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底的时候，神谷治送了雨时一只手机，很新颖的款式，价位应该不低。他是直接把手机送过来的，说总要有个能常联系的方式，雨时也不能叫他去退掉，就收下了。

学校也快放假，不少人都开始商量着年间一起做些什么，课间吵吵闹闹的。雨时带着耳机趴在桌上睡觉，一副提不起干劲的模样，旁边的冴子看到手机稍稍惊奇了一下，要了号码去，雨时啊了一声，报了给她，『迷』『迷』蒙蒙地嘀咕了一句“打了就拖黑名单……”，又自顾自地睡下了，课上也没有醒来，接近午休的时候突然抬起头，很茫然地四处看，过一会才抓着头发，拿出手机摆弄两下。

“唔……没电了……”

冴子偷偷地笑，轻轻抓他的衣袖提醒他还在上课，然后埋着头小声问道：“你这样子……昨晚没睡好？”

“还好啊，就看了会书……看书，呃，睡着了……晚上太冷了……唔……下次要盖被子了……嗯……”

雨时很没力气地趴在桌上打了个哈欠，很疲惫的样子，说了两句又渐渐『迷』糊，没了动静，在冴子有些好笑的表情里又把头抬起来。

“……呃，能不能帮……唔……帮我带个面包……嗯，麻烦你了……毒岛……兄……”

冴子顿时哭笑不得起来。

“……你这人……”

冬天的空气里总带着能吸入肺里的清澈感，那属于一种弥漫开来的情绪，阳光也是抑郁着的，暖黄的『色』调，涂漆一般洒下来，满满的都是。可其实并不暖的，热度好像被什么分掉了，手掌『摸』到被阳光照耀的墙壁上，粗糙而冰凉。

雨时在这样的时节里把阁楼收拾了一下，翻出些老旧的东西，多是些他小时候的衣服，用坏的闹钟，破损的文具啊之类的物件，堆放在这里，就像一个坐标，纪录了那一个时间的点。而阁楼空下来，安了个书架，搬上去也很不容易，磕磕碰碰掉了一些漆。再添了把藤椅，有些旧了，是从神谷家找来的，雨时在上面铺了一床被子。傍晚的时候，阁楼的窗户打开，风吹进来，吹动着书页，晚霞就在视线的那一头，看得见每一片云彩。也是很冷的，觉得冻的时候，会搬个火炉上来，整夜都不会熄掉。

除夕也便这样来了，整个城市里都有一股欢腾的气息，街道也翻新了，店面上挂着些小饰物，叮叮当当的，在风中摇晃。雨时出来买了些速冻饺子，留着这几天吃。他其实是会包的，可年是一个人过，也没必要弄这些。有些习惯是留着的，但多多少少也改变了。

回去的路上竟然遇到央莱，她正挫着手站在商场外面，有些无聊的样子，不时朝里看看，应该是在等人。很难遇到的，雨时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的时候，另一个女孩走出来，一脸笑容地扑到央莱身上，央莱挣扎几下，在那女孩头上敲了一手刀，似乎抱怨了两句，又被缠着了，无奈起来，还是笑着。雨时看她们打打闹闹的，撇了撇嘴，举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却被央莱看到了，对那女孩笑着说了些什么，小跑过来。

“……呃……我路过的……”

“呵，我知道的啊……那是我同学，来买些东西，我陪着她……硬要我来的，『性』格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平时也没办法……没想到会碰到你呢。”

“一样，买东西啊，饺子……”雨时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然后问道：“嗯，你要吗，基本上什么味道都有点。”

“……你就吃这个唉？”

“一个人嘛，不挑剔的……真的不要啊……”

央莱摇摇头，紫『色』眸子里是有些疑『惑』的，最后也没问出来。就这么聊了几句，不远处那女孩倒耐心地等着，和央莱一起离去的时候她也朝这边挥手，雨时只能看到笑容很好的样子，心里想这也应该是个不错的女孩。

家里还是冷冷清清的，雨时顺手把饺子放到冰箱里，在远桥和林子的遗像前点了支香，就搬了张椅子坐在在门口看。有些人路过，不少是住在附近的，算是邻里，也会说上几句闲琐事。村上家只剩下雨时一个人，他们多少也还是觉得可怜的，到这个时候想想可能也难过。晚些时候就有人送了些东西来，吃的用的，雨时笑着说谢谢啊，他们也觉得心暖，毕竟是做些好事，年头过得也安心。

