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的夜晓晨的身下是一片无垠的星空,星空中的星球都有着它们独特的星晕，从夜晓晨这里看下去是一大群就知道，儒门传人。

“编号４５０３应得到的报酬，这里无人可以进入，包括我。”声音似乎不需要思考，夜晓晨语音未落就回答道：“这次是例外，编号４５０３用他一直未曾动用的贡献换取我救你一命。”

瞬间，夜晓晨泪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溢出，有一个人，为了不违背自己的诺言，忍受了百年的黑暗、寂寞；有一个人，为了自己的弟子，将自己视之为命的诺言抛弃，愿就此违背道心堕落；有一个人，在自己的弟子做了他认为是错误的事情的时候，淳淳教导。

“他在哪里？我师父呢？”夜晓晨良久嘶哑地问。

“地球，也可以说是你脚下星空中的修真者们的母星。”初刹那识答道，“离这里约相差１亿四千万光年。”

“哪个方向？”

“东方。”

夜晓晨对着东方跪了下来。

“我要回地球。”夜晓晨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你的贡献值不够。”

夜晓晨一愣：“你可以代表整个星空？师傅并没有和我说过你是谁。另外，我不习惯自己对着空气讲话。”

“初刹那识，你也可以叫我阿赖耶识，我是整个星空中所有物质的意志的集合体。”夜晓晨身前一个银白光影在缓缓凝聚，与夜晓晨一模一样：“我也有那属于你的无数分之一的意识。“光人指着自己说道。

“阿赖耶识只是佛家的说法。”夜晓晨扬了扬眉。

“地球是个很神奇的星球，因为这个星球上诞生了一个能发现我存在的人：乔达摩·悉达多，他是地球上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因而他在地球上有对其他人介绍我的权力，我是一，我是三，我是万物，按照你们那里曾经的修炼体系的划分，道和儒没有对我的冠名权。”

“那如何获得贡献呢？”夜晓晨回去的希望还握在初刹那识手里，因此他很小心地问。

“替天行道，为整个星空造福。简单点就是做符合天道运行的事情。”

“你也是天道？”夜晓晨皱眉。

“我无一不是。为星空造福的话你还未达到那种地步，你缺少为星空造福的力量。”

“那我拥有这种力量需要多久？！我从小事做起不行么？”夜晓晨猛地攥紧了双拳后尽量轻声道。

“你为何想回去，在这里，我可以教你修真，就算没有长生不死，但你的寿命会超出你的想象。”

“那里有我的亲人，他们还需要我。”夜晓晨倔强地答道，虽然他知道知道没有用，不过仍是与光人坦荡地对视。

“现在不需要了，或是说，死了就不需要了。”

晴天霹雳，夜晓晨感觉仿佛自己在这一瞬间头脑炸开，脑浆溅得到处都是，无法思考，一股源自灵魂的剧痛在体内疯狂的咆哮，像荆棘一样在他的体内飞快地萌芽，最后逐渐占据他的整个身心：“死了？！！死了？！！修真的人也会死？！！怎么可能？！……”

夜晓晨竟像是老式计算机一般陷入了死机状态，夜晓晨清澈的双眼竟在逐渐变灰！

死，人从出生到死总是要死的，呱呱坠地时周围的护士、亲人喜悦的呼声，老来挂在墙上时亲人朋友悲伤的哭声。为什么亲人朋友们会哭泣？为什么他们会喜悦？因为源自对生命的尊重，对亲人的哀思。

因为死去的人就会在世上沉默，无法与亲人们说话，什么都无法做，无法交流，音容不在。

在某些人眼中：死，是最最为痛苦的事。

过了很久很久，连光人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一丝若隐若现像是错觉的不耐烦的时候，夜晓晨才开口，声音嘶哑，像是那些就快脱水而死的人，就像两块生锈的铁片相互之间剧烈摩擦：“你能不能救他？”

光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任凭少年嘶哑的话音在空间中幽幽地回荡。

过了一息，光人才回答：“我没有必要骗你，只要不是生命力的流逝导致的死亡，和灵魂的死亡，大多的生命都是可以重生的。”

“那我师父呢？”像是快要干涸而死的旅人找到了绿洲，像是罪孽深重的人找到了救赎，夜晓晨惊喜的问，声音之大几乎要撕裂他的音带。

“不能，编号４５０３违背了他的道心，受到给予他实力的力量——浩然正气的唾弃，灵魂消散，少了浩然正气的加持，编号４５０３在他与我兑换贡献之后的那一瞬间就衰老而死。”光人无视夜晓晨越来越灰败的脸sè接着说道：“你们将之称为儒家的派系有这样一句话：人无信不立。对于儒门中人来说：不立——便意味着死去。”

“真的不能够复活么？”夜晓晨此时只考虑到李大儒，没有考虑到项轩，除了复活李大儒，夜晓晨还想知道起＼义的结果，以及同样被他视之如父的项轩的安全。

“不能，这是完全的死亡，星空中的铁律：任何人不能干涉、违背事物的发展，死了便死了，绝不能复活。”

