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凡抱着程晓娜来到户外，jǐng笛声已经是此起彼伏，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大都市里的生存压力太大，即便时间已经接近午夜，在CBD区依旧有许多人在工作中。但此刻或是因为停电，或是被陨石雨惊吓，大多纷纷离开办公室走下了楼。等看清了天空异相，又或者见到陨石撞击坑，人们难免有点惊慌失措。

差不多每个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拿起手机打给家人报平安。但打到本地的电话还能偶尔接通几个，打去外地的电话已经彻底打不通了。许多人徒劳的对着手机喂喂的大声呼叫着，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号码，恐慌的情绪不知不觉在人群中蔓延。

大家磨蹭了片刻，纷纷开始寻找回家的办法。自己有车的人还好，而大部分没车的人拥到街边，一边胆战心惊的注意着天空，一边苦苦等待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公共交通。但在CBD区的街道上，除了偶然出现的几辆速度飞快的私家车，就再也见不到任何车辆，就连救火车与jǐng车都看不见，即便所有人的耳中都能听到jǐng笛的鸣叫。

遇上这样的天灾，zhèng fǔ的力量注定是先集中到人员密集的住宅区，而不是CBD这种写字楼商业区。反应快的聪明人已经开始寻找愿意搭载自己的私家车主，距离家近的人干脆就走路回去。但大部分人或是拉不下面子求人，或是舍不得出钱，或是路程太远找不到合适的车主，种种原因导致他们最终被丢弃在这里。

此时的天空不知为何满布黑sè的云层与浓雾，其中不断显出翻滚燃烧的火球，带着低沉的轰鸣，随后必定能见到拖着长长尾巴的陨石冲向地面。

严格的讲，空中出现的陨石数量其实并不多，真正给都市带来的伤害也不大。就好像在CBD区里，除了击中费凡的那两次陨石撞击，就再也没有见到有其它陨石坑，可没有谁会去注意这一点。

刚从大厦出来，周围就已经有很多人，费凡不可能再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过他也根本没想过再藏起来。

走出绿化带站到路边，费凡把程晓娜放在地上，改成牵着手，一同向街边的某个品牌服装专卖店走去。此刻理智似乎渐渐回到程晓娜的身体，她轻咬着嘴唇，盯着费凡的背影，默默思索着发生的一切。

“我太脏了，先洗个澡。”费凡忽然转头冲着程晓娜做了个怪脸。

一张乌漆麻黑的脸上突然吐出红红的舌头，着实吓了程晓娜一跳，她还未反应过来，费凡已经一脚把地上的消防栓踢飞，断开的半截消防栓狠狠的砸进了专卖店的玻璃橱窗内。巨大的水压从水管中压迫着水流冲到几米的空中，就像是一个喷泉。

费凡拉着程晓娜站到水里，这才松开手，比划一下自己的背面，“帮忙洗洗，我够不着。”

程晓娜这一刻真是又羞又怒，又惊又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两只手颤颤巍巍举起来又放下，心里就是不愿意碰到怪物的身体。刚才一直是被强迫，没办法才与费凡贴着那么近。此刻要让程晓娜主动去触摸怪物似乎是**的身体，她本能的排斥着。

“娜娜，看到了吗？在这里。”费凡没有转身，只是反过手摸到了自己的腰间脊椎。借助水流冲刷，程晓娜终于看清有一颗婴儿拳头大小，散发浅浅rǔ白sè光芒的晶体正镶嵌在费凡的身体里。

“娜娜，这个世界从刚才开始，就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正常世界，而且永远不可能再恢复正常了！你现在或许还不懂，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我现在的确算不上人，但也不是怪物。你看见的这种晶体能带给我，你无法想象的特殊能力……所以，你和我，还有其它一些将要得到晶体的人，天生下来就是带着使命的。”说话时，费凡始终没有回身，双手也没闲着，一直在清洗自己的身体，声音也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起伏。

经过刚才的事情，再面对此刻的情景，程晓娜无法理解费凡怎么能保持这种可怕的‘平静’。她看了看街道两边，已经注意到这边异常的人群，问道：“你说的‘使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像是刚才那几个被你杀死的保安一样。我看的很清楚，插在他们身上的几把菜刀就是你带来的那套刀具。你让我活着，是为了有个替罪羊吗？”

“我很高兴你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观察的这么仔细。”费凡终于转过身，微笑的望着程晓娜。

程晓娜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她看到在费凡的胸膛上还有一颗晶体，与背后腰间脊柱上的一模一样。

费凡抬起双手，极其温柔的捧着程晓娜的脸颊，这个动作把握的时机很巧，轻而易举的击碎了程晓娜想要转身呼救逃跑的念头。

费凡说道：“我，还有你，还有以后注定会加入进来的那些伙伴，我们大家的使命只有一个……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在这个该死的末世里，苟延残喘的多活那么几天。而是为了让人类能够复兴，即便注定是在极其遥远的将来，而战斗……至死！”

“战斗至死？”程晓娜面带疑惑，嘴里小声的重复了一句。

似乎应该是慷慨激昂的话语，而且费凡说话时也带着温柔的笑容，可偏偏程晓娜感受到了无尽悲伤，难道是错觉吗？

“对！战斗至死，反正不战斗也是死，为什么不拼呢？”费凡呵呵笑着，转过身去，又指着自己的背，“来来，别磨蹭，赶紧帮忙，我们的时间可不富裕。”

