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晓彤觉得人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一时说爱的不得了，一时又说恨得不得了，一时又可以什么关系都没有，就如她跟于静凡一样。

医院的那次碰面，像是一道风水岭，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莫晓彤再也没见过于静凡。于静凡手上的项目完全交给了那个年近四十的老女人，在跟她开过几次会之后，薛航和孟敬轩败下阵来。他们告诉莫晓彤，你去吧，虽然女人跟女人之间是天敌，但那个老女人显然是不会把你放在眼里的，所以她根本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威胁，所以放手去做吧。更何况，不要以为于静凡不负责这个事，他就会任那个老女人欺负你，背地里有于静凡给你撑腰，你就去吧。莫晓彤就跟个打前阵的小兵一样，被薛航和孟敬轩给推了出去。

每次与JA老女人的见面，都会让莫晓彤感慨颇多，一直警告自己，千万不能成为那样的女人，太可怕了。而且在几次交锋之后，她觉得，她被薛航和孟敬轩深深的出卖了，于静凡根本不会管她，而且她连于静凡的影子都见不到。所以为了生存，迫不得已的莫晓彤，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气吞声。莫晓彤告诉自个，这就是她活着的必经之路，没有家世背景撑腰，没有人际关系依靠，什么都没有的莫晓彤，谁都不能指望。

令莫晓彤欣慰的是，还好有白亚男。白亚男如同一个圣母一样，在莫晓彤晚间归来的时候，将自个炒的菜做的饭留给她，并在她回来换衣服的时候，热好了端屋里，每次莫晓彤都会觉得，这姑娘多好，如果她是男人一定娶了她。当然每次被薛航撞到，薛航眼里都会有一种深深的怨念，好像莫晓彤偷了他的东西一般。有时候莫晓彤很想上去告诉他，别心里不平衡，想想大学时期，你是怎么隔在我跟于静凡中间的，那时候我说什么了吗，我阻止自个的男人跟你来往了吗，所以说别抱怨，这就是个报应。

但有些事，躲都躲不掉。

某日，白亚男急切的给莫晓彤打电话，从JA出来，莫晓彤便给她回了过去。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白亚男的说话声音，有一股小女孩天生的撒娇感，每次莫晓彤都恨不得上去掐她一下。

“刚开会呢。”莫晓彤懒懒的回，跟那个女人纠缠耗去了她大半精力。

“你什么时候回来哦？”

“有事？”

“嗯。”

“电话里说呗。”

“那……你别激动哦。”

“有人给我钱吗？如果不是，我就不激动。”

“于静凡要结婚了。”

“他不是早就要结婚了吗，这都结好几个月了，到底结还是不结啊。”

“今天薛航收到了请帖。”

莫晓彤一下就没话了，请帖，他终究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他将牵着那个洋娃娃一般的女子走进教堂，然后接受所有人的祝福和祈祷，在神父的见证下，父母的认同祝福下，相互说着我愿意。那画面应该很美，那天的于静凡应该很好看。

莫晓彤始终没说任何话，难道还要在白亚男面前说祝福他之类的吗，她说不出口。如果她祝福了，于静凡就会真的幸福吗？如果不祝福，于静凡也不见得不幸福，所以说，那些网上说的旧情人相互祝福之类的，都是扯淡，祝福什么啊。曾经属于她的幸福，被一个老太太给折腾没了，临了她还得去祝福老太太的儿子幸福，这事哪那么美了，谁理会她幸不幸福了。

莫晓彤就跟不知道这事一样，在公司忙的昏天暗地，她多次警告自个，以后绝对不跟不靠谱的男人共事，尤其是不能跟自个好朋友的男朋友共事。薛航就是空长了一副王子的皮囊，内里藏了一颗只有他部下才看得到的痞子灵魂。一句亚男等着我呢，就把莫晓彤堵的什么都说不出来，白亚男对她那么好，她替人男朋友干点活还能说什么？莫晓彤最后的总结就是，哎，命不好。

莫晓彤回到自个的出租屋时，已经很晚了，吃了白亚男的饭，喝着白亚男泡的花茶，正在那美呢，薛航悄悄的就进来了。

“跟你说个事。”莫晓彤觉得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像是不好意思说一样。

“什么事？说吧，我吃了你们家白亚男的饭，还喝着她泡的茶，什么事都能承受，说吧。”

