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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姬天下》第五章 如此谏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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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仔要冲榜啦,亲们,为了让更多人看到这部小说,扔票吧,收藏吧!) 早在李琰让月流芳静观其变,不要轻举妄动的时候,已经有人决定采取行动了。 光禄大夫霍嘉,从高帝即位起便为大栾谏臣,至今已有三十多年。他出身寒微,最能体恤民间疾苦,又有胆略,为了国计民生,每每敢于犯颜直谏。早在高帝在位的时候,也没少挨过高帝的怒斥。然而高帝无论如何龙颜大怒,最终还是会采取霍嘉的进谏,改正自己的错误。霍嘉犯颜直谏、高帝从善如流的故事,被世人传为佳话。因此霍嘉见着僖帝竟然宠信宦官,纵容宦官到民间为非作歹,当下就坐不住了。想来自己事君三十多年,蒙受君恩深似海,如今明知高帝年幼的儿子犯错,而且这个错误还有可能发展成为祸害天下苍生的导火索的时候,倘若只为一家计、只为子孙财计,如何对得住先帝之明?因此霍嘉把其他几个重要的谏臣找来,一起商议如何劝说年幼皇帝之事。毕竟僖帝年幼,许多道理未明,加之家奴近身,比之朝臣,跟僖帝更为熟稔,朝臣的话,僖帝未必听得进去的,须要仔细商议,斟酌如何开口才是。 霍嘉在公车署坐了好一会,几个谏臣方到,各人头上还冒着细细的水珠,只不知是汗还是沾了清晨的水汽。从各人都喘着气来看,只怕都是细汗来的,因为大多数朝臣坐轿子到了朱雀门便要下轿步行,以示对皇权的敬重,就是打风下雨也是如此。只有少数德高望重的几朝元老以及皇亲贵胄才有坐轿子进宫门的待遇。其他几个谏臣资历自然比不过霍嘉,只有步行的份,因此来得迟了。 霍嘉心里只有家国,哪里还记得有这一桩?见数人来迟,不由得沉着脸喝道:“大栾养的好谏臣!尽是些不忠无礼之徒!皇帝年幼不识事,宠信宦官,纵容家奴侵扰百姓,老夫正要与尔等商量,斟酌一下如何劝说皇上,尔等却是姗姗来迟,不是不忠又是如何?!老夫虽无才亦无能,无霜亦无尘,但毕竟是个长者,尔等竟然让长者于清寒中等候数刻,这等礼数,恐怕辜负了诗书礼教也!”一番话说下来,端的掷地有声,宛然当年殿上犯颜直谏的雄风。站在下首的数人,都是知道这老先生脾气的,当下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垂首肃立,俯身倾耳,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样儿罢了,心里却各有各的盘算。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高帝尚且有虚心纳谏之风(其实这其中还有几分贤良的景妃的功劳,好几次高帝大怒,都是景妃好言相劝以保,不然,霍嘉颈上人头还能留到今日?),如今僖帝年幼,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加之家奴极力阿谀奉承,哪里能听得到圣明之理?朝臣贸然前去劝谏,说不要宠信家奴,僖帝能听得进才怪呢。只是倘若不去进谏,又有失职之责,毕竟在皇帝犯错的时候劝说皇帝改过是谏臣之职啊。留在正史中的形象也不好看。不若先让老臣去打头阵,探探虚实,我等再去也不迟。 下首数人心里小算盘打定,霍嘉的气也消了大半。其实这气也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 霍嘉简要说明找众人前来的目的,要众人想些法子。毕竟年轻人的想法更加贴近年轻人么。嘻,在老人眼里,正当壮年的大臣和年幼的皇帝,其实都是年轻人哪! 下首数人不由得暴汗。谁要和那个不明事理、昏庸无道的小儿相提并论?不过想是这么想,哪里敢说出口。谁都受不了这个老先生上纲上线的论调呀。 中散大夫宋子玉出身寒族,亏得有远房亲戚兼恩师、现为西州刺史的林劲的推荐,入了太学,苦读数年,凭着胸中所学,才当了一个小小的文官,熬了数年,方为中散大夫。几个重要的谏臣之中,就数他的根底最浅,于朝堂之上的进谏,很多时候也不过是隔靴骚扰,好在这个倒是有几分眼色的,必须跟随其他谏臣的时候,他是紧跟大队的,皇帝心情不错,进谏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时,他也会比较巧妙的进谏。这么一下来,倒也成了颇为有名的谏臣,世人称他“妙语连珠,每能规明主以大义”,其进谏风格,更被称为“妙谏”。 因此霍嘉的话音一落,堂中数人的眼光全都在宋子玉身上,仿佛在说,子玉呀,你可是有着“妙谏”之称的人呀,老先生的问题,不抛给你,抛给谁来着? 宋子玉气得内伤,你们这些老油条,都把烫山芋扔我身上来了!要是表现太过,免不得要跟小皇帝正面交锋了。谁不知道小皇帝通常都是蛮不讲理的?这十常侍正当宠,却要去对皇帝说这些家奴宠不得!惹怒了皇帝,真是想死比感染风寒还要容易!只是表现不好么,岂不是辜负了“妙谏”之名?于老先生看来,又要责怪这个不尽心之罪。走走过场,总该有的。 