“能，但是不可以复活吧？”夜晓晨向着光人走进，一边走一边说道，在离光人一米的虚空中站定。

“我可以理解你是在威胁我么。”光人仍是不含一丝感情地说，问句也像陈述句一样。

“不，是……”嗒，一声轻响响起，整个空间的空气变得异常地压抑，夜晓晨跪了下来，从远处看夜晓晨再不复先前的傲气，深深地垂着头，从他的膝盖悄无声息地放在了虚空上起，他再也不是那个骄傲优雅的少年，少年的铮铮铁骨在亲人的生命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请求您，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复活我的师父。”夜晓晨低垂着脸，看不到任何表情，声音从牙缝中艰难的挤出。

嘭！夜晓晨竟然磕头了！他竟然磕头了！夜晓晨的傲骨一弯再弯，夜晓晨的额头磕在虚空上发出嘭地一声响，夜晓晨满是血丝的双眼望着他身下的在缓缓转动的光团，艰难地道：“……求求您！”

夜晓晨很少跪过，也很少哭过，从他出生以来他很少哭过，出生他没有哭，被认为核辐shè超标，是个畸形儿。从贫民区逃出来的时候他的亲人死在了他的眼前，他哭了，那是唯一一次他哭了，从此之后不管训练多么艰苦，不管受了什么样的伤，有多痛，他都没有哭过。

今天他两件事都做了，夜晓晨清澈至极的眼泪在虚空上弹出许多细小的泪粒。

“星空的铁律不能违背，你，这是自私的行为，若是你抱着这样的心态来让我教你修真，我只会将你驱逐下去。”光人坦然受着夜晓晨的下跪，双手抱肘：“你，站起来。”

“求求您，谁不自私，这是我的私心，我师父值得我为他自私。”夜晓晨抬起头，再次深深地拜了下去：“求求您。”

“无能为力。”光人漠然道，背对着夜晓晨。

空间中的空气正在凝结，“是缺少实力？！”夜晓晨问。

“不错。”光人背对着夜晓晨点头道：“若是你对星空的贡献足够的大，值得能够让我为之破除铁律就可以。”

“足够大？”夜晓晨望着膝下的星空说道，“是能够不再被那些为你办事的人踩在脚下么？”

“还不够，那个境界……”光人回身：“……不是尔等蝼蚁可以揣摩的。”

“我现在不能为力吗？”夜晓晨高昂着头问道，他此时更像是蹲着，而不是失去尊严地跪着。

“的确”

“那我跟你学习修真。”知道这样求没有用，夜晓晨站了起来，腰再次挺得笔直。

“你知道什么叫做修真。”光人双手松开，盘膝坐下，手掌放在膝盖上。

“吸收星空中的灵力。”夜晓晨盘膝坐下，两人一摸一样的姿势和相貌显得很诡异。

“还是要说一遍，你们地球是一个神奇的星球，有人竟将修真系统地概述了出来：虚极静笃，大彻大悟，盗天地虚无之真机，顿超直入，齐是非，同人我，进入无天无地的混沌境界，修xìng而兼修命，以有为法而至于无为法，分炼jīng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诸步骤。”光人一本正经地说，“很全的概括，不愧是星空中第一大族。”

“何解？”知道暂时不能复活亲人后少年变得冷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或是说决定厚着脸皮，夜晓晨问。

夜晓晨没有想过项轩，因为夜晓晨看到过项轩眼中的疯狂。决别时项轩脸上解脱般的笑容，那毁天灭地也在所不惜的疯狂。

夜晓晨深受项轩的影响，在项轩心中，为兄弟们报仇排第一位，解放清朝只能居第二位，夜晓晨也是如此。

“师父现在爽得不得了吧？”夜晓晨想，想到了往rì项轩那灰sè的双眸，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肉身与三魂七魄的修炼，修无上大道，求长生不死。”光人没有丝毫的不耐。

“我不求长生不死，只求复活我的亲人。”夜晓晨皱眉，“如果我将师父的战友们都复活了，相信师父不会再想死了吧？这个男人，背负了好多……”夜晓晨心中黯然，在这里他一切都是被动。

“那是不可能的。”

夜晓晨猛地瞪大了双眼：“你不是说我只要有了能让你破除铁律的贡献就行了吗？”

“我骗你的，你这样修真很难不容易走火入魔，这成了你的心魔，修真之人，应该摒弃你的七情六yù才可能求得无上大道。”光人终于换了一种语气，显然进入了教学模式，光人语重心长地说道。

“骗我？”夜晓晨低声问，“骗我？……“夜晓晨如同他在母星的最后一次进攻一样如同一只猛虎一般窜了出去，凸起中指节的右拳狠狠地往盘膝坐着的光人打去。

无声无息，夜晓晨穿了过去，好容易才憋住了吐血的感觉的夜晓晨回身：“你……真的是星空中的初刹那识？”

