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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记》第十一章 公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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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宋让擒下官军主将,当天夜里官军便连夜攻打,却让许明给挡了回去。无弹出广告小说 { 首发 手.打/吧}那些个官军犹自不肯罢休,第二日又来,依旧让宋让领人杀了个人仰马翻。

这般攻打了四五日,官军伤亡大半,又让宋让领着寨兵烧了粮草,这才退回百里之外的许原。许明见官军退走,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令杀猪宰羊,犒赏诸位头领以及一众寨兵。

这酒宴从晌午吃到二更,中间酒菜热了又冷,冷了又热,也不知道来了多少趟,众人只吃得天昏地暗。到了最后,慢慢一个大厅便唯有宋让与许明父子等数人还是清醒的了。

许明乃是山寨之主,平素为人威严克制,便没有饮下多少。而许钺前番被那金丸打中肩膀,伤重不能饮酒,只是作陪而已。

唯有宋让,因他乃是退敌的关键,战场上显出高强手段,故此众人都佩服,纷纷来向他敬酒,宋让也并不推辞,一一答敬。只是他腹中便似有个无底洞一般,一场酒宴下来,满堂的人都醉倒了,他却浑无半点醉意,仍然喝酒吃肉,不亦乐乎。

“那个女子是什么人?我观那些官军,平日里也只做做样子,今番却好似疯魔一般,若不是断了粮道,还有好厮杀。”宋让将一个肘子三两下吃完,忽然开口说道。

“这...”

许明眉头一皱,道:“这个女子是有些来历,这几日只顾防御官兵,倒是没有抽出时间来审问,今日正好诸位头领都在,提来问一下便知详细。”

许钺却道:“管她甚么来历,便算是天城那位,也须管不到我们小松山,爹爹多虑了。”

许明笑道:“也须问个明白,方有准备。”便对一旁的寨兵道:“去将前日那敌将提上来。”

不多时,四个寨兵便压着一位黑甲女子上得厅堂来。那女子头面有些凌乱,衣甲却还整齐,捆得严严实实,跟个粽子一般,想来自下了战场便没有松过绑。

那女子来到厅上,一双丹目往厅中一扫,却瞪在上首的许明父子身上,柳眉倒竖,不等两人发问,便先张口冷笑道:“许明许钺,你们两个贼寇,可知姑娘是谁来?”

许明正要答话,那边许钺却道:“管你是谁,便算有天大的靠山,也做不得用。到我这金石寨中,便是我手里的面团儿,要搓要揉由不得你。”

那女子却将眼睛一乜斜,望着许钺冷哼一声,冷笑道:“你这三番两次败在姑娘手中的人,也真有脸面在姑娘面前说话!”

许钺听了,当堂大怒,跳将起来,骂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妖女,你不过是凭借了妖术厉害,占了便宜,怎敢这般无礼?来来来,与你松绑,我二人再战三百回合,若是怕了你时,便不是小白猿。”

说罢便要下去给那女子松绑,却吃许明拦住,许明笑道:“不过是逞口舌之利而已,你身为一寨少主,武功虽然要紧,但终究不是最为重要的,休要吃她讥讽。反倒落了笑话。”

拦住那许钺,许明转过头,对那女子笑道:“倒还不曾问得姑娘姓名?”

那女子却将头一昂,道:“你这强盗匪首,原本不配让姑娘问答,但今番失落在你手中,若不让你知晓姑娘来历,你须不知道厉害。你且听好,姑娘出身并州公输,单名一个慧,你若是还有些见识,便当听过。”

许明刚刚还满脸不在意,听完并州公输时,身子却是微微一震。那许明到底是只老狐狸,心中虽然震惊,脸上却并不露出声色,只道:“并州公输?只是与我小松山并无甚瓜葛,如何姑娘定要与我等为难呢?”

许明此言,已经是不愿意惹那并州公输,暗中给了那公输慧一个台阶下,那女子却并领情,张口道:“我公输家做事,不需甚么理由。”

饶是许明城府深不见底,闻听这话,也不由露出两分怒色,微微一哼,道:“看来我这小松山入不得姑娘法眼了?”