不久也就夜了，暗下来的城市仿佛轰的一声就亮起来，街边树上，彩灯闪烁着，一条长龙铺过去，汇集到一起，星光一样。雨时躺在藤椅上看着外面的光景，由衷地觉得很好看。他并不喜欢过于浓重的景象，可这个时光里，这个天幕下，不同的。

确实是不同的，也会想念啊。上辈子啊这辈子啊，亲人朋友，也不多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在记忆里，在这时候记得特别清楚起来。这辈子活着太作弊了，起点不一样的，勉强去适应也觉得假。『性』子也是很奇怪了，自己都觉得『乱』七八糟的……呵，不一样了。

烟火升起来，在天上散开，落下一片雨，光也撒进来阁楼里来，明暗变化着，觉得太刺眼了雨时也拿着手去挡，一些光从指缝间流下来，窗前明月光也似。起来靠在窗户边上看下去，几个孩子挥舞着焰火很开心地跑着追闹，那身后是烟花盛开的背景，总有些壮阔。之后心情好了不少，下去煮饺子吃，伴随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钟声，忽然想到人生寂寞如雪的句子，哈哈笑着。

第二天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耳机啊充电器啊都散在床边上，一片凌『乱』的样子。顺着线『摸』到手机，有一封邮件，冴子发来的，差不多是七八点的时候。缩进被子里看，问他去不去神社参拜，去的话可以一起。

雨时自然是不去的，太麻烦，简单回绝掉之后也不想起了，套着耳机在床上待了一天。跑下来接了几个电话，同学的亲戚的孤儿院的，打来拜年，就也和他们说了安好，又跑回床上缩着。

然后也去神谷家待了两天，清水和他丈夫也回来了，神谷治很开心的模样，忙了很多菜。清水待雨时也是很好的，还给了压岁钱，说买糖吃，雨时被噎了一下，生不出气来，神谷治在一旁坏心地笑。

再过得几日，年间的闲暇便也慢慢结束了，人们又忙碌起来。学校也开学，同学们到学校里讨论着些过年间的事，收到多少压岁钱啊什么人一起参拜啊之类的，全是些小事，他们自己听来也有趣。雨时这边没有谁凑过来，隐隐有些离群的样子，其实也说不到一块去。

雨时看着窗外发呆，枝头荒芜，很单调的景『色』，突然不知听谁提到作业的事，才想起来自己一个字都没动过。啊了一声颇为苦恼，结果冴子好奇地问了问，一副就知道会这样子的表情，很轻地笑了一下，把自己的书包递过来。雨时一脸苦大仇深，叹了口气，说了些万恶的教育什么的，就开始奋笔疾书了。

之后不久，冴子邀请雨时去她家，其实是她的父亲对雨时颇有兴趣，想见见，雨时就当去蹭饭的。毒岛家的道场比神谷道场大了不少，格局是差不多的，院子要大些，里面有个水塘，养了些鱼，雨时也叫不出名字。向冴子提议说能不能捞几条出来做生鱼片吃，被淡定地拒绝了，倒是很惋惜。冴子父亲是个蛮严肃的人，不大能开玩笑的样子。一起吃了饭，聊了一些剑道上的话题，主要是他问雨时答，冴子没有『插』话，雨时回答地也随意，不算卖弄。最后问道一个杀人剑活人剑的问题，雨时反问一句“真有区别吗？”，算是结束了这次行程。

后来冴子说他父亲觉得雨时是个好苗子，雨时一脸崇敬说你父亲真是有眼光我真是高兴，其实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没有课的时候他一般都躲在剑道社里偷懒，自从跟上次跟冴子比试后，也没再动过手。而冴子被拉过去教学员们一些基本招式，对着高年级的学生，很有威严的样子。

对冴子也有回礼，差不多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末也把冴子带会家里请吃饭，自己下的厨房。本来冴子颇为安静地坐在客厅里等着，结果被雨时拉过去打下手，洗菜削皮什么的，最后还让她做了个味增。雨时尝了尝，味道挺不错的，感叹一句毒岛兄真是好手艺，冴子也不生气，反倒因为被称赞而蛮开心的。

雨时也说些小时候的事情，林子和远桥啊，神谷道场啊，孤儿院啊，零零碎碎的。他倒不忌讳这些，冴子也认真听着。门轻掩，透进来一道光隙，天空万里之外，却是一物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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