“于静凡，明天请你喝茶。”

“这肯定不是正题。”

“嗯，他说……他亲自给你请帖。”

顿时，莫晓彤在心里咒骂了于静凡千百遍，什么玩意，什么东西，这纯粹就是侮辱我！不过莫晓彤保持了良好的风度，她觉得，跟JA那个老女人其他的没学到，笑里藏刀这一招，她学的是无比的贴切。

第二天，莫晓彤按照薛航给的地址，直接就去了于静凡约得茶馆。莫晓彤一直不明白于静凡为什么对茶这种东西情有独钟，而且他深深的喜欢菊花茶。每次看他在那喝一杯颜色发黄的菊花茶，莫晓彤都会有一种无助感，她总是想，就算有一天给他往里面扔点药，他都看不出来。

莫晓彤进茶馆大门的时候，正好遇到杨洋。

杨洋急急忙忙的从里面出来，看到莫晓彤对她抱歉一笑说：“不好意思哦晓彤，我要先走了，订的婚纱尺寸好像出了问题。于静凡在里面，你进去吧，他等你呢。”说完没等莫晓彤回话，杨洋就走了。

其实莫晓彤很想对杨洋说句祝福，虽然面对于静凡她说不出，但杨洋没有错。杨洋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女孩，她应该很喜欢莫晓彤，因为她每次对莫晓彤说话，那种眼里带笑的感觉，莫晓彤看的出来。莫晓彤，很乐意为杨洋这种姑娘送上祝福。

莫晓彤进茶馆的时候，茶馆在放一首琵琶曲，那首曲子莫晓彤很爱，是徐静蕾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里的插曲。这个电影是莫晓彤最喜欢的，她喜欢看这种沉闷但文艺的电影。

莫晓彤推门进入包间的时候，于静凡正安静地坐在那里。于静凡应该什么都没想，就在那安静地听这首曲子，听得入神。莫晓彤很想跟于静凡说一句，你笑一下吧，你笑起来可好看可好看了，但她还是说不出来。

于静凡看到莫晓彤进来，对她说了句“坐。”便开始给她倒茶，依然是淡黄色的菊花茶。

莫晓彤喝了一口茶，觉得挺甜的，似乎加了蜂蜜。以前于静凡总是给她在菊花茶里兑蜂蜜，但茶楼应该没有这个习惯吧。

“这个给你。”于静凡将一个通红的请帖递到她面前，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那抹笑让莫晓彤有一丝的不舒服，她断定于静凡是故意的。莫晓彤翻看了几眼，她还是第一次收到请帖。

“有个事可能要麻烦你一下。本来我们只打算请一对伴郎伴娘的，就是薛航和白亚男，但杨洋突然想多请一对。伴郎孟敬轩就挺合适，但伴娘……”

“要我吗？”没等于静凡说完，莫晓彤便打断了他。这样无情的话，从莫晓彤的口中说出一点也不奇怪，但从于静凡口中说出，就显得那么让人心凉。所以莫晓彤宁愿自个说，也不想让于静凡难以启齿。

于静凡看着她轻轻的笑了一下，说：“杨洋的朋友不多，而我也就只认识你一个……女性朋友。”于静凡说那话的时候，仿佛有点心疼，但还是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反而真的像在跟一个普通女性朋友说话一样。

“我想想。”

“我希望你答应。”突然于静凡说话的语气就变得强调，莫晓彤看看他，默不作声。“如果你为难，你不愿意，也可以拒绝。”于静凡仿佛在跟莫晓彤下一盘棋，把莫晓彤咬的死死的，将她逼到角落。

“没问题。”莫晓彤一口答应，她为什么要拒绝，如果拒绝，于静凡会立马问她是不是还想着他，所以才不愿意，她为什么要给他留下那样想象的空间。如果于静凡想跟她玩游戏，想跟她博弈，那来好了，无论是大学期间，还是现在，于静凡你赢过吗？莫晓彤始终以胜利的姿态站在最高点。

于静凡看了她半天，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会比我早结婚。”