那女子不答话,旁边的许钺却忍耐不住,插嘴道:“父亲,此女怕是刁蛮成性了。只是如今落在我们手中,有的是手段炮制她,不怕她刁钻。”

那女子听了这话,冷笑道:“你敢动我?”

许钺闻言,道:“如何不敢,左右!”

正要唤人,却见旁边许明忽然将手一摆,说道:“押下去,好生看押...”

“慢!”

一旁原本饮酒的宋让忽然放下酒樽,开口道:“这位公输姑娘,你看宋让如何?”

宋让此言,没头没尾,众人皆不知其意,倒是有几个头领会错意,看看宋让又看看那女子,眼中露出几分揶揄的笑意来。

那女子闻言,斜眼望了望宋让,开口道:“阴罗剑乃是九文山幽冥魔道的手段,极为难缠,我亦无能为力。”

宋让点点头,旁边两个喽喽便要押她下去。

那许明见了,犹豫一下,忽然却改口道:“将公输姑娘请入白露苑,好生照看。”

旁边的寨兵一愣,仍是领命下去,许钺却站起身来,不服道:“那公输家山高皇帝远,便算这个女子真是公输家的子弟,他还能为一个女子兴师问罪,来攻打我小松山不成?便算是那公输家来人报复,我小松山便怕了他?那女子本就狂傲,爹爹这般做派,她却要骑到我等头上来了。”

一看旁边的头领,面上也多有不服不忿的表情,只是碍于许明的威严,不曾如许钺这般吵嚷起来。

这些表情自然落入许明眼中,此番这女子带人来攻寨,死伤颇多,知道他若不能做一个解释,众人心中必然怀有芥蒂,轻叹一声,许明对许钺道:“此女若只是公输家一个子弟,我自然不怕。奈何看她前日在阵上的手段,这个公输慧,师门怕是那宝炉山大赤观。”

众人一听此言,也是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宋让乃是个外人,却不知道许多掌故,正巧那当日有一面之缘的军师常松远坐在旁边,便问道:“松远先生,这公输家是甚么来历我倒是知道,那大赤观却又是甚来历?”

那松远先生一身宽袍大袖,面上三缕长须,倒有些出尘的气派,闻听宋让发问,便道:“宋壮士不是这并州之人,自然不知并州之事。宝炉山大赤观与南方三泉山赤离宫并称天下火宗,乃是并州有名的大观。宝炉山相传乃是八百年前妙离真人采地火炼丹成道之处,山似宝炉,地火常年不息,乃是一方胜景。妙离真人飞升之后,便有徒子徒孙募集香火,在宝炉山上修了那大赤观,以为供奉。因那妙离真人显化女相,故此大赤观中也多为女修。并州公输与那大赤观自来交好,年年供奉,且每一代都有杰出女子送入观中修行,这一代想来便是这公输慧了。”

宋让闻言道:“那大赤观便再有名,究竟是个道观,缘何这般怕它?”

松远先生道:“宋壮士不知,那大赤观除了道德精深,武功法术也十分精妙,你看那公输慧,小小年纪便如此厉害,便可知道那大赤观中长老主持的手段。我小松山军民皆靠首领维持,虽不惧怕那官府大军围山,却独独怕那高手前来行穿墙过户之事。”

宋让点点头,道:“原来却是这般,还是松远先生渊博。”

松远先生笑一笑,却不再言语。

争执许久,堂上众人却也没有争出个结果来,那许钺将牙一咬,道:“这女子无故冒犯我山寨,如今擒在手中,反倒如此嚣张,视我等如无物。若是这般放了出去,叫人知晓,我小松山还有甚颜面做事?”

许明左右思量,却也没有个头绪,便对那松远先生道:“人不可放,却也不能关。只是我等身份,那公输家的门路也不好走。如今看来,只能报个信去给那大赤观,让他们来人将这公输慧领回,这般方才不伤两边的面子,也算个结果。我等皆是浊世之人,唯有先生出身亦是玄门,知道玄门规矩,不知先生可愿走这一遭,解开这桩尴尬?”

