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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人街1984》二、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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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被告无罪释放。 ”

听到这句话,张国豪感觉仿佛肚子被人踢了一脚,他抬头用不敢相信地的眼神望望法官,即使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大骂:你这个白人杂种!

当然他只是腹诽,他没胆子在法**公开叫骂,更明白如果自己也因藐视法庭进监狱的话,自己那命苦的外甥会无人照顾,只能在病床上等死。

“无罪!”这个词像毒蛇在噬咬他的耳朵,外甥还躺在病床上,医生的话犹在耳衅:“永久性脑骨挫伤,重度脑震荡,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医生的话是毫无感**彩的,不要说他们本来就视作生死平常事,就算有点同情心,也不至于用在这个国家里不受待见的有色人种身上。

而张国豪看着两个趾高气扬的小流氓用不稍的眼神向自己这边瞟了瞟,他有冲上去扼死他们的冲动,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而已,做了一辈子老实人的他已经习惯了忍气吞声,在这个金钱地位至上的国度,他的卑微和弱小注定了就算发出呐喊,也无济于事。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法院回到医院的,一路上脑子里乱成一团,头顶阳光暴晒,他仿佛看到自己和在这个国家的中国人碎了一地的尊严。

到了医院病房门口,他徘徊良久,不敢进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自己外甥的母亲——自己的妹妹张琳,来通报这个结果,还是张琳自己走了出来,看到张国豪一脸沮丧,她知道,消息一定坏透了。

“什么?无罪释放!”张琳终于还是听到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怎么可能?那两个畜牲把我儿子打成这样,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他们一定贿赂了法官。”张国豪低着头:“我听说他们是俄国人,是罗斯托夫家族的,在这儿他们是地头蛇。”

张琳身体晃了几晃,差点晕倒在地,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穿长衫的老人走了过来,张琳一看到他像打了一针强心剂,眼里有了希望的光,她冲上去扑通跪在老者面前:“向老爷子,求您作主。”

向华忠扶起张琳,面露难堪的表情,掏出一叠钞票:“这是咱们商会的一点心意,张嫂,这事就算了吧,你也别闹了,再闹也于事无补。”

张琳不肯接钱:“医生说我儿子这辈子也可能起不来了。”

“你根本不了解情况,你知道罗斯托夫家族的来头吗?他们是光头党的左翼成员,是新纳粹份子,这次好在只有你儿子一个人在店里,不然连你们两个也得遭殃。”

一听到“光头党”,旁边的张国豪噤了声,他想起那袭击外甥的两个小青年,锃亮的光头,黑色皮甲,虎狗头军用鞋,浑身金属拉链,的确是光头党成员的典型打扮。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毫无理由就打人,光头党的宗旨就是“在任何合适的情况下,真正光头党都应袭击外族人,不断地寻找各种方式进攻他们。”

向华忠叹口气:“这里虽然是美国,但这条街主要是俄国人,被他们视为私人地盘,连警察也不敢招惹他们,再同他们斗下去,你们全家都会遭殃。”

张琳忿忿不平:“为什么那怕他们?这儿中国人不比他们少。”

向华强道:“咱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置气的。”说完就掉头离去,生怕张琳再问下去。张琳也不追赶,在这儿多年,她看多了当地华人的软弱,这儿的大多华人是来自港澳和台山地区,对着洋人只会唯唯诺诺,对外甚至都不称自己是中国人,而说是台湾人甚至冒称日本人,当时加入华人商会,学得最多只是如何讨好外国人。

她知道这些商会头目靠不住,但又无力为儿子讨回公道,她扑到儿子床边,痛哭一声:“森儿,妈对不起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见你死去的老爸啊?”

听到她的哭声向华忠在走道里回了一下头,问与他同来的人:“张嫂的儿子叫什么?”

“叫狄森,听说他爸是死在越南战场的,后来张国豪为了照顾这对母子把他们接到美国来,唉……这孤儿寡母也怪可怜的。”

向华忠皱皱眉,“你一会偷偷把钱给他们送回去。”

床边张国豪一个劲地安慰张琳,就在张琳哭得肝肠寸断时,忽然病床的狄森猛地身体一震,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吸,身体强烈地弓了起来。

张琳兄妹吓了一跳,医生不是说他成植物人了吗?看到狄森在床上痛苦地挣扎,张国豪醒悟过来,大叫:“医生!医生!”

他去找医生,张琳扶着狄森,“儿子,你怎么啦?”

狄森慢慢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最后停在张琳身上,问:“你是……”

张琳惊呆了,“我是你妈啊。”

“我妈?”狄森显得比她更吃惊,再问:“我这是在哪?”

张琳吓坏了,难道真如医生所说,儿子失忆了吗?这时医生来了,她急道:“医生快来看看,他连我都不认识了。”

医生很镇定:“他头部受到重创,可能有记忆解离的症状,你们不要慌,他能醒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记忆解离?”听到这个词狄森隐约记得这是一种失忆症,指因大脑受创导致某部份记忆缺失。可是自己没感觉忘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刚刚中枪倒毙,自己最敬重的天哥被杀,枪声,血光,还有阮经豪被自己致命一击杀死后不甘心的眼神……

自己不是应该死了吗?他摸摸身体,没有枪伤,反而是脑后剧痛,好像受过重创,从柜子上的镜子也看到自己脸上青肿一片,可自己除了中枪没挨过打啊?

而且他脑子还多了很多东西,让他一时接受不了而脑子乱成一团。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有点像电影回放,向他诉说另外一个人的人生经历,但这个人却和他在同一个身体里。

这个人也叫狄森,今年十八岁,儿时同母亲在中国一个偏远山村生活,有一个在越南战场上成为烈士的父亲,后来被舅舅把他们母子接到了美国三藩市,靠开小餐馆谋生……

很显然,这绝不是自己的人生记忆,自己是个在监狱中长大的孩子,从小混迹在窃贼、骗子、杀人犯……当中,为字头的帮派……

狄森想到这些时,总觉得叶天生前让自己看这么多黑帮历史似乎有某种象征意义,如果说在重生前他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当一个有头脑有知识的老大,现在这离奇的重生赋予了自己更多的使命,狄森隐隐约约感觉,自己能改变一些事情。

当然他想得不是很明白,目前对他来说,还得走一步看一步,起码,把伤养好再说。

第三天,医生给他做了检查,虽然对他受这么重的伤又离奇恢复医学上实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但他的确是康复了,他的主治医生刚好是个基督徒,便把一切归功于上帝的功劳。

“孩子,咱们回家。”张琳和张国豪一左一右扶起他。狄森站起来,长长地吸口气,是的,自己恢复了,虽然是一具新的身体,但并没什么不适。

出院后招了一辆“灰狗”计程车,直往中国城,狄森远远看到中国城的入口处绿色的中式牌楼和一对威武的石狮子,而在顶上,有着孙中山先生亲自手书的“天下为公”四个大字。

他长长地吸口气,这儿,将是他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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