程晓娜‘帮忙’的动作略有些僵硬，费凡污黑的肌肤摸上去又腻又滑，两人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清洗干净。等一身的污垢随着水流冲刷而去，费凡此刻‘什么都没有’的身体渐渐露了出来。

好在此刻是人心惶惶，个个自危的时候。街道周边的行人最多不过是带着jǐng惕的眼神多看了两人几眼，倒没出现不明真相又爱凑热闹的围观群众。

即便如此，程晓娜还是被臊的一脸通红，只是费凡貌似很大方，而且毫无羞耻之心，他拉起程晓娜的手直奔那家被砸坏玻璃的服装店，嘴里说道：“走，我们去换衣服。”

进了商店，程晓娜觉得费凡绝对是这里的老主顾，能够在漆黑一片中，带着自己七拐八绕居然没碰倒任何东西，而且还很神奇的给两人都选到了衣服。

“这是晚礼服，所以不许穿内衣。我们就在这里换衣服，赶时间。”费凡撑起衣服，比划了正反方向，这才递给程晓娜，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有点不太正经。

虽然周围是漆黑一片，互相应该什么都看不见，但程晓娜接过衣服时还是很羞涩。她一想到有位**身体的男人就在自己身边，心里突然十分很害怕会发生什么，动作非常犹豫迟缓。可费凡催促声不断，又听到悉索声，对方似乎已经穿上了衣服。

程晓娜终于咬着牙把自己脱光，胡乱摸索着拿起身边货架上的衣物快速擦拭干净身子，以最快的速度穿上了晚礼服。等到收拾妥当，程晓娜才惊觉自己居然非常听话的真没穿内衣，这是要羞死人啊！

“走。”黑暗中费凡准确的拉住了程晓娜的手，向外走去。

程晓娜还在羞涩慌乱中，不由得争扎了一下，怯怯的小声说道：“我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拿。”

“不要了。”费凡态度坚决果断。

程晓娜不敢再出声，只得默默的跟着费凡，但很快她就发觉，前进的方向并不是向外面的街道，而是朝着商店内部走去。她忍不住提醒道：“走错了！我记得不是从这个方向进来的。”

“你在黑暗中的方向感很不错，我们现在走的就是另外一条路。”费凡轻轻捏了捏程晓娜的手表示赞许。

两人穿过商店，又绕过几阶楼梯，费凡忽然停住脚步，说道：“等一下。”程晓娜有些莫名其妙，忽然觉得手一松，对方放开了自己。

发现独自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即便明明知道费凡不会抛弃自己，可程晓娜还是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心里盼望起费凡快点回来，还没等她问出口，只听到哗啦一声巨响，似乎又是玻璃被砸破的声音。

程晓娜的方向感或许不错，但时间概念却是一塌糊涂，只不过等了片刻，她就觉得像是过了许久。等终于听到费凡的声音，程晓娜竟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来，抬起脚，换双鞋。”

程晓娜感到自己的脚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内心的惶恐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温顺的抬起脚，让费凡帮她穿上了鞋，心情居然颇为愉快。

“弄点首饰，再化个妆就十全十美了！”给程晓娜穿好鞋，费凡站了起来，又揽住程晓娜的腰部，双臂用力把她抱了起来，“别乱动，地上有玻璃渣。”程晓娜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轻轻靠在费凡的肩膀上。

程晓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按道理自己和费凡待在一起应该感到害怕才对，怎么此刻的心情会如此平静，甚至都有了安全感呢？难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黑暗给了程晓娜最好的保护sè，让她可以恣意的胡思乱想。但不管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费凡真的给她弄来了珠宝首饰和化妆品。

临街的商店内门连接到一处商场的一楼，费凡拉着程晓娜一路暴力破坏，在商场内找出了珠宝首饰和化妆品。

费凡的行为嚣张的过了分，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商场内刺耳的jǐng报声，也不在乎随时会出现的保安。可奇怪的是，应该出现的jǐng察与保安到最后都没见踪迹。可程晓娜还是胆颤心惊，而且对费凡从容不迫的态度很愤慨。

实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程晓娜终于爆发了，带着身为同案犯的觉悟，她质问道：“弄出这么大动静，你就不怕被抓现行吗？再说，这里黑漆漆的，你叫我怎么化妆？”可说到‘黑漆漆’，程晓娜忽然想到周围似乎一直是漆黑一片，但费凡却从来没有走错路，总是直接寻找到目标。如果只是一家商店，或许很多人都能记得清内部的摆设。但记住一家商场的所有柜台，恐怕就不太可能了。

程晓娜的气势顿时跌落到谷底，颇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眼睛在这里能看得清吗？”

不管程晓娜是不是能看到，费凡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的身体和平常人不一样，所以可以看得清。”

“啊！……那刚才，就在换衣服的商店里，你……你……”程晓娜已经变得语无伦次，心里的问题怎么也问不出口

“嗯，我看到了，而且很清楚。如果你是想让我夸奖你的身材……好吧，你的确很棒！”费凡当然知道程晓娜想问什么，于是很老实的说出了答案。

结果程晓娜羞的立刻蹲到地上，脑袋缩在臂弯里。她已经决定一辈子都保持这个姿势，既不抬头也不说话，因为实在无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