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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明》第001章 思明岛的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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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猎长风响,明字旌旗舞,17世纪厦门岛上的海风真是清新之极。无弹出广告小说 极目远望,浪涛汹涌的水天相接处,一轮红rì冉冉升起,万道霞光铺满了天穹,染红了大海,也给几百艘停泊在军港上的战舰渡上了一层灿烂金光。

战舰上的郑家水师正有序地忙碌着,擦拭炮口,调整帆索,拿起号角,搬起战鼓,为东征台湾的起航做最后的准备。几处白鹭从三层甲板的大福船桅杆上飞起,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更为这壮阔的军港添了几分灵动。

逃婚一年多从南少林回来,郑锦感到高兴的第一件事,就是成功说动老爹郑成功东征台湾。今天是公元1661年,也就是大明永历十六年三月十三rì,东征大军终于要开始改变历史的伟大起航。

此时在军港边,郑锦率留守的将士,正与郑成功所率的出征将士相对而立,举碗而饮,以酒壮行。

郑锦双手端着酒碗,看着神情雄豪,两鬓却已微白的郑成功,看着他身后如松挺立的默默坚毅将士们,心中既敬佩激动又有几分紧张。前世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公司小职员,没想到现在能与这些改变台湾和中国历史命运的英豪举杯对饮。

郑成功单手端着酒碗,看着面前白衣墨发,长身玉立的儿子,威严的双目露出了几分慈爱与期望。郑锦虽然长得不如郑成功那样英武,而是多了几分他娘董夫人的秀气,但郑成功对这个十三岁就跟随他上战场的长子还是很喜欢的。

从南少林回来后,郑成功更发现儿子的一些可喜的变化,目光中似乎更多了几分沉静与睿智。比如提出满清可能要搞“迁海令”毒计,建议收复台湾拓宽生存空间,这事更让郑成功对儿子刮目相看,竟连他抗命不遵的逃婚之事也一并原谅了。

只是不知他还显稚嫩的肩膀能否担起留守后方的重任?

郑锦看到郑成功双目中的慈爱的关怀,紧张之情稍减,端着酒碗扫望一眼千军,又看向不怒而威的郑老爹,祝酒道:“祝爹出征旗开得胜!郑家水师必胜!干杯!”

酒入豪肠,久违的几许热血开始汹涌。前世的郑锦喝过许多酒,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壮怀激烈。

大海长空,朝rì霞光,百舸待发,万人同饮,都成了郑锦举碗豪饮的背景。

“郑锦接剑,现在思明岛大本营的防务,我就全权交给你!”郑成功举碗一饮而尽后,解下腰间的佩剑,庄重地托举在胸前,要交给郑锦。

剑名紫渊,墨玉为鞘,陨铁为锋,雕龙绘凤,镶金嵌宝,既华贵异常又锋利无比,既是郑成功的令剑也似郑家的祖传宝剑。

郑锦知道这柄剑的珍贵,忙跪下双手举过头顶接剑。

入手微凉,沉而不重。前世打游戏打到的紫sè装备都是极品或神品,这柄透紫光的宝剑郑锦也很喜欢,尤其喜欢这柄剑出鞘时那种深渊之蕴藉,寒泉之清冽。

但郑锦知道现在接过的不仅是一柄宝剑,也是一种责任。想到这种责任,郑锦一时觉得这柄剑有千斤之重,双臂有些不堪其负。

郑成功伸手扶了郑锦一把,威严的目光又扫过郑锦身后的文臣武将们,最后停留在陈近南身上:“陈先生,你留下来好好辅佐世子。你既是世子的先生,也是留守的军师。”

“王爷放心,世子英明,卑职也一定会鞠躬尽瘁,我们一定会守住思明岛大营。”陈近南长揖而拜,沉声应答,又挺直了身躯。虽然他身材如一竿青竹般秀弱,站在那里却有一股如山岳不动的气势。

感到郑成功有力大手传来的温暖,又听到陈近南沉着慷慨的声音,郑锦握剑的双臂顿时感觉倍增力量,双眉一扬站起身来。

前世听到的陈近南只是一个传说,现在陈近南就在身边,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清俊儒雅,文武全才,更胜传说。有陈总舵主的倾心辅佐,自己还担忧什么?

正当郑锦踌躇满志时,身后忽然一人站出,传来不和谐的声音:

“台湾岛孤悬海外几百里,与大陆相隔太远,与思明、金门两岛也不能互为救援,现在主力分兵东进,思明岛防卫力量不足,万一福州、泉州、漳州的清军都趁机来攻,情况很不妙,还请王爷对此次出征三思而后行啊!”礼部郎中张熙龄跪下来一边进谏,一边开始痛苦流涕。

郑成功忽然冷起了脸,一言不发。

兵部侍郎夏承宗不顾郑成功的冷脸,也出列冒死进谏:“荷兰人已占据经营台湾几十年,堡垒坚固,舰船强大,现在贸然航行几百里去进攻,粮草难继,胜算不大,若丢了思明岛,更是得不偿失,还请王爷三思!”