夜晓晨没有注意到，凭他现在的实力也不可能注意到，光人面目模糊的脸上勾起了一丝迅速湮灭的模糊笑容，其中是如海般的蔑视。

“星空中的灵气是有限的，你们人类包括星空中的许多生物，只要是修炼中人，总会将灵气掠夺而光，目前光由于你们人类修真造成的废星已有近万个，而整个星空中也只是还有五十万个修真星，将来，要是我不干涉的话，星空中将变成一片死域。灵气将在那些强大的修真者身体之中腐烂。”光人理所当然地到，所有的一切都来自星空之中，代表整个星空之中所有生命意志的初刹那识当然可以这样说。

“你有生命吗？”夜晓晨问。

“什么？”正迅速向夜晓晨的脸靠近的光人的脸上一愣。

“你能够体会生命的骄傲吗？从出生到死亡。你没错，他们都没错，只要不是那种一心死志的生命，谁能忍受对方将掠夺你赖以维持寿命的灵气，谁不想好好活着？但是……”夜晓晨的声音变得悠远起来，那风铃般的声音从银白光人背后再次响起，不复干哑：

“……这就是我们所存在的价值，我们会哭会笑，复杂多变又有着许多的羁绊，可能每次笑容下面隐藏的是苦涩，可能每次都会有迷茫，因为我们都想奋斗、努力。我想，我必须复活我的亲人。”

少年严肃地说：“可能我现在的实力不够，但是，我会尽我的努力做到的。请您，不要再说什么违背天道铁律的话，我，只想见到我的两位师父。”

“当然。”光人背对着夜晓晨点头，平淡的话语，显然没有被少年略显生涩、粗糙的对所谓生命的感悟所打动。

他，或是它，并不知道夜晓晨从来都没有思考过什么富有艺术气息的生命的价值，夜晓晨也不屑于去思考那种事情，只要我们都快快乐乐地就行了。

“……前提是你在拥有破坏铁律的实力之前还没有被我杀死的话，有趣的人类，有点意思了，不如他就当我无聊生活的调剂吧，玩具……多少号来着？哎呀，貌似玩坏了很多啊。”光人想，脸上下意识地勾起了一抹森然的笑容。

“那么，您会教我什么？”夜晓晨突然低头问道，他看到了，心生jǐng惕。

“先是心境的历练，在这个过程中你也会拥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实力。”光人从夜晓晨向他挥拳而上的时候开始就变得感情丰富，夜晓晨不知道，就像是打客服，电脑不行就人工，现在就是人工，对他感了点兴趣的人工，把他当成玩具了的人工。

等夜晓晨反应过来，夜晓晨就已是从那虚空之中缓缓坠下，夜晓晨回身，还停留在虚空之上的是……夜晓晨的肉身。

灵魂出窍！

“你的肉身太过于羸弱，我为你重塑一尊异常契合你的身体。这是一次考验。当你有实力走出我给你随机安排的星球之后，你才有了叫我师父的资格，星空中那里有这么好的事？帮我办事的人可不止你师父一个人。”光人低头，用夜晓晨平时最看不惯的俯视角度笑着说道，与夜晓晨一模一样的的脸上满是戏谑，那无情的戏谑，就像看着一个蝼蚁如何从家门口走到自己施舍的食物那里。

夜晓晨没有回答，低头看着正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的光团，一颗颗的星球，星球表面都有个独特的纹路和独特的光芒，五彩斑斓，夜晓晨没有惊奇，他曾在清朝的星象馆就有过很多次这样的体验。

“果然哪……果然没有实力的话就非常不爽啊，那戏谑的眼神，把我当成玩具么？！”夜晓晨冷冷地想，“我要忍，他被我麻痹了吧？热血脑残儿，我的确没有资格让他破除铁律，但是，人人都有私yù，小爷……本来就是自私的啊！”

看似异常缓慢的速度其实异常的迅捷，夜晓晨眼前飞快地掠过一个个处在上层的星球，他一头扎进了光团里面。

星空之中光芒闪烁，夜晓晨途经的星球将他染得异常炫目，五彩斑斓，他变成了光人，或许以后也必将超越某个将他当成玩具的光人的光人。

接着，一个类似母星晚上经常出现的月球出现在夜晓晨的视野里，银白，不过却是表面平坦，夜晓晨此时看过去那里空无一物，像是星空中漂着一枚巨人的眼珠，而眼珠面前悬浮着一个几乎为不可查的的小点，白衫飘飘。

“没有看到大气层，不可能没有坑，那么，就是里面有人能将砸下的陨石收了，要么，这里外表有着法阵防护。”夜晓晨不由自主地分析道，心中平添一股豪情，这里是一片神奇的星空，而他——夜晓晨，将在星空中绽放着属于他的异彩。

这是一片神奇的星空，这里是一片四处有着灵力、法诀、斗气、魔法炫芒闪烁的无垠星空，为了打破初刹那识定下的铁律，完成将亲人复活的执念，夜晓晨此时踏上了他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