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驻马秦川》第一章 地主逼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请牢记 ) ( 请牢记 )许多年前——

秦巴山区的枫树坪。

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开始祭灶神。

这一天,天色阴霾。正是一个朔风劲吹,大雪飘飞的日子。

中午时分,忽然,从住在村子西头的李有才老汉家里传来了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在他这间四处漏风的破草房里,在靠近东南墙角的那张土炕上,上面铺着一领破旧的芦席和一床麻灰色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褥子,他的十八岁的害痨病的姑娘李艳梅,身上盖着一条打满补丁的许多地方依然露出发黄的棉絮的麻花粗布被。在那床被子上,一大片暗黑色的血渍将整个被头浸染。就在这个寒冷的早晨永远的闭上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女儿啊,我们对不起你啊。呜呜——。你就这样走了啊,呜呜——。都怪你爹妈没有本事。让生下来受穷,受苦。——呜呜——。都怪我们没钱给你治病——。我的女儿啊——。呜呜——。你原谅你的爹妈吧——呜呜——。”

李有才和他同样生病的老婆张翠萍,匍匐在女儿的炕前,悲天跄地的大声痛哭着,他们真的是家徒四壁,一个铜板也搜不出来了。

他们身后,跪着个十:“姐姐——。姐姐——。”

就在一家人围着死去的艳梅悲伤痛哭之际。忽听院子里一阵人喧马叫声,紧接着就传来李有才熟悉的一个声音:“李有才。李有才。”那是大地主陈广福的管家外号铁算盘刘学仁的声音。

李有才颤微微地从屋里走出来。他看见管家刘学仁的身后,一顶花轿从轿夫的肩上缓缓放下。身穿裘皮长袍,头戴狐皮帽,耳朵上套着两只狐皮耳帽,身材肥胖的大东家,本地有名的大地主陈广福从轿子里出来。

还没等李有才开口说话,就见管家刘学仁把手里拿着的那把铁算盘往李有才鼻尖一凑,大声说道:“李有才,你欠我们老爷的租子什么时候还啊。”

“大管家。大老爷,我的女儿今天死了,我家里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再宽限半年吧,到了夏天收庄稼时——。”

李有才话未说完,就见刘学仁把额头下的那对三角眼一瞪,挥起手中的那把铁算盘,往李有才脸上一戳,算盘刚好戳到李有才隆起的清瘦的鼻梁上,嘴里骂道:“妈的,你想赖账啊。三年租子,你都欠着。还让老爷活不活了。马上把三年的租子交清。就没你事了。”

李有才就觉得鼻梁一阵酸痛,一股凉凉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他急忙伸出手摸了一把鼻子,手上立刻沾满了暗红的鼻血。

“你——你——,怎么打人?”一阵痛楚,李有才差点流下眼泪,他伸手捂着流血的鼻子,对刘学仁说道。

“妈的,打你,打你是轻的,再不还债,把你抓到县里去,让你坐大牢。”

“哎,李有才。”站在管家刘学仁身后的陈广福开腔了,他撇着八字胡的嘴,伸手把管家刘学仁拨开,走到李有才面前:“李有才,你租我的地也有十来年了吧。这几年,年景不好,官府年年向地方加税。要说,这税怎么着也得你们租户承担才是。我不是看你家可伶,没向你多要租子吗,可你这连年欠着我的地租不还——。”

“老爷,老爷,您对我们的好,我们一辈子都记得。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绝不会忘了。这几年您是知道的,连年的灾害,不是旱就涝。地里的庄稼收不上,家里老婆孩子又生病。不是我们有意拖欠你的租子,实在是没办法啊,没钱啊。老爷,求你再宽限我们半年,到夏天收麦子的时候,一定还上。”李有才惶恐地‘啪’的一下,跪在陈广福的脚下,一边给陈广福磕头,一边哀求道。

