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之在被天心掌门特许通过第二关灵根测试之后，凭借顽强的意志又顺利地通过了第三关心性测试，正式成为了天心门的弟子，并被鸿钧真人收为了他掌管的天极峰座下弟子。

一时之间，莫庭之被破格录取的事情在天心弟子之中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耻笑他不够资格，也有人暗叹他的坚持。

顾兮若那日自觉在莫庭之面前失态，激动之后又立刻板起脸变回了冷漠的模样，让莫庭之颇有些不知所措。

顾兮若没有参加第三关测试的记录工作，径自返回了玉华峰。莫庭之一事，虽对她有所触动，但她并没有把那个淳朴坚毅的少年记在心里，不久就淡忘了这个人。

程静惊喜地发现，顾兮若从去天极峰帮忙进行收徒测试回来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有了明显的改善，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坚定得有些倔强的顾兮若。

唯一让程静有些担心的，是顾兮若比以前更加拼命地修炼，可以说是没日没夜，不眠不休，她怕顾兮若一直这样，身体会吃不消。一日趁着纤尘大师心情好，便忧心忡忡地与纤尘说了，纤尘沉默许久，没言语什么，只是让程静退下了。

这日，顾兮若正在修炼，忽听门外传来了纤尘的声音：“兮若，为师可以进来吗？”

顾兮若吃了一惊，连忙走下床开了门，迎纤尘进来。

“寒屋鄙陋，师父有什么事唤兮若去来仪堂便可，怎的亲自前来？”顾兮若给纤尘倒了杯茶，恭敬地端上。

“怎么，住在这种寒屋，觉得委屈吗？可还是在怪师父将你赶出了来仪堂？”纤尘也不看顾兮若，淡淡地说道。

顾兮若着急起来，连忙跪下：“师父明鉴，弟子不敢！修真之人怎会在意这身外之物？弟子只求一地能遮风避雨即可！”

纤尘放下茶杯，扫了她一眼，微怒地说道：“那为师住在来仪堂，就是贪图身外之享了？”

顾兮若惶恐，低下头，说：“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师父乃一脉首座，理应与弟子们尊卑有别，不可失了身份。”

纤尘捋着拂尘的长毛，悠悠地说：“起来吧，师父有事跟你说。”

顾兮若站起身，谦卑地站着一边。

“你程师姐说你修炼过紧，犹恐伤身，想我劝劝你。”

顾兮若抿了一下唇，说：“弟子不觉辛苦，时时谨记师父教诲与期望，一刻也不敢松懈倦怠。”

“知勤勉肯吃苦是好的，但是你现在灵根三级，悟性太低，一味修炼恐怕也达不到什么效果。”

顾兮若没有做声。

纤尘叹了口气，说：“你还是下山游历一番吧，也许能碰上什么天赐机缘，让修为有所精进。”

“游历？”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是。”顾兮若应了一句，心中暖意横溢。

师父亲自来看望她，劝她珍惜自己，又为她将来细心打算，顾兮若相信师父心中还是十分疼爱自己的。

她望着纤尘不苟言笑的面容，忽然看到师父脸上有丝黑气一闪而逝。她不禁轻声“咦”了一句，纤尘皱眉看向她惊疑的表情，问：“怎么？” 顾兮若心下忐忑，心想一定是自己近日劳神太过，精神不好，竟亵渎了师父。她摇摇头，低声说道：“没什么，弟子身体有些不适，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累了就好生歇着吧。”纤尘一甩拂尘，再不赘言，站起来走了出去。

顾兮若恭谨地将师父送走，站在门口，低垂了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心山脉脚下的一条羊肠小路上，缓缓地走来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她面容冷峻，步伐沉稳，正是时隔一年之后初次下山的顾兮若。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她停了下来。

天下之大，她竟不知要往何处去。

正在犹豫的时候，她忽然察觉到前方出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她二话不说，朝着传来气息的地方飞驰而去。

半刻钟之后，她落在了一个偏僻的村落中。

这是一个规模很小、人口很少的村子，零零落落十几间茅草屋毫无规律地耷拉在干裂的地面上，显得有些荒凉。

可是那些屋顶上的烟囱里，还冒着稀落的烟，说明这里的村民正在准备着简单却可口的饭菜，重复着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但顾兮若的心，却变得异常沉重——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气重得早已盖过了饭香，她的灵识也告诉她，已经没有丝毫的人气了，有的，只是阵阵杀气怨气和一丝丝若隐若现的妖气。

顾兮若踢开一户人家的木门，发现里面躺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他们尚在襁褓中的孩子，他们的肉身完好无损，只是精神已经被吸干了，灵魂被抽离了身体，变成了十足的人干。

顾兮若手中的青霜剑在轻轻地颤抖，她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双唇，逼迫自己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和想要杀人的心情。

她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联想起同样惨遭厄运的双亲，不要联想起鬼气森森的顾府，不要联想起尸横遍野的平福镇！

可是，可是她看着眼前毫无生机的三具尸体，脑中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充斥着那些折磨了她无数个日夜的悲惨画面。

她忍不住大叫一声，冲出门外，踢开另一户人家的大门走了进去。

又是一户三口之家，只是父母已经年迈，花白的头发刺痛了顾兮若的眼。

顾兮若头疼欲裂，正要走出去，忽然顿住了脚步。

那个瞪着铜铃大眼不肯瞑目的少年，她是认识的。

那是前几日没有通过收徒测试而被送下山的，莫庭之的同乡好友，莫虎。

这里是，莫家村？

顾兮若慢慢地走到莫虎身边，伸出手盖住了他的双眼。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只是浑浑噩噩地走出草屋，环顾着那些破旧的村舍。

一阵风吹来，空气中的血腥气仿佛又浓烈了几分。

顾兮若闭上眼睛，任发丝在风中凌乱地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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