“快了，到时通知你。”莫晓彤嘴角扬着的笑，似乎在跟于静凡宣战。莫晓彤说完，便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他是谁？”于静凡立马就紧张了。

莫晓彤再次在心里狂笑，于静凡想跟她斗，差得远，她太了解于静凡了，于静凡的雷区在哪，在乎的点在哪，莫晓彤掌握的清清楚楚。

“挺好一人，朋友介绍的。”说完，莫晓彤开门离开了。

于静凡快要气炸了，莫晓彤竟然背着他有了别人，虽然他现在没有任何资格，指责莫晓彤，但他就是不能容忍她身边出现别的男人，谁都不行。

于静凡给薛航打了好几个电话，以求证莫晓彤说的话是真是假，薛航完全不明白，便跑去问白亚男。白亚男在知道了是于静凡着急之后，一口证实，说莫晓彤的确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她还见过他送莫晓彤回来。

“你说的真的假的啊？”薛航完全不相信白亚男说的话，如果白亚男见过，为什么他没见过。

“当然是真的。”白亚男一口咬定。

“亚男，这事不是闹着玩的。”

“薛航，你什么意思啊，难道晓彤就该这辈子都在于静凡这一棵树上守着？他都要结婚了，还管晓彤跟谁在一起干嘛？”很少发脾气的白亚男竟然有点火气，因为她就是不明白，于静凡到底想干嘛。于静凡这种男人，白亚男是看不上的，尤其是这种对待感情拖拖拉拉的态度，既然有了杨洋就好好地结你的婚去，别没事总把着莫晓彤不放。

“这里面挺多事你不知道，于静凡和莫晓彤没那么简单，莫晓彤要跟了别的男人，于静凡会疯了的。”

“现在要结婚的可是他，他要晓彤怎么办？”

“莫晓彤，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莫晓彤太多事，你不知道，不是谁都能招惹她的。”薛航一直没告诉白亚男莫晓彤的家庭，以及莫晓彤的母亲，白亚男唯一知道的只是他们曾经的恋人关系。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眼里的莫晓彤是个好姑娘，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薛航，你也去告诉于静凡，我不希望他再缠着莫晓彤，看着莫晓彤一个人在屋里闷着，我心里难受，我心疼。”

白亚男是真心疼莫晓彤了，她总觉得这个姑娘每天独来独往，一个人生活，似乎从来就没有家人，她也没给任何其他的人打过电话。每次于静凡去他们那之后，莫晓彤都把自个闷屋子，她曾偷偷看过，莫晓彤在哭，莫晓彤在于静凡面前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的，她没那么坚强。所以她心疼莫晓彤，所以她心甘情愿的为莫晓彤洗衣做饭，她就只是希望，这个她最好的朋友，在晚上回来的时候，能吃口热饭，心里舒服些，就这么简单。

“亚男……”薛航依然不饶，拉着回公司的白亚男不放手。

“你别拉着我，我告诉你薛航，你再拉着我，连你我也气了。”

一听此话，薛航立马松了手，他可不希望因为于静凡和莫晓彤，跟白亚男之间产生隔阂。

薛航受了一顿气，闷闷的回公司，看莫晓彤心情大好的坐在工位前干活，仔细瞅了瞅，再加上白亚男的话，他觉得，莫晓彤应该没有男朋友。薛航太了解白亚男了，越是撒谎的事，白亚男越是会重复很多遍，以期被对方相信，所以白亚男肯定没见过那个所谓的男人。而莫晓彤，他虽然跟她熟悉只是因为于静凡，但薛航跟于静凡太熟了，在于静凡每天唠叨好几遍他们家莫晓彤的前提下，他早对这个小妮子了如指掌。从莫晓彤这种故意在薛航和孟敬轩面前装开心的举动，他断定莫晓彤没男朋友，她这样的心情大好，只是想让薛航做个传话筒，告诉于静凡她的确过的不错。

