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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折》第一章 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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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牢记 ) ( 请牢记 ) 他是当朝第一乐师,皇上亲封,得益于小侯爷引荐。无弹出广告小说

他还记得那日他寒风里抚琴,潦倒不堪,只有一只旧色的古琴,那时,夜色里乌黑的枝桠直戳天际,他遇见他,寒风里的呼啸恍惚间化作了低喃。

崔无欢,他后来想,真是个任意的名字,比他还任意。

一下子,那人拿一双眼睛锁住他,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喜欢你,你跟我回府。”

“你一直是这样么?引狼入室可怎好?”他心下好笑,抬眼看他,嘴角扬起,唇边一左一右浮出浅浅的酒窝,唇红齿白,月光下似着了慵懒淡雅的粉。

“你这样的,绝不是狼,是狐狸精。再说,哪怕是狼,我自愿意,与人无尤。”崔无欢上前两步,上挑的眼角里都是认真明媚的笑意。藏青的锦袍,下摆暗绣月白腾云样儿,腰间的羊脂玉璜结了缠绵的如意扣,随着他的动作缓慢摇摆,亦在暗淡的月色里染出淡淡的荧光。

“我是男子。”忘舒低下头,不再看他。

“那又怎样?”那如意扣结着温润的玉泽,又蓦地向前,堪堪就在眼前。

“不怎样,我不会跟你走。”他依旧没抬头,手掌放在琴弦上,夜色里莹白似月。

“那我跟你走。”崔无欢抬手,覆在他手上,语气里头竟含了三分无赖三分认真。

他猛地抽出手,微怔半晌,终于笑出声来。他不会跟任何人走,他不懂承诺,他更知道,一诺一生的凄苦惨烈。

这便是他与他的初识,想来好笑,说来又懊恼。

他只献艺于想容楼,每周一日,但凡午后,赏钱多的令人叹为观止。想容楼的老板娘名唤顾想容,与他同姓,是个年过三十的寡妇,却温柔端庄,容貌年轻的像个姑娘。太多茶馆酒肆想留他被拒,他却亲自背了把琴在一个天清气朗的日子里找上门来,自此一待三年。

是夜,迷蒙的月色染白了雕花的窗棱,光华转过小几,在地面上都铺了层淡淡的乳色。窗外又传来窸窣的声响,忘舒披衣坐起,微叹了口气。

“小侯爷何必夜半翻窗而入,平日里大门来访即便。”忘舒擎了茶壶斟上半热的香茶,左手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这侯爷真是持之以恒,夜夜风雨无阻,美名曰学艺,实则三年来一事无成。若非曾得恩于他,忘舒真想一口回绝了他,倒也落得清闲。

“啧,白日里事繁,夜里良辰美景,倒也乐得清净乐得清净。”窗外翻进个人影儿,自是凤眼儿勾魂身段儿风流,勾着眼角冲忘舒妖冶一笑,月华里似是冥府深夜入室的艳鬼。那人站定了伸手就往忘舒脸上刮一把,说笑间还留恋手中余味。

“哈哈,爷的小忘舒又变滑溜了,手有余香啊。”说着又伸手过来,忘舒赶忙将杯子塞他手里抵住。

这小侯爷好龙阳之事早非旧闻,侯府十二房公子被宠的厉害,他自与忘舒相熟之后便时常打趣占便宜。小侯爷常说,得忘舒如此,夫复何求?忘舒不置可否,只报以淡淡一笑。他与小侯爷君子之交谁都知道,可关系至此为止,绝不逾越。

小侯爷自是喜欢忘舒的,第一眼便看上了,只是他从不强人所难,他以往流连花丛,府里那十二房公子哪个不是甘心情愿。若论魅力,他还是有的,而且是大大的有,奈何忘舒是个直的,看着心里痒痒,却像个石头样啃也啃不动。日子久了倒也罢了,看得到吃不到又何苦来,弄得人心里不自在,倒不如转个心情,一来二去,两人倒真成了知己好友。

“今儿满面春风,可是又得了什么好东西?”忘舒径自坐下,挑了眼皮儿看他,微弯的眼角里似是风情无限,看的小侯爷心下一紧。

“啐,你是算命的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小侯爷伸手放了茶盏,自怀中掏出个发黄的残本,不满地瞥了忘舒一眼。

“喏,—可是失传了的真迹啊,小爷我找了好久。既是看我如此辛苦,给爷香一个如何?”小侯爷随手把残本往忘舒面前一撂,舔着脸便凑过来。

啪叽—声音够响,忘舒脸颊上应声红了一块,他颇为无奈地伸手揩了把脸上的口水,用尽力气给了小侯爷个白眼儿。

“说了多少次,你可正经些吧!我又不是你府里的公子,你下次再这么,我就往脸上涂毒毒死你。”

忘舒偏过头去,衣袖蹭了蹭脸颊,烛火下淡淡的晕上一层浅红,篆香味儿在鼻尖儿弥漫,着了诱人的暖意。

“那嘴上不涂的吧,涂了你也有危险的哦。”小侯爷完全无视忘舒的威胁,恬不知耻地又往上凑。

“崔无欢!”忘舒用力一拍桌子,崔小侯霎时乖的像只猫。

“又不会少块肉……我府里的公子也没叫我这么低声下气过……你若当时跟了我,我管教一府子的公子都遣散了去。顾望舒你太不念恩义,我又不求你以身相许,我当个朋友来亲近你又有什么错。唉,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若不是小爷我身子骨硬朗,早就相思成疾含恨而终,顾望舒你没心肝……”

忘舒面上铁着,心下却是万分无奈,他下意识摇了摇头,崔小侯这一堆子委屈的话他早背熟了,每次惹了他都说的一字不差。忘舒揉了揉眉心,他是完全拿面前这个人没办法,他小心收了残本,拍拍崔小侯肩膀,努力放软了语气。

“我作了首新曲子,你可听?”

崔小侯进入自怜状态快出来的更快,当下无比自然地笑起来。

“听,怎的不听,叫个什么名儿?”

“想容”忘舒掀了琴布,是崔小侯送的焦尾,他日日爱不释手。

“忘舒,你们不合适……”崔小侯叹了口气,表情少有的认真严肃。他目光落在忘舒床头的青瓷小坛上(骨灰),眼里尽是心疼和怜惜。就是因为她们有几分相像么?崔小侯突然有些遗憾自己不是个女人。沉思间目光有些散了,崔小侯赶紧回过神儿来把这些杂念赶出去,他是谁?他是百花皆尝遍,赢了风流薄幸名的崔小侯爷,说放下了就是放下了,拽着不撒手算个什么事儿。

“嗯,我知道,没奢求。”忘舒眉眼间平和自然,仿佛所述之事无关己身。

“你知道还……”崔小侯倏地按住他手。

忘舒淡淡瞟了他一眼,拂开他手。

“罢了,听琴。”

琴声自是缠绵如落花逐流水,笼着恬淡的爱慕情谊。崔小侯从头至尾听下来,却觉少了些什么,说不清道不明。仿佛这曲子就是这么的心安理得,简单清楚明白,不纠杂不难言。可但是这情之一字,不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么。

夜风越过窗子,青纱笼着灯影乱闪,在墙面上扑下分明恍惚的影儿,室里的一切,晕在影儿里,就都似闪闪躲躲的看不分明。

良久曲终,崔小侯将视线从乱晃的灯影儿上绕回来,饶有兴趣地看着忘舒,嘴角微吊,这人,也真是单纯可爱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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