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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帮传奇》阿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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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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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阳自己浑然不知,小子们与小叫化看得清楚,几个人眼见着周阳朝着荒草丛里滚去,压倒一大片荒草,而周阳身后地上竟突然显出一个井口,小子们与小叫化都骇得大叫起来,可周阳自己还浑然不知,直到身子挨到了井口,脑袋失去依持,向着井里一沉,周阳才反应过来,可此时已然晚矣,周阳脑袋在先,身子紧跟着,整个人朝着那深井里扎了下去。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周阳心下大骇,又见四周井壁异常光滑,全无着手落脚之处,而井底一片漆黑,不知究竟有多深,底下究竟有水没水,而此时周阳已然绝望道,“这井底要是没水,我势必一头撞死,死得倒也干脆,这井底要是有水,我头向下栽在水里,却无法回过身来,便要在水里活活溺死,反倒可悲可叹。横竖左右,这回子是必死无疑了。”

周阳感觉眼前光线越来越暗,他心境也越发昏暗,周阳心下只惦记着他妈,“妈要是得知我惨死在这井里,还不知道要悲伤成什么模样,到时候也没有人能好好安慰她。唉,我真是不孝。”周阳想到这里,鼻子一酸,从来不会淌眼泪的人,险些就要流出眼泪来。

正当周阳心灰意冷之时,忽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右脚,下落的身子总算停了下来,而后抓住他右脚的人拖着他,缓缓朝着井口攀去。

周阳的身子是倒挂着,而深井又异常细窄,周阳的视线恰恰被自己身子挡住了,没办法看清楚抓住自己脚,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究竟是谁。周阳心想,“自然不肯能是小子们,那么就剩下小叫化,可小叫化有那么大力气,能够提住我吗,况且这井壁光滑异常,小叫化有那么大能耐,拖着我还能向上爬吗?”周阳又想,“且不管是谁救了我,我都该好好谢谢他,便是向他磕头也情愿,要不是有他,我今天定然是要死在这里了。”

被从井里就出来,周阳瘫倒在荒草丛里面,喘了半天气,只觉死里逃生的自己宛若重生了一回,当下见青天白日也无比可爱,周阳惦记着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站起身来看,眼见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并非小叫化。只见这名男子一身蓝金的长衫,头戴瓜皮小帽,形容相貌就如同是北门街上的商人一般,周阳一见这身装束,便已经浑身一震,心想,“是这个人救了我?是了,也只有他这样的人物,能够光天化日之下,在段**家宅院里飞檐走壁,在栖凤街上射豌豆整治官兵的人,才能够从这样狭小光华的深井里面把我救出来。”

周阳瞪大了眼睛,想要把这男子看个清楚,之前在段**家宅院,周阳只看见这男子的一个身影,在栖凤街上,也仅仅是从侧面将男子看了个大概,当下两人面对着面,周阳仔细打量,就见这男子约莫二三十的年纪,浓眉大眼、高鼻阔额,模样十分英武,不过却是眼生,从前在玉溪县城里没有见过。周阳心下仔细琢磨,“这人究竟什么来历?”

这时只见小叫化跳到男子身边,异常高兴兴奋地冲那男子喊道,“阿常哥,真亏了有你。”小叫化回过头来对周阳道,“你这小少爷吓傻了吧,我阿常哥救了你的性命,你居然连声谢谢也不会说,傻不愣登地看什么呀?”

周阳没料想小叫化竟然认得这男子,看模样跟男子还挺瓷实,周阳心下越发困惑,“这人穿着不俗,应该是个有钱人,有钱人怎么会与这小叫化亲热。”只见那个阿常冲着小叫化笑笑问道,“阿勇,你没事吧,”又道,“几个月不见,你小子身手进步不小啊。”小叫化阿勇听了阿常的夸奖很是高兴,摸着后脑勺嘿嘿笑道,“我还差得远呢。”

跟随周阳的小子们跑到周阳身边来,一个个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问周阳好不好,又对周阳叹道,“这个阿常哥好厉害,像是从天而降一样,一头扎进井里去,拖着阳哥您还能再爬出来,这是个神仙吧。”当下对阿常都无比叹服。