薛航看着莫晓彤还是笑了一下，所以说，智商高的男人很可怕，尤其是薛航这种外表和内里都让莫晓彤捉摸不透的人，更可怕。薛航完全就是于静凡安排在莫晓彤身边的一个间谍，要不薛航怎么会突然就把她调了过来。莫晓彤刚工作不久，于静凡怕她受委屈，而且于静凡一直觉得莫晓彤没什么工作的天份，她就是混日子，所以必须有个人来护着她并带着她，而这个人薛航最合适。薛航借口约会，将工作丢给莫晓彤，又借口对付不了JA老女人，让莫晓彤出去挑大梁，完全是于静凡一步一步的计划，他只是想让她在这个公司更有竞争力，只要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角色，莫晓彤的这份工作就会持续很久，而且薪资也会高一些。难道于静凡背地里真的没有管这个项目吗，当然不是，说实话，莫晓彤的文字功底是有，但达到JA的需求还差一些，所以于静凡每天都在深夜帮她修改，帮她处理她处理不了的问题。当然这也是JA那个将近四十的老女人提的条件，于静凡出力她领功，大家何乐而不为？于静凡愿意为了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折腾那就折腾呗，每次跟莫晓彤开会，她装装样子就好了。

经过薛航的质问，倒是让白亚男觉得，莫晓彤的确该找个男朋友了，要不他于静凡也太得意了。所以趁着周末天好，白亚男豪气的请莫晓彤去咖啡屋喝咖啡，她打算好好给莫晓彤敲敲边鼓。

莫晓彤觉得白亚男这个想法太幼稚，莫晓彤一直觉得，凭什么于静凡结婚，她就得赶紧结，好像比他晚一步，自个就多差似的。她听过昔日恋人比谁过的好的，比谁的伴侣更优秀的，难道还有比着看谁先结婚的？就算有，她莫晓彤也绝对不是其中的一个，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是，于静凡会觉得你是放不下他，才不恋爱的啊。”白亚男手中的咖啡已经在续第二杯了。

“那是他的事，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呗。”莫晓彤一直不在乎这个。

“不能这样，这怎么会是他的事，难道你还真不嫁了吗？女人的青春很短的。”

“哈哈哈哈。”听到白亚男在那说什么女人的青春，莫晓彤就觉得特乐呵，一个比自个还小两岁的姑娘，在这跟她谈青春短暂，姑娘您想多了吧？

“真的。”白亚男看莫晓彤只顾笑，便再次强调着说，“你看，你在大学就已经在于静凡身上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还浪费吗？工作之后，本来认识的人就少，所以更得抓紧时间。别看电视里、书本上都讲什么女人要自强，要当女王，可我觉得，没一个女人愿意费劲巴拉的爬到金字塔尖，当个谁都仰望的女王。反正我宁愿做个被疼着被护着的公主，也不愿意做个只被尊重的女王。”白亚男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认真。

突然莫晓彤就对薛航和白亚男起了好奇心，便问，“你跟薛航是怎么认识的？听说你们家条件还不错，你干嘛跟他住那个小院里？”

“我跟薛航在这个咖啡馆认识的。”说着白亚男还指了指咖啡厅靠窗的一个座位，“我见薛航的时候，他就坐在那。那时候我们公司一群同事在这喝咖啡，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坐在那一边喝咖啡，一边做事，后来有个服务员把他的资料碰掉了一地。如果是别人肯定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投诉那个服务员，但他没有。他就说了一句，我自己来，然后就站起来自个捡。薛航站起来的时候，帅极了，跟个王子一样，然后我就一直看着他。后来他突然就看到了我，可能觉得我一直盯着他看吧，所以他也盯着我看。后来我就走过去，跟他说，我要做他女朋友，他就答应了。”说这话的时候，白亚男脸上的那种幸福、满足感，让莫晓彤羡慕的很。

莫晓彤觉得这样的一见钟情真浪漫，在那样明媚阳光下相遇，然后互相对望，你觉得他是王子，他觉得你是公主，然后就这么勇敢的去告白，的确是白亚男干的出来的事。

“我之所以跟着薛航出来，住在小院里，是因为我爸妈不太喜欢薛航。我爸妈都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他们觉得我应该找一个不管是文采还是家庭，都让他们满意的人。可薛航，不要说文采了，家庭都一般，不符合我爸妈的标准。”

“那你还跟他出来？”

