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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神》中国古桥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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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中国幅员辽阔,江河流域面积在1000平方公里以上的水系达1500多条。秦岭、淮河以南,河流密如蛛网,而道路必须依赖桥梁作为联系手段,桥梁直接关系到道路的通塞,关系着民族的健康繁衍,维系着民族统一。今天能留存下来的古桥,经历了千百年天灾兵祸的考验,历经千锤百炼和风雨洗礼变得弥足珍贵。

但是存留至今的古代桥梁只是中国古代桥梁的极少部分,在这极少部分的遗存中,还有相当一部分进行了现代化的改造和修补,这就意味着真正意义上的古代桥梁已是凤『毛』麟角。本文试图通过对古代桥梁在中国古代文化中的地位,桥梁自身结构的特殊『性』、功能『性』和当代对古桥的保护现状,来论述中国古桥保护的难点和重要意义。

一、桥梁在中国古代文化中的地位

鲁迅先生曾对我国的四大发明作过尖刻的批评:火『药』用于爆竹;罗盘用于测风水;造纸和印刷术用于签署丧权条约。借此发泄对那个时代的忿满。

四大发明虽然不似鲁迅先生说的那样不可救『药』,到了现代它们全面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却是不争的事实。在中国古代技术成就中,领先于世界的技术有很多,这些发明改变了世界的面貌,对人类进步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但是,今天人们津津乐道的却是火『药』、司南、造纸术和活字印刷。

在四大发明中,除了造纸术发明于东汉,其他三项均发明于宋朝,距今不到千年历史除了四大发明之外,至少陶瓷的发明是中国人的专利,英文中干脆将中国称为“陶瓷”(china,china本意是“秦”的译音)。陶器的历史至少有一万年,即使是瓷的历史也有三千多年。陶瓷是一种容器,有的学者认为,容器的进步人人类文明坐标中非常重要的革命。当然,这里所说的“容器”是广义的容器,包括碗、罐,其外延扩大到住房、汽车、飞机以及储存信息的计算机硬盘。这么重要的一个发明,没有成为中国古代几大发明之一,是一种遗憾。

丝绸也是中国古代的一大发明,其历史虽逊于陶瓷,但远远早于造纸术,西汉开通通往西域的道路就被称为“丝绸之路”,“丝绸”英文为“silk”,源自古罗马语“sino”即“秦”的译音。当时的罗马人无法理解这种东方神秘的源自虫子吐丝织成的华丽布料,无以正确翻译,只能用它的原产地地名命名。至今还有许多西方人称中国为“sino”。可见,丝绸也是中国独有的发明之一。

即使陶瓷和丝绸的发明再伟大,历史再悠久,国际社会再认可,也没有纳入中国古代几大发明,究其原因,就是陶瓷和丝绸在中国古代文化中的地位远远无法与“四大发明”相提并论。这其中也包括中医中『药』和中国的建筑艺术。

中国古代社会以皇权为中心,社会精英以仕途为最终奋斗目标,“官本位”思想长盛不衰,故有“万般皆下品”的古训;以自给自足的农业文明为基础的中国古代哲学宣扬“天人合一”的东方神秘主义;中国古代社会又始终缺少宗教的地位,民众缺少对神的敬畏之心,却对祖先崇拜有加,敬鬼而不敬神。因此,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凡是与权力中心相关、与神秘主义相关、与祛鬼伏魔相关的发明自然有了它崇高的社会地位。四大发明中纸和印刷术,显然与仕途和权力中心密不可分;发明司南在重农轻商的古代中国不用于航海贸易,而是用于测绘山川星斗与人类心灵的坐标;发明火『药』主要用于降妖伏魔和祛鬼敬祖的仪式,而不是用于开疆拓土的征战,从宋王朝疆域的日渐萎缩就可以证明,发明于宋朝的火『药』并没有在军事上给与大宋朝多少帮助。