阿常故作严肃,朝众小子道,“你们这些少爷公子的,往后没事,不许拿穷人家的孩子来寻开心,倘若再犯,我不饶你们。”小子们此刻将阿常奉若神明,十分敬佩,听阿常这么吩咐,无不点头称是,唯独周阳没有答应,周阳这会儿还在思索着阿常究竟是什么来头,何以会有这样大的本事。

阿常见小子们都答应下来,独独周阳没有答应,只是一个劲地望着自己,便回头对周阳说道,“尤其是你这小子,打不过阿勇,居然用上揪辫子的伎俩,你们的,他叫阿勇,以后休得乱喊乱叫。”小子们都听从吩咐,喊了小叫化一声,“阿勇”,仍旧有周阳一人无动于衷。

阿常领了小叫化阿勇朝城西南方向离去,周阳与众小子本该向城北回家,可周阳心有不甘,非要弄清楚阿常究竟什么来历。眼见着阿常和阿勇走得不回头,周阳摆脱众小子,暗中跟在了阿常和阿勇身后。周阳不敢跟得太紧,始终与前面保持着六七丈的距离,一路上只见阿常与阿勇说个不停,可自己却听不真切,实在令周阳心焦,好在走了不远,见路边有一座凉亭,阿常便领了阿勇往凉亭里面歇息,又取出些随身的干粮来给阿勇吃。周阳乘此时机躲到凉亭边上,一堵残墙背后,总算能够听清楚两人说话。

只听小叫化阿勇道,“昨日听说衙门调遣官兵前往取缔马街,扫清马帮,我很是替大风叔跟阿常哥您担心。吴巡检领兵回城来,在众人面前吹嘘,说他带领官兵与你们马帮在马街周旋了有大半天,几经火爆交手,到底凭着他领导有方,调遣有度,不伤一兵一卒,赶走了马帮,彻底取缔了马街,还杀几个马锅头,吴巡检还向众人保证说,马帮以后再也不敢到玉溪县周边来了。我听他说得言之凿凿,振振有词,差点就信以为真,当时就想要跑到马街上去看个究竟,还是白老爹拦着我,告诉我说吴巡检是在睁眼说瞎话,不必认真。我仔细想想,也觉得就凭那些官兵,别说是马锅头们,就算是马脚子们也未必能够伤害到,于是对吴巡检的话产生了怀疑。”

阿常哈哈笑道,“那个吴巡检所说的自然都是瞎话,不必认真。这位官老爷没有去茶馆里面说书,真正是屈大才了。”阿常又道,“阿勇你想想,那所谓的马街,不过是普舍镇东,罗木箐河西岸边一条半里来长的乡间小道而已,咱们马帮逢初一十五聚在那小道上做买卖,老百姓便称之为马街,而与那小道相类似的道路,光说这玉溪县城周边方圆十里之内,少说也有上千之数,咱们何必吊死在这一棵树上,非要在这一条小道上做买卖,又何必为了这一条小道跟衙门纠缠周旋,乃至于开战。”阿常继续说道,“昨日吴巡检领了一百人马浩浩荡荡从玉溪县城出发赶来马街,他们才踏出县城大门,咱们天上的探子就已经给咱们报了信了,等到官兵们行到距离马街还有半里地的时候,大风叔和其余几位马锅头振臂一呼,霎时众马帮便各走一路,百姓们也四散离去,等到官兵们到达的时候,那马街上早就空无一人了,谈何周旋、谈何交手,更谈何取缔,官兵们想要,咱们马帮就拱手相赠。他们不是大功告成,其实是无功而返,吴巡检那篇都是编出来邀功请赏的话。”阿勇点头道,“嗯,听说早有富商往衙门控述咱们马帮,可是衙门并无心理会,这一次是玉茗茶行的周大老板出面,这才请了衙门和官兵出动来取缔马街,为此周大老板送了姚知县和吴巡检不少银钱好处。”阿常笑道,“叫那些富商老爷们费神、费力又费钱还真令咱们过意不去啊。”阿勇笑道,“他们取缔了这一条马街,下个十五,咱们马帮就在另一条小路上开张买卖,把另一条小路变成马街,让那些官老爷、富商老爷们统统吃瘪,看他们有多少财力,多少物力,能不能整个玉溪县的小道统统取缔下来。”阿常道,“咱们马帮向来是随性而行,随遇而安,即便是他们把全玉溪的小道统统取缔下来,便是走一路卖一路,走到哪里卖到哪里,又有何不可。”阿勇点头道,“嗯,哪里有了马帮,哪里就是马街。”