这宋子玉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脸上却做出一副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悲愁样来,那眉头皱的,那脸上的肌肉绷的,那些儿缝啊,都可以夹死好几打苍蝇了。 太中大夫钟良、谏议大夫钱云鹤见了这宋子玉如此表情,心里暗暗发笑。只可惜沉浸在宋子玉演技里的,只有一个霍嘉。 宋子玉酝酿好了说辞,面东而拜,哽咽道:“微臣愧对先帝之明,明知幼主犯错,却苦无对策,实在惶恐之至!”说罢,缓缓站起身来,朝霍嘉行了个大礼,道:“承蒙大人青眼,无奈下官实在苦无对策哪!皇上自小便被宦官服侍着,那宦官为了名利,对皇上自是小心奉承,无有不应的,皇上年幼,未能明辨贤愚,我等前往一番劝谏,恐怕还不如宦官一句话呢。”宋子玉说着,脸上分明多了两行清泪。钱云鹤看了一眼,心想可惜这宋子玉还是太年轻,要是脸上有了皱纹,那眼泪流下来不就有了老泪纵横的沧桑悲凉了,感染力定然更强。钟良不语,只在心里感叹这个宋子玉果然有急才,把一汪眼泪运用得出神入化,堪称个中高人。 虽然少了皱纹的感染力,但是宋子玉这番表演,已经达到了原定目的——那霍嘉霍大人见着宋子玉思忆先帝,痛哭流涕,不由得悲从中来,眼睛有些湿润了。及至宋子玉说到劝说僖帝艰难,霍嘉当时真是有捶胸顿足、恨不得把十常侍绳之于法才好! 因此霍嘉竟把宋子玉当作了一等一的忠臣,亲手扶起宋子玉,难得的语气和蔼地说道:“世人只知子玉妙谏,不知子玉有贤谏之风啊。可惜,可惜。当今主上,如何便少了先帝之明!” 最后一句话可是了不得。当今皇帝少了先帝之明,是说他没有当皇帝的资格了?那谁有资格?再者,一个臣子而已,就是几朝元老,如何便说这话! 哎呀,好像霍嘉的儿子霍贤娶了先帝的妹妹孝福敏贞大长帝姬,帝姬殿下还生了一个儿子来着。可惜,霍嘉的孙子在五岁的时候便夭折了。要不然,霍嘉这话未免让人联想到他要推自己孙儿上位了。钟良但觉汗流浃背。要是这事传出去,可不是给别人抓着了把柄?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呀。 好在钟良在朝堂上是个好好先生,从来不肯胡乱得罪人,钟家又是大族,朝臣没有大把握,不会拿他开刀的。更何况,南州刺史玉生寒是他襟兄弟呢,在庆都实在混不下去了,去投靠老襟便是。 钟良这么一想,心里便淡定了。背上汗也不出了。只是有些发冷,紧贴着背脊,不好受罢了。只望这老爷子赶紧说完,自己好回家换衣服去也。 钱云鹤年岁比钟良大,在官场上历练也更久些,听见霍嘉说这话,脸上微露惊惧惶恐之色(这是必须的),心里却想起一个人来,自己正好拿她来说事。 那霍嘉也感觉到自己一时失语,正要想办法补救,却见着几个后生都不发话,又怕有人拿这个弹劾自己,正是窘迫之时,钱云鹤发话了:“大人,依下官之见,大人德高望重,前去对皇上好言相劝,总该有些分量的。再者,不是还有个窦太后么?” 霍嘉大喜。皇上虽说不是太后亲生的,但毕竟是太后一手养大的嘛,所谓母子连心,窦太后说的话总比外人说的中听一些。 霍嘉拍拍钱云鹤肩膀,笑道:“哎呀,好你个钱云鹤,有这等好主意,如何不早说来,要老夫好等!” 钱云鹤知道对方并无谴责之意,只是宋子玉和钟良恐怕是要恼的,因此接过话头来,敛容道:“下官此时方说,害得大人以及宋大人、钟大人好一番思量,实在不该。”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眼尾瞄了瞄宋子玉、钟良,见着两人神情,倒像是吃着苍蝇却吐不出来似的,知道自己不说清楚免不了要得罪人,而这两人跟一方刺史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那钟良更是出身大族,继续说的时候于语气神情上便更加卖力,显得更加诚恳了:“下官是想着那窦太后出身沽屠小辈之家,恐怕鼠目寸光,贸然让窦太后出面,万一未能对皇上晓以大义,届时,大人如之奈何?下官正是想着了这一层,方不敢贸然说出来,怕造次了。” 钱云鹤这话正好切中要害。霍嘉虽然出身寒微,但是毕竟是两朝元老了,难免会有些贵人之气,就是看不起出身沽屠小辈的窦太后,也是正常的。不肯去见窦太后,便剩下直接劝谏皇帝一条路了。劝谏皇帝么,霍嘉定会作为劝谏先锋的。自己以及宋子玉、钟良几人,只在后头摇鼓呐喊便了。必要时,给他来个鸣金收兵,毕竟霍嘉是忠良之臣,要是死在昏君手下,未免过于可悲可叹。当然,救了良臣,自己在天下人心中也有加分的,没亏嘛,端的是个好买卖。 宋子玉、钟良都是灵透之人,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感激钱云鹤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骂着钱云鹤真是千年老狐狸变的。 霍嘉倒也感念钱云鹤想得周到,沉吟片刻,望着窗外,见着天色大亮,心想皇上也该起了,便道:“难为钱大人了。如今天色已经大亮,想来皇上也起了,老夫这就去罢。”也不说要不要大家跟着,整了整衣服,使得看起来整洁些,便起身离开了。 当然后面几个人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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