅说明他是少数民族出身,还可以闻名知人,证明他血统是高贵的。

其实他血统的高贵,并不只是因为有少数民族的姓,主要是因为他那战功卓著,声名显赫的父亲,所造成的老子英雄儿好汉影响,这个影响容易让人误认,似乎他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

普六茹坚这位官二代,到也名副其实。

十四岁时便开始做官,却从小显得不太聪明。

他在专门贵族学校读过书,成绩不好,被证明不是块读书的料。

他自己说自己"不晓书语",把书上的话和别的什么话分开,看来并没有把读书当回事。

而这种从小显得不太聪明的孩子,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真的智商不行,还有一种是情况是,他的高智商没有显露的机会和方式,他不把读书当回事的话,只能说明书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这是很可怕的,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位确实是旷古未有的高智商皇帝。

这到不是本人所说,而是后来的读历史的人,所给的大致相同的评价。

所以说,后来因为他而创立的那个短暂的朝代,就象它的创立者一样,拥有天才和辉煌的成就,但却是短命的。

天才者大概都是不用太认真地读书的,所以他不久就做了骠骑大将军。

再过不久,又封为大兴郡公。

到公元560年,周武帝即位时,不满二十岁的普六茹坚,已做到了做了随州刺史。

这种火箭似的升官速度,让人想起他所说的“不晓书语”这句的后面的意思是,原来他通晓的是官场语言。

要知道,当时北周把全国分成州、郡、县三级行政区,虽说全国共有二百多个州,要比现在的省,小得多,但从级别上,这随州剌史,却相当于省长。

而随州,位于现在的湖北北部、桐柏山脉以南,比现在的随州市行政区域要小,领有十二郡十六县,虽说当时行政区划混乱,乱设州郡,一个州,也就比现在的一个县,大不了多少,但其位置特殊,因为东有北齐,南有陈国,西南则是其附庸小国梁的邻居,这样一种三角关系,是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的,尤其是在战争就象家常便饭的当时。

而这位不满二十岁,嘴上无毛的小青年,就当了个省长,封疆大吏,虽说有老爷子的关系当上了,但当不当得下去,是否让人放心,却并不是他爹帮得上忙的。

六年后,当朝的柱国、大将军独孤信看出了他的前程远大,就把刚十四岁的女儿许给了他,这就是后来有名的独孤皇后。

所以,这位龙子,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到这宣皇帝差不多就只是气若游丝,眼看就要灯枯油尽时,普六茹坚,已官至柱国大将军,大司马,大前疑,封爵随国公。

没想到这个随字,后来经他发明创造,改成了隋,成为其改换门庭,重新注册公司的新字号。

而所谓柱国大将军,在北周设置“八柱国”,也就是八大元帅。

当时北周全国实行府兵制,也就是中央军和地方官员开府设置的地方杂牌军,相结合的军队体制。

将全**队划分为归十二个大将军统领的二十四个军府,相当于现在的各大军区。而这十二个大将军,又归八柱国领导,不过,这种北周初建时的官制,后来的柱国变成立了荣誉称号,没有实际的兵权。

但这位普六茹坚的柱国大将军,不只是挂名的,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职位,即为北周宣帝任命的“四辅”之一,也就是四位中央政局常委中的一位。

这还不算,使他能够将其他三位常委:宇文盛,尉迟迥和李穆,挡在身后,而站到前台发言的重要原因是:他不仅自己拥有强大的民兵组织,还得到当时最重要的政治军事集团,即西北关陇贵族集团的支持。

还有就是,在他这个成功男人的背后的那个女人,非同凡响。

这个女人就是大司马独孤信的七女儿。

而独孤信做为朝中最大派系贺拔岳、贺拔胜派系的第二代首领,同属于西北关陇集团,因为这一层裙带关系,他才可能成为普六茹坚政治上的坚强后盾。

不仅如此,这位叫独孤伽罗的女人,才智过人,既为老公最可靠的政治搭档,是出谋划策的高手,又可称之为历史上最难得一见的闺阀。

她这方面的本事体现为,让她那位有幸娶了独孤家的七小姐的丈夫,在新婚之夜发毒誓,永远不和别的女人生孩子,这话有没有被后人篡改,不知道,但在当时,应该算是一个爱情神话。

但使人想不到的是,后来的普六茹坚,也确实惟命是从,忠贞不二,有过不止二房,但没有和别的女人生,这的确是千古罕见的事,由此可见这位闺阀的生猛。

然而,这个爱情神话,作对普六茹坚忠贞不二的品德高尚的注解,是正确的,反之,却有可什得商榷之处。

因为种种原因对于皇帝,和别的女人生孩子的事,不仅仅只涉及是否有婚外恋的成果问题,而是系关今天后的皇位继承的重大政治问题,那么,难道说当初这位独孤家的七小姐,新婚之夜,就看出她所嫁的这个男人,以后就要当皇帝?

