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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威德王传》第一章 沙场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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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战争,会让你们成为真正的男人!”

时至今rì,我仍能清晰地忆起威龙大将军训话时的情景:还阳城高大的城墙,天蓝sè的琉璃瓦,远方儿童的喧闹,晨风中刚刚起飞的风筝……那个初chūn早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易逝,就象当时同我一起并肩聆听的朋友们一样——他们都已不在了。

残阳如血。我走出满地尸体的战场,一回到帐篷,就象只装满的麻袋栽倒在床上,耳边充塞着浊重的呼吸声,和不远处传来的呻吟与惨叫。

坐在我旁边那个叫王成的胖子,他正在反复折叠着一张蜡纸,据说这样有助消除紧张。只要我们帐篷里少了人,他回来就会这样。

仿佛为了打破沉默的气氛,他突然扔下蜡纸,向孟准说道:“我今天看见白盟海了,单骑闯阵,只一合,就把个天镡大将刺于马下!”

孟准嗯了声表示听到了,依然埋头看着弓弩图纸,这是出身弓箭世家的他唯一的嗜好,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小队长,我们都是又敬又怕。

“小赵今天,也没回来。”看着对面的空铺,我低声说道。小赵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一年前我们一起离开故乡,去京城还阳报名参军。

我本以为我们都能够坚持到最后。

“小杜,别这么消沉,自己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说话的大个子叫元放,xìng情粗俗不堪,在战场上富有同情心,曾救过小赵的命。他在帐篷里来回走动,眼神里冒着热腾腾的杀气,一刻也坐不下来,好像杀了一天还没过瘾,很想重返战场。

他忽然兴奋地对王成说:“我听说老白今天独自冲进天镡军的大阵里,杀了一个时辰才回来,全身上下,没一处伤口!”

“一个时辰?元大个,你他妈屁事不懂,就知道吹牛!”一直躺在床上不说话的李非终于开口了,挑衅的语气和瘦弱的身躯形成有趣的对比。

“你懂个鸟,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元放反击一句,回头问王成道:“我听说今天王将军受了重伤,搞不好老白要升了。”

“阵前中箭,伤势不轻。”王成耸了耸肩,“元大个,这次你算看准了。”

“死的死伤的伤,再这样打下去,又是一个松雪城。”我对着头顶的帆布发呆,漠然发出一些音节,几乎没意识到自己刚说了什么。

帐篷里突然安静下来。

一年前,沧海四大名将之一的冷天激突然进攻松雪城,与我国三大名将中的威凤元帅赵松雪对峙半年,最后的结果是冷天激带着两万残军进驻几乎空无一人的松雪城,两天后被迫撤离。

在这场会战中,不但天激军和威凤军近乎全军覆没,就连我方驰援松雪城的威龙、威虎两军,以及沧海国负责阻截打援的天镡、天肃、天鸣三大军团,也同遭重创。

更可怕的是,受命于沧海国二太子林撼阳的指示,冷天激不准松雪城任何百姓离开,经过半年的围困,这里完全成为一座死城。据说连嗜杀如魔的天激军入城后,见到满地饿死的枯骨,也惊为人间地狱。

在这场徒使双方丧失一百记载的历史追索到3000年前,在这片土地上曾经存在过大大小小近500多个国家,经过3000年的战火洗礼,一百多年前只剩下威月和沧海两国,为了统一天下,这场战争是迟早的问题。

战乱的年代使武功在文化中占了极大分量。威月国文化把武术看作智慧的训练,追求以巧胜拙,与独重力量与气势的沧海国不同,但两国都将武学jīng华保存在贵族阶层,不让平民窥其一斑,既为了避免流入国外,也是维护贵族的统治。

从小喜爱武功的我,不顾社会环境的恶劣,一直在追求武学的真义,学习武艺的途径却是被大多数人当作休闲娱乐的武侠小说。

虽然小说内容大多荒诞不实,但在我读过的小说里,偶尔也有几处让我感觉真实有用的地方。比如,在一部讲四个捕头的小说中,有个角sè是名使剑的青年,在对他武功的描写中有两处让我记忆深刻,一个地方讲到:他奔行起来,就像一头豹子,全身上下的肌骨,没有一处浪费半分气力,只要不是用作奔跑的肌肉,却又完全在歇息的状态。这正像他的人一样:静若冰封,动如激瀑。

——这是在讲如何保存自己的力量。

在另一处作者写道:这名剑手也是十分jīngjǐng之高手,在这瞬息间,他明白了为何冷血身着六道伤口而仍能作战,自己这一干人只挨他一剑便丢了xìng命,那是因为每次敌手的兵器伏击得手,触在冷血的躯体尚未入肉之际,冷血便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敏锐反应,总能及时朝着兵器来势后仰和前趋,致使兵器人肉不深,或在兵器切肉的刹那间,横移和翻侧,甚至高跃和伏低,以至兵器所造成的伤口,虽然大,流血也多,但不能深入肌理,切断筋脉。这名剑手在刹那之间明白了冷血的自保之法,这顿悟足以使这名剑手加以苦练后能避过多场凶险,在恶斗中扬名

——这是在讲作战中自我保护的技巧。

尽管将这两段话铭记在心,但从未练习成功,我的体力却已经江河rì下,和别的新兵没有任何两样。这场战斗我威月国出动五十万大军对抗四十五万沧海**,两军在天武野大平原上扎营对峙,鏖战十天来,每个人都已经疲惫不堪。

耳边响着同伴们的胡扯,我已在默默祈祷今晚睡个好觉,使我明天jīng神饱满,头脑清爽,能活着回到营地,这是一个士兵在睡前能做的最好祈祷。

小时候大哥教我,每个人对上天的祈祷,都会最终得到回应,虽然不一定是即时的。

我慢慢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恍惚间,眼前出现一座雄伟的巨城,四面被庞大的军队围得水泄不通。

城下,一个华服大将手持弯刀傲然挺立,身后无数投石机伸出一支支魔鬼的手臂,巨石如雨点般灌向城内。他的眼神锐利如鹰,瘦长的身躯透shè出刀锋般的刚烈。只要弯刀向前一指,身穿蓝sè盔甲的士兵们就疯狂冲向城墙,一任飞石箭木从城头灌下,打得他们枯叶般纷纷坠落,也永远有进无退。

城头,一位白袍男子雍容端坐,手里鹅毛扇悠然指点出一道如书画般jīng美的防线,敌军那骇人的狂热气焰在这天空似的浩然面前被蒸发,吸干了,荡然无存。

这怪异的景象陡然一阵扭曲,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另一幅画面:城门大开却空无一人,墙上到处是投石机砸出的大洞,雪白的城墙已经被鲜血染为紫红,几乎可以闻到那令人作呕的恶臭。

城内一座石楼下,那华服大将正大声向楼上喊话,奇怪的是,他眼里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却透出一丝深沉的悲哀。

楼顶上,数十名士兵将那男子簇拥在中间,他已披上一身雪亮的白甲,鹅毛扇也换作了长枪。这是一群即将走到生命终点的失败者,士兵的神情或悲愤,或激动,更多是近乎麻木的冷漠,惟有白甲大将以平静的目光望向远方,似在追逐天际流云,待对方喊完,他轻轻摇了摇头。

那华服大将面sè一沉,猛然举起刀,却又抬头望去,那白甲大将也正深深看着他,两人静静相对,千言万语,都在一眼中道尽。

弯刀落下。

蓝军如cháo水般涌向石楼。时空在这一刻陡然凝滞。

我大叫一声,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全身都被冷汗湿透。

没有任何理由,我知道方才梦见的正是全天下人的梦魇:松雪城的破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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