“我喜欢他啊。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不会那么好运的遇到我爸妈希望的那种人，就算是遇到了估计我也不会喜欢，在我爸妈喜欢和我喜欢之间，我选择我喜欢。我知道薛航不是一百一的好，但是他对我好就够了。我总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大，遇到一些人不容易，遇到了就要好好地对待他们，不管他们最后是不是离开我，最起码我对他们好了，不会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存了遗憾，我不会说，你怎么突然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对你好呢。所以我不要那样，薛航对我好就够了，他只要对我的好，跟对别人的好不一样就行。可能他不是每个人心目中的王子，但是他是我的王子，我认为他是王子就好了。”

白亚男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非常笃定，莫晓彤突然就对眼前的这个姑娘佩服了起来，她的确勇气可嘉。违背父母的意愿，抛下原本富足的生活，就只是为了追随她心目中的王子，为了薛航对她的那份不一样，那份特别那么努力。她也明白了白亚男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对她那么好，她不想让自己对以后的生活和离去的人抱有遗憾，所以她不计后果的对别人好，掏心掏肺的心疼莫晓彤，这个姑娘真是可爱的很，薛航的确是赚到了。

“那你呢？你怎么会喜欢于静凡？我不太喜欢他，他对感情拖拖拉拉的。”白亚男见莫晓彤只是在那默默的笑，便问她关于她的事，这也的确是白亚男最好奇的事。

“以前的于静凡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于静凡非常爱笑，我总觉得他笑起来可好看了，其实，我真的就只是因为一个笑，喜欢了他。可能薛航没有跟你提过我家的事，我从小就不知道爸爸是谁，从我有记忆开始，妈妈就总是重复一句话，她说，我毁了她的一辈子，如果不是我，她会过的很幸福，正因为有了我，她没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小时候，我总是被人骂没爸爸的孩子……连自己妈妈都厌恶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奢望别人喜欢呢，所以我只能拼命的读书，然后逃离那个人人都知道妈妈厌恶我的环境。你知道当别的小朋友跟父母欢聚时，我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吗？从初中开始，妈妈就把我丢在寄宿学校，没有看过我，一次都没有。学校每个月会放两天假，那两天就是我的噩梦，别人家的孩子回家都有爸妈接，回家还有丰盛的晚餐，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我妈不会接我，不会做好吃的给我，每当我开门时，都会被妈妈丢过来的东西砸到，后来我就学会了躲，但是我的躲每次都遭来妈妈的毒打。再后来，我考上大学，刚上大学时我高兴极了，因为那是一个没人知道我家的地方，不会有人厌恶我，除了我比别人穷一点之外，我一点也不比别人差，也是在那个时候，于静凡出现了。他是我大三的学长，他长得帅气、阳光，学业很好，是系老师眼中的优等生，那时候只要有他的地方，必定有很多人。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这该是多么幸福家庭长大的孩子啊，他那种干净纯粹的笑容，是我这一辈子都没有的。美好的东西大家都向往，而我也痴心妄想的以为，我也有资格去拥有这份美好。可惜我错了，我跟于静凡在一起一年以后，他妈妈就知道了。我记得那是一个中午，宿舍的人都不在，我回去取东西的时候就见一个老太太坐在哪里，我还上去问她找谁，然后她把我全身上下打量了好几遍，问我是不是莫晓彤，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然，当她知道我就是莫晓彤的时候，把一堆资料摆在我面前，说让我离于静凡远一点，他们的儿子不可能跟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别说结婚了，就是跟她儿子恋爱的资格都没有。”说到这儿莫晓彤眼中的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你知道吗，于静凡母亲的的话比我妈妈的话更恶毒。她说，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出现在她儿子身边，我这样的人只会让白纸一般的于静凡，染上一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我不明白极了，我怎么就成了于静凡一辈子的污点？我只不过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仅此而已不是吗？就因为我的家庭，他们就这样看不起我吗？凭什么他们随便调查我的家庭，难道仅仅因为于静凡那个当警察的老爸？后来临宿舍的人凑热闹，都围在我们宿舍门外看，我的家庭，我的妈妈如此厌恶我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女生宿舍，然后是于静凡身边的人，然后是整个学校……我觉得我又掉进了那个被人厌恶的世界，所以我开始躲着于静凡，让他找不到我。起初于静凡并不知道他妈妈找过我，所以我无缘无故的跟他分手，他就开始酗酒打架，系老师挨个找我谈话，让我跟于静凡说清楚分手。其实，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不就是告诉我，于静凡不应该被我这样的人给毁了吗，在他们眼中那么优秀的于静凡，怎么能为了我这样一个连自己母亲都厌恶的女人，毁了终生。可是我凭什么，我不见他不是最好的结果了吗？因为我不肯去找于静凡，系老师也开始厌恶我，整个学校的人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我大学毕业的那天，我妈割腕自杀死了，她临死前都没看我一眼，我回去的时候，地上只有一滩已经干了血，她连再见也没跟我说……有时候，我都在想，我身上究竟流着怎样的血，怎样肮脏的血，我究竟是怎么来的，我妈怎么会那么厌恶我，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她说我毁了她的一生，那我的一生又是谁毁了？”