这里丝毫没有贬低四大发明的意思,只是想证明古代中国对科学发明的认知和认可程度与古代中国的文化中的“形而上学”紧密相关。

反观丝绸、陶瓷、建筑包括桥梁,无论在技术、工艺上上取得多高的成就,因为这是“衣食住行”,是“形而下”的“万般”之物。因此就不可能居社会主流文化之列,至多也就是炫耀财富和权力的工具。

就桥梁而言,在所有的人类建筑中,它具有完全不同于其他建筑的文化内涵。人类建筑无非三种,房屋宫殿、庙宇陵墓和道路桥梁,房屋是人类对自然恐惧和抵御的产物,庙宇陵墓是人类对自然敬畏和膜拜的产物,只有桥梁具有强烈的与自然抗争的内涵,但是这种对自然的征服意识与中国古代哲学的“天人合一”思想格格不入,因此,桥梁在现世与自然的抗争的同时,必须被“中”而“庸”之,必须被赋予敬畏自然的积德行善的遁世理念。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功利『色』彩极其浓厚的现实社会准则中,逃避现世的思想产物,往往被社会忽视。

总之,在古代中国的文化中,桥梁缺少其应有的文化地位,导致了桥梁的技术、工艺、艺术向来得不到重视。

二、桥梁结构的特殊『性』和功能『性』

桥梁是一种功能『性』的建筑,而非观赏『性』和象征『性』的建筑,不可能像金字塔一样具有超稳定的建筑结构,也不可能在司南、罗盘的指引下建筑在一个风水宝地而供人瞻仰。

桥梁的跨越特『性』,要求桥梁自身要有轻捷的结构。在工业革命之前,桥梁无法摆脱建筑材料的厚重,只能在结构上努力减轻和调整,随着对桥梁跨越能力的要求不断提升,桥梁的坚实耐用和减轻自重成为一对矛盾。

垒石培土,绝水为梁,在浅水中设步墩,早在公元前23世纪的尧舜时代,就有“鼋兽以为梁”的说法。“鼋兽”是以动物命名的大砾石。现今在浅水山涧和一些景区园林中还有这种桥式。这类桥式虽可达到跨河越谷的目的,但它并不具备桥梁的本质,桥梁应以架空飞越为标志。我国有文字记载的第一座桥梁是建于商代的钜桥,公元前1066年,武王伐纣,克商都朝歌(今河北省曲周县东北),发钜桥积粟,以赈殷之饥民。古桥研究者认为是一座多孔木梁木柱桥。这座桥距今3000多年,而且是以木材作为建筑材料,木材的特『性』决定了它不可能长久保存。春秋战国之间,铁器的出现推进了石料的多方面利用,为建筑石桥提供了条件。

但是,石材的自重成为古代桥梁建筑中的最大障碍,“拱”的发明使建筑大跨径石桥成为可能。但是,拱桥的大跨径是以牺牲其整体『性』为代价的,整体『性』的减弱势必降低了桥梁的稳定『性』和坚固程度。拱桥用于支撑自身重量和荷载的是拱券,支撑拱券的是两岸的桥台,桥台的稳定『性』决定着桥梁的稳定『性』。但是在河水的长年冲刷下,所有的桥台都会发生位移、塌陷,理论上讲,所有石拱桥都不会长久,更不用说地震、洪水对桥梁的毁灭『性』破坏。即使有旷世佳构之称的赵州桥,能屹立至今,有其设计质量、建造质量的原因,它免遭自然灾害破坏的偶然『性』可能是最重要的原因。许多建筑质量同样优秀的桥梁,因为没有赵州桥那样幸运而灰飞烟灭。

兴盛于唐宋时期江南的薄墩联拱桥也是由于同样原因现存很少,大部分是明清时期的建筑,或是在明清时期,甚至更近的时间内作过重大休整,有的就是“仿其旧制”重建的新桥。

在中国古代值得世人称道的桥型,除了以赵州桥为代表的敞肩式石拱桥外,就应该是以东京汴梁虹桥为代表的桥型了,这是一种斜撑悬臂梁桥的变种,可惜这个桥型至今没有一个权威科学的定义,只有一个很文学的名字??“虹桥”。现在在甘肃、浙江等地还有类似桥梁遗存。很可惜,这种木结构桥梁比石拱桥更脆弱,汴梁虹桥即使不毁于黄河泛滥,也会因为木材腐朽而踪影全无。