那松远先生沉吟片刻,方才道:“难、难、难,我虽说也是拜过师,但到底是个记名的弟子,山门中不曾有名册。如今若是上那大赤观去,人微言轻,只怕连个真人的面都见不着。如今只有回山门请动我师父,方才见得那大赤观的主持之面。”

许明闻言,道:“这般,次归山颇远,此事却不宜迟,待明日许明备下些礼物,便劳烦先生走这一遭了。”

松远先生点点头,便算答应,众人又喝了一阵酒,这才尽兴而去。

散宴之时,宋让故意慢了半步起身,瞅着那松远先生自先走了,方才慢慢悠悠跟了上去。

待到出了大院,却见天上一轮清辉,照的满地雪白,四处点点灯火,人语隐隐相闻。那松远先生正往住处走去,宋让跟了一阵,见周围无人,便在身后唤道:“先生留步。”

那松远先生闻言站定,回过头来,见是宋让,道:“原来是宋壮士,不知何事?”

宋让三两步赶上前来,道:“也并无多甚大事,只是闻听先生乃是道门中人,故此有些问题请教。”

“哦?”

那松远道:“难得壮士还与我道门有缘,却请说来,常某若知道,定然言无不尽。”

宋让本不是个喜欢卖关子的人,闻言便道:“先生可知那云落山中神笏峰上出云观里有个黄元真人?”

松远闻言,眉头一皱,道:“倒不曾听说过神笏峰上有甚宫观,便算是有,却也不是甚出奇的去处。至于那黄元真人,道号却也常见,在下倒是认得几个,只多不在云落山中的宫观里,却不知道壮士要找的是哪一个。”

宋让听闻此话,心中一沉,暗道:“这松远乃是道门中的人,却也不曾听说这出云观。莫非那张倘诳我不成?”转念一想,又道:“便是那张倘诳我,我与他自来便没有甚么冤仇,却有甚因由?若只是那黄元真人乃是个隐士一流,这松远先生未曾听说倒也难怪。”

想到此,宋让便道:“可惜了我一个旧友托付,如今却是难为了。”

那松远先生闻言一笑,宽慰道:“在下也并非广闻之人,若有那避居俗世,专心仙道的真人,我不曾听说倒也不为可怪。壮士若是真有要紧之事,不妨自上门去,有无不是一目了然吗?”

宋让闻言,点点头,道:“先生所说甚是,见先生也是仙道之人,不知师门何处?”

松远先生闻言,脸上却露出寥落之色,喟然道:“我少年时,次归山五松观玉曾道长曾来我家借宿,父母待之甚为殷勤,他见我有些伶俐,便将我收为记名弟子。奈何在下仙缘不济,只学了三个月,师父便因故回山。彼时我父母在堂,无缘跟随,父母故后,颠沛流离,以至于沦落江湖,更加愧见师父,到如今到底连山门也不曾入。”

宋让听完那松远先生说完,心中也起了些唏嘘,道:“倒是宋让唐突了。”

那松远先生却一笑,道:“此乃陈年旧事,不说也罢。时候也晚,宋壮士若无其他见教,常某便回去了。”

宋让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便道:“前几日那公输慧前来挑战,先生为甚不曾出手?”

松远先生闻言又是一笑,道:“若按师门中的辈分,我须唤那公输慧一声师叔,怎好出手?”

宋让闻言,这才了然,抱拳施礼,道:“先生好走。”

那松远先生便转身走了,宋让盘桓一阵,道:“不管哪张倘说得是真是假,却也要去看看。好在那神笏峰倒也不远,若真无此人时,也还赶得去天城。”

第二日,那松远先生便带着两三个寨兵,挑着许明打点的礼物,往西面次归山去了。

宋让在寨中又吃了几日酒,这才向许明道别,只说有桩要紧之事要去办,这边母亲想念娘家,两边都奈何不得,希望许明借人护送母亲回乡。

那许明闻言,当下答应派舟船护送王氏回乡,只是对宋让却是苦苦相留,奈何宋让定然要走,便也只得由他,又赠下许多盘缠,宋让也不推辞,皆都收下。

这日辞别了母亲,宋让便孤身往北面云落山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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