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记得一片漆黑，不管怎样，都看不到光明，她向前跑着，一个方向，一直是这个方向……直到，累得像拆散了骨架，瘫倒在地上，然后……她听到有人在说话，是她心底最熟悉却无力抓住，也不可能拥有的那个人的声音，他说，“羽颜，我来度你成仙。无弹出广告小说 ”那一刻落在心底的又岂是所谓泪水……

“嗬，”然后，她听到有人在笑，笑声尖锐，透着彻底悲哀，是一个女子，“怎么，这会儿想到我了？怪不得人家常说人至贱则无敌，瞧瞧，说的可不就是你么！我尊贵的紫黍（，平舌音）上仙，当初本宫死心塌地爱着你的时候，你却是怎么说的？妖与人不可相恋，是呀，本宫可一直记着，本宫是狐狸，怎么配的上您？更别说现在了！本宫被剔了妖骨，一介凡人，可您却巴巴地跑来了，是要证明什么？或挽回什么？不需要了！本宫现在过得很好，这天下都是本宫的，既已拥有这些，我又何苦再贴着您去当仙子？我怕呀，我杀虐深重，佛祖都不愿收本宫！”她一句一句都加重本宫两字，似乎想借此来讽刺那男子，男子却仅一板一眼的说着：“你确实杀虐太重，但这却是我的过错，我承认，我不该剔你妖骨，但若非你不守承诺犹自杀虐，我却如何会做到这般地步？羽颜，你只能怪自己，你不该不听我的话，我说过你不可踏出琴池殿一步，可你不只毁约，还再犯下杀虐之罪。”

“我毁约？我不守承诺？”女子似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吃吃的笑，然后一字一句顿开了道：“紫黍大仙，我承认是我犯浑，听到你被困于妖塔时不顾一切冲破了结界去救你，我承认是我犯贱，看到你被一朵芍药所幻之妖的媚术蛊惑就一剑斩此妖，我错了么？原来我不承认是我傻！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薄情寡义？这是指您哪！瞧瞧！他国中人痴傻，原以为您是救赎者，却不曾想，国破君亡均为你一手策划！”

“我知你心念的不过他一人，你又何至如此？”男子轻叹着，“你明知我为谁而来，……国破又如何？人亡又怎样？我说过的，那都是命数，你说你拥有了天下，又何必执着于一个亡国？你手握重权，可我只问你，当初你亲手把剑送入他的心脏是为了结束乱世一统天下，你做到了，也握了天下在手，可我只问你，你赢尽天下，却输了他，当真快乐？”

接下来，只有一片静默，然后，有水滴落下的声音，伤了谁的心中所爱？

“我确实不甘心，我一直以为，只要有了天下，我会很开心，一人独享繁华，可……”直到很久以后，那女子才又开口，一个停顿便是永恒，“我才知道，才知道……当年在开尽梨花的繁树下，他对我笑，他说他是一国之主，他说他从此会护着我时，我不该因一己私念随他离开。否则，像他那样的人，本该安度一生……怪只怪，我……”她似泣不成声，凄冷的声调微扬，她道，“有时候，我真想杀了自己，可我不能，你知道当初我杀他时，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他说，他说……”

“他说你要好好走下去。”男子似是极为惋惜地在笑，只是声音还是一贯的清冷，“他还说，如果有下一世，他不想再遇见你。所以，成仙，成全。”

他不想再遇见你，所以，成仙，成全。不想再遇见你，所以，成仙，成全……空茫的声音一遍遍回荡，羽怜心中忽一阵渺茫，这种感觉，她记得，当初零铘告诉她他的哥哥死掉的时候……

“姑娘，姑娘！”……好痛！羽怜倒抽着气，太阳穴好像针刺一样，隐隐作痛。蹙着眉尖好一会儿，她才觉得稍稍好了些，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你是……”

面前女子偏首瞧她，“奴婢小媛。”羽怜默然，她……似乎忘了什么，“我刚才一直睡着吗？”

小媛乖巧应道：“是。”

羽怜不语，刚才自己一直睡着，梦到了什么吗？怎么记忆中有一片短缺了一样？

雕花窗外，叶悠悠落下，旋了谁的心窝，在轻叹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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