郑成功微扫了张熙龄和夏承宗两人一眼,冰寒如刀的目光又看向郑锦的身后留守的文臣武将,冷道:“还有谁,有何理由要进谏的吗?”

现场的空气顿时仿佛要凝结,只剩下远处海风呼啸,白鹭飞鸣。

对于这次出征台湾的计划,郑军内部将领和寓居厦门岛(已被郑成功改名为思明岛)的名士们并非一致赞成,而是有很多反对声音。包括远在浙江宁海的张煌言听说了这个计划后,也专程派他手下的得力谋士罗伦来劝说郑成功放弃。

郑锦知道,他们反对的理由除了上面两条外,还有更重要的两条。一是对作为留守主将的自己信心不足,觉得自己还太嫩难以担当重任。

还有一条不敢明言的是,他们对云南的永历政权还抱有希望,他们认为如果郑成功主力挥师东进攻台湾,必然让清军减少东南方面的压力,更增调力量去进攻西南方的永历政权,这样会使永历政权处境更艰危,难以支撑多久。

要知道郑成功的部队现在名义上还属于永历政权,郑成功的延平王也是永历帝封的,郑成功是臣,永历帝是君,从来只有臣为君死,丢車保帅的,哪能丢帅保車呢?

应该说,这些反对声音都有他们合理的一方面。但是,再多反对声音,再大阻力,现在也丝毫不能动摇郑成功东征台湾的决心。

历史上有一个叫何斌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中国雇员,这是一个名不经传的人物,但正是他从台湾来厦门和郑成功暗中接触,带来了台湾岛的详细信息和荷兰人的具体城防兵力地图,成功劝说了郑成功的东征。

现在何斌还没有来,但郑锦的劝说比他更有力。郑锦说,满清鞑子很快就要施行一条强暴民情、断送国运的毒计——“迁海令”。

不仅要对福建沿海实行焦土式的迁徙,还要从北到南迁几千里,让郑家的水师部队彻底断绝陆上的资源供给,只能孤守两个小岛养不起那么多兵穷困而死。

这种事满清鞑子真的做得出来,历史上他们也确实也这样做了,先来二十多年的迁海令,再来两百多年的闭关锁国。

郑成功相信了郑锦的话,所以现在谁要阻止他东征台湾,只能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还有谁,有何理由要进谏的吗?”郑成功如刀的目光又扫过众人,冷问了一声。

有几个人蠢蠢yù动,但看到郑成功那样的神态目光,终究没敢站出来吭声。

“没有了是吧?很好,看来顽固不化的终究是少数。”郑成功说着目光又扫了张熙龄和夏承宗两人一眼,一挥手冷冷下令道,“大军出征在即,你二人竟敢妖言惑众,乱我军心,给我拖下去斩了。”

立刻就有郑成功身边的两个侍卫拔出了刀,要去拖斩礼部主事张熙龄和兵部侍郎夏承宗。

“强敌在旁,主力却远征海外孤岛,王爷三思啊!”两个人临死前还挣扎着要进谏。

这两人都是进士出身,不愿剃发易服受满清统治,弃官从江南迁徙来到厦门。张熙龄已四十多岁,满目忧患沧桑,夏承宗更是已五十多岁,头发胡子都已半白。

郑锦还没亲眼看见过杀人,更不愿意现在看到有民族气节的两个长辈被杀,忙跪下来向郑成功求情道:“张主事和夏侍郎虽政见有些不同,但也是一心抗清的义士。况且大军未动,先斩己将,与军不利。还请爹手心留情,网开一面。”

郑成功沉吟片刻,又一挥手道:“看在世子求情的份上,我就且饶你们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打三十军棍,关押三年,拖下去。”

张熙龄和夏承宗一边被拖着一边还在喊王爷三思啊!真是顽固不化。

郑成功最后扫了留守的众将士一眼,正准备转身率众离开时,没想到又有一个不和谐声音传了来:

“延平王且慢,老朽还有话要说!”

此时走出郑锦身后队列的是一个年纪更大的老头,虽然须发全白,但目光炯炯,jīng神矍铄,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而且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几乎声震全场。

郑锦注意到他的称呼不是像张熙龄和夏承宗称王爷,而是直呼郑成功的封号延平王,语气也带有几分不紧不慢的倨傲。

“唐尚书有何指教?”面对他的倨傲,郑成功倒显得有几分晚辈的恭敬。

郑锦暗自惊讶了一下,原来此人就是原南明隆武帝的兵部尚书,也是自己的准岳丈——唐显悦。

据说就连老爹郑成功的老爹郑芝龙在他面前都要逊让三分。而自己去年刚穿越而来,扔下一句“不光复不成婚”的话去南少林,所逃婚的未婚妻正是此人的孙女——唐婉琴。听说因为自己的逃婚,唐显悦很不高兴。

他有什么话要说?难不成他要在这大军将出征的时刻找郑老爹退婚,不退婚就要拖着郑老爹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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