说是看出,是不会让人信服。

但要是说有这样的打算,却是极有可能,且是唯物主义观点。

那么,这就有点可怕了。

这使我们上面所说的那个计划的开始时间,要被大大地推前。

这越发让人感到,一个阴谋的处心积虑,它开始于很早以前,而到了现在,其遍布的阴影,是这样的庞大,无处不在。

在这里,我们要说,唐人对这位未来的伟大君主,多有贬低,说他在夺取皇位的道路上,欺服周静帝他们孤儿寡母,皇位得来全不费工夫,其实是只看到了事情的冰山一角。

可以让我们看到这个无形的阴谋,在密不透风的包裹外面,露出的一丝破绽之处是:普六茹坚儿童时代的密友郭荣,就曾在过去某一天的月光之夜,见这普六茹坚一脸从容,对他说,我看上观天象,下察人事,这北周朝气数尽,我将取代之。

这郭荣当时听了,没吭气,后来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后来普六茹坚大事已成,当了丞相,正准备下一步当皇帝时,想起了这位好友郭荣,召他入朝,见了面,就笑着对他说,怎样,我说的话果然应验了吧?

这事记载于唐朝人写的《隋书·郭荣传》,至少是离得最近的唐朝人,也猜想得到,这样大一件事,普六茹坚事前不会思想上没有准备,行动上没有体现。

因为虽然普六茹坚的直接目标,周静帝只有九岁,他的母亲朱皇后朱满月,原是在太**里一个专门为太子管理衣服侍女,江南人,周天元宇文赟年长十几岁,因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被籍没(mo),即登记并没收家产而入北周东宫,却被周天元看中,在杨丽华之后立为皇后。

可见在她争宠方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种情况,要说他们孤儿寡母后来被欺服,看起来是那么回事,但仔细分析,却并不是那么想当然。

因为要说她一个曾经是犯了官司,而被强行纳入宫中的百姓人家的普通女子,没有什么支持她的政治势力,那是当然的,但静皇帝宇文阐,已经是皇帝,如何又会被随便欺服,此说并不可靠。

其实,让普六茹坚畏惧的,并不只是眼前这个小朋友宇文阐,对付他们母子,确实也是相对容易的,而真正的对手是,那些和他一样,有此企图的人,这并不容易对付。

这事之所以让后人看成是容易的,是因为他普六茹坚做起来,是容易的,而这正是他的能力深不可测的表现。

在此,本人好象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后世对此皇帝的评价,称之为古代智商最高的皇帝的原因。

普六茹坚除了这位枕头边的女能人外,还有一个更显赫的身份,即隋国公爵号之外加国丈大人。

因为他的长女杨丽华,是当朝皇帝五个皇后之一。

杨丽华是历史上出名的美人之一。

其他四位是朱满月、陈月仪、元乐尚,还有那位十四岁被周天元强行临幸的周宗室女子尉迟繁炽皇后。

这位尉迟繁炽皇后,因与周天元的关系涉及伦理问题,以及涉及普六茹坚的那个真正对手的出现问题,后面还有出场机会。

当时宣皇帝周天元,其实就看出这位国丈将来会行不轨之事,轩此将他的女儿杨丽华冷落到一边,并且多有羞辱之语相加。

但杨丽华性情柔婉,面对周天元的喜怒无常,无辜大骂,并且时常会出现的欲加之于罪的危险,却能表现出出奇的冷静,不能不说与后来发生的这件事有关。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先说,虽然这杨皇后让普六茹坚当上了国丈,但她后来对父亲大人却表现出憎恶,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

父女关系是最近的血缘关系,在这件事发生以前,他们父女之间,是亲密无间的。

周天元还因为她是杨坚的女儿,而对她的态度在后来发生了很大改变,近乎于虚待。

但是,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杨丽华却一改过去对父亲态度,惟一可以找到的解释是,是因为她虽为杨坚之女,但同时是周天元之妻,对一个女人来说,有时后者会被看得更重。

也就是说,是因为其父之所为,损伤了夫妻关系,而且应当不是一般的损伤。

也就是她发现了其父对周天元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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