莫晓彤说这些的时候，本想安安静静的，跟讲故事一样的讲完，但她还是忍不住流泪。她特别想问问，妈你究竟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要那么讨厌我，我的父亲到底是谁。

白亚男看着默默流泪的莫晓彤终于明白，为什么薛航一直说莫晓彤很复杂，为什么薛航一直不让她打听莫晓彤的事，如果这让莫晓彤如此痛苦，那真的不该问的。

“就是这样，原来那个我觉得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笑容的的于静凡，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莫晓彤好像在做最后陈述一般的说道。

“那你一点也不知道你爸爸的事吗？”

“不知道……”

“你妈妈就没说过？”

“没有，从我记事开始，我妈没有跟任何男人来往过。我只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每天看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她跟一个男人。我妈每次看着看着都会哭，然后就更凶的骂我。直到我妈死，那张照片她都留着，那张照片是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你父亲？”白亚男疑惑的问。

“我不知道……”

“你都没想过要找找吗？”

“我为什么要找，从小到大他都没出现过，我根本不需要父亲。”

白亚男看着莫晓彤如此的不开心，便不再问下去。但白亚男却借着去厕所的机会，给薛航发了个短信，她告诉薛航，莫晓彤有一张照片，上面那个男人有可能是她的父亲。

薛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带了孟敬轩撬开了莫晓彤屋子里的锁。那种锁从来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反正薛航觉得他们也不算君子，这种事干个一次两次也无伤大雅。

莫晓彤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而且莫晓彤一点藏东西的感觉都没有，照片就放在书桌的玻璃下面压着。薛航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直接传给了于静凡。发给于静凡时，薛航还特意问了句，你查还是我查，于静凡很快回过来，我自己来，你别让莫晓彤发现。其实薛航很清楚，他那句问的多余，事关莫晓彤，而且是这么重要的一件事，于静凡肯定会自己来。薛航想，靠着于静凡他爸在警察间的关系或者于静凡开事务所、做警察的发小们，照片上的人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出来。

孟敬轩一直望着玻璃下的照片，发着一声一声的感叹，“莫晓彤跟她妈长得可真像。”

“我觉得她妈比她好看，莫晓彤的眼神不好。”薛航说道。

“莫晓彤眼神不好吗？”孟敬轩说完这句话，薛航直接白了他一眼，孟敬轩就是个脑子太简单的人。

“我说的眼神不好，是说，莫晓彤的眼神要不悲的很，要不就什么都没有。你不觉得，莫晓彤有时候什么都不看，好像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吗？”

“什么都不看？不就是发呆吗？”

听到孟敬轩这句话，薛航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句，呆子！他完全不知道是自个表达有问题，还是孟敬轩理解有问题，所以薛航愿意跟于静凡说话。因为跟于静凡说话，不用这么累，完全不用解释，于静凡总是能第一时间就明白他在说什么。

看着手机上薛航发过来的照片，于静凡也再次感叹，莫晓彤跟她母亲长得可真像。看着照片上那个眉清目秀的男人，他很想问问他，你是莫晓彤的父亲吗，如果是，你为什么要抛弃她们，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样的人，你知道你害的莫晓彤有多苦吗？

看着手机上的照片，于静凡瞬间觉得，父亲这个称呼是那么的重要，妻子的幸福、儿女的快乐、甚至是未来的婚姻都与这个称呼息息相关，然而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个好父亲呢？有几个父亲能够站出来，拍着胸口说，他没做过任何伤害妻子伤害孩子的话？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