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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真诀》第一章 夜雨,拂新花而后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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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的夜里,暴雨一层一层斜泼下来,冲刷着青石板街道。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水面不时浮起一个个水泡,顺着水流漂浮着往低矮街角划去,然后短短瞬息间,又复破灭。这些众多短暂的水泡,聚合破灭,仿如生命。

“啪!”一只脚重重的踏在水面上,激起一蓬水花四下飞溅。然后那脚飞快提起,水流迅速将那踩出的凹陷处补满。一片不知从哪里落下的树叶,顺着水流回旋漂流而来,却被一只飞快踏来的脚,狠狠跺入水底。水花不断激shè间,那脚步声远远去了。树叶慢慢浮起来,依旧顺着水流,打着旋流走。

昏黑的街道转角处,一个十五六岁少年飞速奔跑着。在这样的大雨夜奔跑,是件很辛苦的事。许慕却丝毫不敢停留,雨滴扑打在脸上,有些生疼和冰凉。湿乱的发丝随着奔跑起伏,抽打之下胡乱贴在脸上,让本就被暴雨冲击的不怎么好过的面部,更加难受。身上青sè布衫浸足了雨水,黏在有些单薄的身体之上,不断吸走体内的温热感,许慕心头的火气却越来越重。

地处大河国岐山镇这样的边境小城,镇民们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一套生活方式。这样并不繁华的小镇里,谈理想,谈见识的人还是很多的。大抵都是一些平rì里无事,却又有些迫切的想表现出自己不凡的人。

这些不凡大都表现在rì常的交谈中,自己与镇里某某是堂或表兄弟。或者某某掌柜,前夜里聘人来家中提亲,希望把小女儿配与他做二房。某某准备明rì随那些行商们,去一次大河国的都城广安城,沾一沾贵气。

然而对于岐山镇少年一代来说,这样一个小镇之中,不凡的不是那些富商店主,不是那些财主匠人,而是一个有着一对细直眉毛,面相清秀的少年。他叫许慕。

这个少年很侠气,这是岐山镇少年们的共识。长得帅气,并且很能挨打,这便够了。不凡其实不用体现在其余方面,至少少年们是这样认为的。

此时,被少年们认为不凡的许慕,正在雨水里狼狈奔跑。雨,下的更大了,跑不上几步,他便要伸手抹一下脸,将恼人的雨水和湿乱的发丝挥开,稍稍保持视线清晰。作为年少一代最大的混混,他其实没有少年猜想的那么不凡,但是终归是一个人在这条街道摸爬着长大,心xìng以及挨打的本事确实稍稍高于别人。

这样昏暗yīn沉的雨夜里,街道两旁的房屋店铺早已关的差不多了。几家客栈未曾关的严实的门缝里透出昏黄灯火,许慕卷着风雨奔跑而过。带着湿漉漉声响的脚步惊醒了店小二。飞速离去的脚步声,让本以为有生意上门起身本yù开门的店小二骂咧几声后又复坐下,在昏黄的油灯照耀下,继续打起了瞌睡。

“你这个混蛋,要死干嘛拖上我!”许慕嘴上骂咧不休,眼中的焦急却是越来越浓。

跑动间甩的飞起的泥水散落仿佛聚成一张可恶的笑脸,那个浓眉挺鼻的脸看着自己笑着说:“慕哥儿,你以前就说过,我们岐山镇有一个一半不好的习惯,说的总是比做的多。一个人的成熟与否,不在于出口成章,不在于思想深刻。而是不论怎样的境地都能够挣扎着活下去。我不是一个成熟的人,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你也不是。但是一些事恰恰需要一个不成熟的人去做。所以我去吧。如果我没有活下去,记得给老子烧个美女,模样……恩,就照着豆腐西施给我画一个!”

此时,岐山镇坊市的牌坊之下,靠着一个神情有些惫懒的少年。平而浓的眉,大眼,略显尖刻的下巴。以及有些戏谑翘起的嘴角,都在彰显着一种之属于少年时代的猖獗。他叫方木。

方木的脸sè在暴雨的冲刷下有些苍白。他过于用力而显得骨节有些发白的手指,死死捏着袖中的生冷锋利的细小物件,脑中却在思考着慕哥儿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虽然自己终究是没有听他的,但是如此孤独的一个人默默死在这样的夜里,还是有些不甘。大概小猴儿被那个少爷打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甘。

世事就是这样巧合,同样的雨夜同样的时间,两个少年隔着数条街,都在想着对方说过的话。

我这样大概算的上是一个好心的坏人吧……方木靠着牌坊静静想到,他不想再跑了,从他用石灰粉烧坏了那个少爷的眼,又狠狠踢断了他的子孙根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因为忠义堂追杀自己的人之中,居然出现了神仙。那些高来高去,飞天遁地的神仙。

好久没有下那么大的雨了,牌坊下种着的六月雪花瓣被雨滴扯的残破不堪,不断颤动。方木静静看着,伸手摘过这不再雪白清丽的横枝。雨夜里渐渐升起了些许妩媚之感。

许慕细眉越拧越紧,跑的却越来越慢。小镇虽然不大,但是从西郊一直跑到坊市也是有段距离。他心头火气越来越重,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方木根本没有听自己的话,还是因为方木如此轻易的就放弃了挣扎,不再奢望活着。

只身孤影,单枪匹马。形容的是大英雄。方木不是大英雄,所以他并不是一个人。他不知道是什么帮他拖延了如此长的时间,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在牌坊之下犯花痴

……所以许慕很恼火,做了如此之多,跑的呕心沥血,却没有看到回报,很恼火。

或许以后就不会下地狱了。方木有些聊赖,有些认真的想到。在这样几如少年白头时rì无多的时刻,连这样一句玩笑都可以变做真真切切的念想。用那丁点的正义和虚无缥缈的好报来安慰自己。

远处传来吱呀的马车行来声,另一道街角同时传来一阵水花溅shè的脚步声。方木咧嘴一笑,雨水顺着脸颊流入口中,如此清甜。

该来的,不该来的,似乎都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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