在西南地区很有几座著名的索桥,也因为主索腐朽和洪水而冲刷而做了现代化改造。建于1800前的西藏彭措岭索桥,以其牛皮索而著称于世,但是20世纪70年代被钢丝索取代,同样被钢丝索取代的还有四川都江堰的安澜桥,宋朝初年建桥时用的是竹索;建于明朝的云南霁虹桥1986年被洪水冲毁桥台,钢丝索取代了当时的铁链索。

广西程阳桥,虽然建筑年代较晚,但是堪称木梁风雨桥中的极品,20世纪80年代毁于洪水,值得庆幸的是当地居民沿江而下,捞回了大部分木梁,以致我们现在还有幸能看到它原有的风采。

这就是桥梁相对于其他建筑的弱点,轻捷的结构置于危险的位置,其幸存的概率大大降低。

除了天灾,桥梁被毁坏的另一个原因是兵祸,古今中外皆然,毋庸赘述。最近的例子就是茅以升先生亲手炸毁自己的杰作??钱塘江大桥。

三、当代对古代桥梁的使用『性』破坏

由于桥梁具有难以替代的功能『性』,致使很多古代桥梁在汽车时代来临之后依旧被使用,许多古代桥梁,甚至著名的桥梁都难以幸免,毁坏进程大大加快。

笔者从1999年至2002年受命编辑《中国桥谱》,在资料收集过程中走访了百余座古代桥梁,现状触目惊心。

赵州桥在西方学者的心目中是敞肩式石拱桥的典范,但是20世纪80年代,历经1400年风雨的赵州桥仍旧被当作公路桥使用。

卢沟桥,建于金代,这座让每一个中国人都刻骨铭心的桥梁,20世纪80年代,首钢运输大件设备,数百吨的大型车辆从桥上隆隆驶过,许多媒体争相报道这个奇迹,完全没有对桥梁本身的一点怜悯之心。据称在运输大件之前,文物局与首钢把官司打到了国务院,也无济于事。还是这个首钢,它的排放所造成的酸雨,加速了卢沟桥的风化,现在卢沟桥的狮子很少几个能辨清眉目了。

江西万年桥,建于1647年,21世纪初,作者在那里还看到车水马龙的景象,所幸的是据说现在已经被保护,不再行驶汽车了。

北京沙河的朝宗桥,建于1428年,与故宫是同时代的建筑,至今还是八达岭高速公路的辅路桥,昼夜车流量数以千计,桥面被铺上沥青。像这样被沥青和水泥覆盖的古代桥梁在全国不计其数,根本无法统计。

更有甚者,福建莆田县宁海桥,建于1334年,历经六建六毁,1981年,当地交通部门忽发奇想,利用古桥桥墩在古桥面上两米处架设钢筋混凝土空心板梁,美其名曰:古今并存。

包括前文所提的牛皮索、竹索、铁链索改成钢丝索这些行径,中国古代桥梁的现状汲汲可危。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只能在公园里,通过精巧的园林桥梁管窥一下中国古代桥梁的辉煌时代了。

小结

桥梁保护是个世界『性』的难题,桥梁结构的特殊『性』、功能『性』,导致桥梁总是以相对脆弱的自身,直面相对危险的自然环境。在中国,由于历史文化的原因,桥梁和桥梁文化始终没有得到应有的张显和重视。因此,古代桥梁保护的难度远远超过其他文物,其保护的必要『性』也远远高于其他文物和文化遗产。

参考文献

司马迁《史记》

郦道元《水经注》

欧阳詹《栈道铭序》

常璩《华阳国志》

左丘明《左传》

杨雄《蜀记》

张居敬《重修大石桥记》

李约瑟《中国科学技术史》

茅以升《中国古桥技术史》

马未都《马未都说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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