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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冢》第四章 兄妹相依漂泊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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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头也没回地离开了那座小镇,因为我知道那里对我来讲,已无异于地狱,当黎明来临时,我已身在一片不知名的地方,从没离开过那片安详的净土的我,第一次领略了天地的宏伟与苍凉。{ 手、打\吧.首.发}

脚下一片苍苍绿草,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脚下,那里,隐约几间农舍掩映绿树之间。山是紫色的,与天相接的边缘却是红色的,因为那里腾起的朝霞如展翅的火凤凰,横亘天边,那火样的云霞,深深记在我的灵魂深处。天透明的蓝,似乎望不到底的湖水,我仰头望着它,感到自己也快化去,融成一片蓝。

一阵刺眼的光线从那火云间投出,霎那间天地生辉。我回身望见我走过的路,却也澄亮辉煌,只是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因为身后再也没有娘温和的注视,不会再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叫我:“小唐,别走远了......”前面也不会有爹踏着竹影斑驳的石径路向我微笑走来了,而我还是得向前走。

我是如此辛酸,如此孤独,但我只能往前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晚的真相:一场秘而不宣的内讧,他们,只是想彻底保密,而那晚我家上下一十九口人,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爹娘至死也没能明白这灭顶之灾怎会降临,而我,秋千架上的梦就莫名从此轰然碎裂,化为飞灰……我的仇人,当时还名噪江湖,而很多年后,我报复了他们,用一种近乎惨绝人寰的方式……

这一走,我走了很多年。

从没有偷偷回去再潜进家里去,去验证父母是否真的死了,因为只有八岁的我,却已经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父母惨死的现实,也许我的灵魂里本就潜藏着某种魔性,让我,已不似八岁的女孩,注定着我与江湖难分难解的缘分。

我没有目标的走着,不知哪里是终点,头发散乱地披在我的小脸上,不住涌上来的咳嗽,让我步伐艰难。

我知道,我还有个舅舅,在京城做官,而在娘执意嫁给当时不名一文的爹爹后,便和他断绝了往来,纵使我去了,也不会相认。除此以外,我没有任何可投靠的人。午时,我来到陌生冷清的镇子,大太阳当头照着我,我饥饿地望着路边摊上那香喷喷的包子、油条,但我没有伸手要,我告诉自己,我不是乞丐。

我也看见穿轻纱裙褂的如花女童牵在娘亲的手里,晕眩与疲惫,我已经接近摔倒。而在一个街角,我遇上了小谷,他正被几个人围观,却躺在那一动不动,浑身是血,衣裳破旧,手里掐着一个包子,早已染上他的血,他身边还有一个壮实大人在对他拳打脚踢,口中不停骂骂咧咧,还向他身上吐口水……

我当时想也没想就扑上去,挡在那个人面前,猛地跪下了,不停地给他磕头,头重重在冰冷的地面上响着。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跪,但我明白,这是我唯一能为小谷活命能做的,挥舞的拳脚停下了,周围的人也开始劝他:“算了,一个孩子,再打,就打死了......”

而我始终一言不发,当那人作罢后,我便起身,用力拖起地上的小谷,不住地咳着,背着他三步一晃踉跄着离开。小谷的命真的很大,他没有死,黄昏时分他便清醒,看见我,他非常惊喜,当时我们在一座石桥下,潮湿,黑暗。当他把那个差点让他送掉性命的包子,掰成两半,递给我一半,让我和着血吃下去时,我摇头。他惨笑着说:“小唐,活下去才是最重要……”我告诉他我不是嫌脏,我把那半边包子再掰成两半,一半塞进他嘴里,一半我一口吞了下去,那包子很香。小谷哭了,夜色里他哭得一抖一抖的,真的很伤心。

“你怎么逃出来的?”他微弱着声音问我。

“我藏在水里等他们走了。”我回答他,“你呢?我担心你已经……”

“我从水里把他们引开,他们穷追不舍,后来,我跑到前院,那里,我抓起一只酒坛砸向追我最紧的那个人,他倒下了,他,他.........”他似乎累了,说不下去了。

“你就跑了?”我没听懂,但我知道他当时很英勇,那场逃亡生死千钧一发。

渐渐,我也累了,我们就靠在一起,慢慢入睡

小谷手里还拿着半个染血的包子,那血,是他的。

此时,我真正体会到何谓相依为命。

冷月无声,夏虫轻唱,水流淙淙,风吹过,是悠远的荷花香,我想起了家中那一方荷塘,不知此时又是怎样的莲花亭亭,莲叶田田,还有那梅树上的秋千架,是否还在寂寞地等我的归来……

这一夜,我流泪了,我梦见那日影摇曳的竹林尽头,娘在含笑呼唤我,:“小唐,快回来,别走远了。”我,却真的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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