阿勇听了极其亢奋,哈哈笑个不停,笑完之后问道,“阿常哥,现下咱们大风马帮到了哪儿了?”阿常道,“昨天离了马街以后,咱们大风马帮跟其他几家马帮一起去了邓家村另起生意,还不到太阳落山,五百斤盐巴就卖得干干净净,因见大家都急等着盐巴来做腊肉过年,大风叔率领大伙连夜启程前往安宁,想赶在数九之前多运些盐巴来满足需求。”

阿勇点头道,“阿常哥可能都不知道,城里白象堂的官盐,都卖到了五钱银子一斤,便是城里的平民,也都埋怨说吃不起盐了。”阿常叹道,“是啊,现如今跑来找咱们马帮买东西的城里人也越来越多,可见世道不济,城里生活也不容易啊。”阿勇道,“平民百姓度日总不容易,可那些达官显贵成日里照样吃喝嫖赌。”阿勇说到这里似触及伤怀之处,两眼泛起泪光。

周阳藏身于残墙之后,听到这个时候,已然知道这阿常的来历,周阳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个阿常是马帮贼子啊!”周阳虽无心于世事,就连家里、茶行里的事情也从不过问,但耳朵长在脑袋上,即便不经心,也难免听了些事情。周阳知道城里的商户都对马帮恨之入骨,提起马帮的时候,都早已习惯在马帮之后加上一个“贼子”,只觉马帮与东来的山贼土匪是一流,前后有不少商户联名向县衙控述,告马帮逃税逃费,低价乱事等等罪名,无奈衙门并不十分在意,各种诉状都如同投石入海一般无声无息。

周阳记得月前有一日他一早听见他爸大发雷霆,在花厅里面训人,他妈告诫他,说他爸正为茶行生意亏损的事生气,让他不要招惹他爸,周阳听见他爸吩咐各分号掌柜的,要严查亏损缘由。那日后不久,周阳又听见他爸在书房里阅读分号掌柜的信函,里面就有提到说什么马帮贼子猖獗,争夺生意,低价扰市之类,他爸读完信函之后,气得摔了一只上好的端砚。后几日周阳听他爸跟总号掌柜商定,说要告到衙门请衙门清剿马帮贼子。之后周阳听说,为了请动衙门对付马帮贼子,他爸花了不少银子打点衙门上下。昨天晚上,周阳很晚回家,错过了晚饭时间,居然没有被他爸训斥,反而看见他爸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他妈告诉他,说他爸高兴是因为衙门已经取缔了马街,扫清了马帮贼子,晚饭之后他爸出门,说去拜会答谢巡检吴大人,周阳自然知道,这一番拜会答谢,少不得又要馈赠银钱。当下周阳听了阿常与阿勇的说话,得知马帮对于取缔马街之事根本毫不在意,心下替他爸深感惋惜。

周阳当下拿不定主意道,“我该如何是好?按理来说我爸有心要扫清马帮,而这马帮胆敢混入城里,我该往衙门举报,将他拿下,不为别的,只为合乎我爸心意,也算是我一点孝顺,免得我爸老是说我没有孝心。可是......”周阳犹豫道,“可是我并不知马帮贼子究竟如何可恶,确实亲眼见过那些官兵、官员,甚至于官员的亲戚,如何持强凌弱,如何仗势欺人,而小吃摊前那狂妄官兵惹是生非之时,还得阿常这马帮出手整治惩罚,况且他还救过我的性命,我若前去举报他,岂不成了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了吗。”周阳又想道,“再说了,众人口里的马帮贼子,如何能有在段**家中飞檐走壁,在栖凤街上射豆制官兵正等高强的本事。”周阳想了半晌,做下决定道,“我且再仔细听听看看,看他到县城里面来究竟有何目的,再做决定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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