陈广福并没有把李有才看进自己的泡泡眼里。他仰着脸,眼珠往下一斜,瞥了一眼跪在自己脚下磕头的李有才,说到:“这地里歉不歉收,和我租地没什么关系吧。我租我的地。你交你的租。收得上收不上庄稼,与我租地没什么关系。你要不租,就把欠我的租子连息一起清了,我把地收回。你要租,就得按时交租子,这你是明白的。”

李有才点着头。说道:“我明白。我明白。只是,老爷,我实在拿不出钱来交租。老爷,您就发发慈悲,再宽限宽限吧。”

这时,李有才的老婆张翠萍和儿子李国亭也从屋里出来了。张翠萍看见李有才跪在雪地里恳求陈广福。也跑过来,跪在陈广福的面前求情:“老爷,我家姑娘今儿个上午死了。求你看在我们租了你十几年地,交了这么多年的租子上,宽限宽限我们吧。老爷。”

陈广福有些不耐烦了,那两只牛泡泡眼一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家求我宽限,他家求我宽限。我今天上午,走了四五家,都求我宽限。你们要宽限,我还要不要吃饭啊,啊。我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活,都不交地租。让我喝西北风去啊。好话跟你们说了。你们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述你们,今年的地租一律不拖欠。”

李有才看见陈广福动了怒,更是感到惶恐不安。他一份钱也没有了,拿什么交地租,何况,就要过年了。这一家这么活下去。想到这,他把自己那隆起的额头,使劲地往第上磕。额头触到雪花覆盖的,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砰砰、砰砰。”

“老爷,求求你,可伶可伶我们穷人吧。”李有才和老伴张翠萍一起哀求着。

这时,管家带着两个打手走上前,抬起一脚,把跪在地上的李有才踢翻在地上。

“***,你想耍赖啊,马上交清欠的租子。再不交,把你们抓到县里去坐大牢。”管家刘学仁瞪着三角眼怒吼到。

李有才从地上爬起来,又扑向陈广福,双手抱着陈广福的腿喊道:“老爷,求求你,开开恩吧。开开恩吧。”只见陈广福抬脚,使劲往李有才胸前一蹬,再次把李有才蹬翻在地上。

“李有才,我不管你可伶不可伶。限你明天上午,把欠的租子全部交清。要不,可别怪我陈广福不认人。我就把你从这个村子赶出去。”说着。转身带着一帮人离开了李有才的家。

李国亭看见父亲被大地主陈广福用脚踢倒在地上,一股愤怒之火油然而生,他朝转身而去的陈广福大喊了一声:“你们为什么打我爸爸。”说着,就猛地往前一扑,一下抱住了陈广福的大腿。

陈广福一个没留神,差点扑倒在雪地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伸出脚就踢,无奈,被李国亭死死抱住,那只右脚使不上劲。

“妈的,小兔崽子。你找死啊。”陈广福骂道。

陈广福身边的几个打手跑过来,挥起手中的皮鞭就往李国亭身上打,皮鞭落下,从李国亭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上,拉出一道道发黄的带血的破败棉絮。

李有才从地上爬起来,和老婆张翠萍一起扑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护着李国亭的身子,一边苦苦哀求到:“老爷,别打了,别打了。孩子不懂事,饶了他吧。我们明天就把欠你的租子还上。”

“哼,你们这些穷鬼,就是赖皮。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什么叫王法。明天要是再还不上,小心你们的脑袋。”陈广福瞪着眼对李有才喊道。

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捂着被皮鞭抽伤肩膀的李国亭,瞪着一对仇恨的眼睛,望着离开自己家的地主陈广福那远去的背影,一排牙齿咬的咯嘣咯嘣的响。

“我们没钱,就不还他。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李国亭说道。

“哎,娃儿啊,你还小,还不懂啊。我——我——。”李有才话说了一半,就感到刚才被陈广福踢过的胸口就是一阵疼痛,喉咙里像是突然堵了一团什么东西,堵的他一阵胸闷,喘不过气来。他使劲咳嗽了一声,一口浓黑的粘稠的血从口腔里吐出来溅红了胸前棉袄的衣襟。

张翠萍和李国亭看见李有才吐了血。两人大惊,顿时抱着李有才,一家人哭起来。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