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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王冠》第十章 破袭邦联军前哨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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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破袭邦联军前哨站.

——鲁瑟塔半岛东线,邦联边防军第二十三‘观山者’军团,记录都别留下来,”他将羊皮账目递回给宿营官,押着嗓子继续道,“你就留在营房里,浇上猪油守着火把,我要你保证在最后一刻会点起火,烧掉宿营区。 ”

“我保证,保民官,我是绝不会偷生地。”

于是等宿营官退出了小圈子,快步下了围墙,军事保民官便转而将视线掠向了垛口外,仔细观察正从自己视野极远处,山脚下的偏僻径内,陆陆续续开进出来地诺布里亚匪军。

其中伴着节奏的鼓点声,那两队最早出现地步兵,已经左右分列各排出宽横队,稍晚形成地第三支横队则居中列开。

他们在沙壤黄的地平线上,展开了一条深灰sè的人墙齐整推近,只一会就扫动起一大片扬尘,又搅动着地坪上的热浪,在阳光的折shè下于军事保民官的眼底里,犹如幻象一般显得模糊又很不真切。

故而他不再费力去注意远处的人头、肩膀,开始仔细的清点对面闪烁的矛尖,粗粗估计着对方步兵队的总人数,应该在二百二十人上下,主力是一支满员的旗队加上两支非满员的旗队,并非是不能逐退。

故而有了这份底气,军事保民官的注意力就跃向横阵之后,辨认出一面被鼓号近卫簇拥前进地军旗,那面灰底sè的方布上棕绘着一只站立的山羊,且后者借着横风正鼓浪着四蹄与犄角。

这使得他立刻就能肯定这支匪军的头目,是个绰号叫尖角羊的老诺布里亚人,长年活动在半岛东部近邦联控制区附近,袭击税粮官、治安官,还有补给队,欠下‘观山者’军团几百条人命的血债。

可让他感到巨大威胁,甚至做了最坏打算的原因,却不只是源自这面军旗,更多的是来自一队正从步兵线左端,拉着一条长长的单纵列,快速漫过步列的蜘蛛骑兵。

它们移动起来是如此的特别,犹如是旱地上的船在滑行,不会像马匹那样使鞍子上的骑手前后起伏,同时他也很了解自己眼底上的生物,具备着多强的攻击力。

这种坐骑是一种鲁瑟塔半岛,特有的食肉蜘蛛,每一只都是雄xìng,至少能活上近十年。

这不只因为雄xìng的步足更为粗壮,也因为这类巨蛛以家族为单位繁殖,单个家族中只有一只雌xìng,每五年繁殖出一窝二十头上下的幼蛛。

根据他听来的一些传闻,这些蜘蛛的祖先原是半岛熔洞内的一类蛛种,后由诺布里亚人捕捉出来驯养交配,不但保留了熔洞巨蛛的天然凶xìng,还使得它们的附肢更适合在山地行动,是鲁瑟塔半岛北部高地唯一能跑起来的骑兵。

一想到这儿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在视线上慢跑靠近地蜘蛛骑兵,直数到第二十一骑,他才发现这是一窝极年轻的蜘蛛,数量虽多战斗经验却不足,进而能稍安了一下心。

因为不同雌蛛产下的后代,一遇见就会互相厮打,所以雌蛛每产一次卵,诺布里亚人就会为此建立一支小队,直到同年一窝的雄蜘蛛全部死亡。

“看到那群蛛骑兵没有。”军事保民官抬臂指着正斜切出一个圆弧,绕向哨站左后翼的骑兵,目光落向麾下的一个百夫队长的脸上。

“是的,保民官。”百夫队长点着头,声音里透着一丝怨愤,脸颊上的褶皱用力地苟着,比盔冠顶上的马鬃还要密集。

军事保民官知道对方在怨怒什么,对方在百夫队长的位置上苦熬了超过十年,军团执政官已考虑让他光荣退休,将他内调入麦垦沓溪自治郡,安置上一个镇属治安官的好位置,可按照眼前头的情况绝没这可能了。

“我给你六个营帐守南墙和东墙,”他说着将手掌按上对方的肩头,压得对方肩头层叠的环片甲金属吱响,“只有这些人手了,多准备些标枪,别让那些蜘蛛太快爬上来。”

“尽忠效守,是在下的军人本职。”百夫队长只是稍稍犹豫便应下了任务,带着副手以及六个营帐头目转身而去。

下了这道命令军事保民官也没有停下,他扭脸扫过自己右手位置的另一个百夫队长:“你带三个营帐去北墙,防守大门,再把油罐也抬出来。”

后者立刻绷腿挺胸,用护眉檐底下的双眼迎着他的目光,同时右臂随即高抬,掌心朝下斜举过头顶,手指并拢着向前道:“一切为了邦联。”

“为了邦联。”军事保民官出声回应着,右臂不动手肘向上,并拢手指举至眉梢还了军礼。

于是等到他身侧仅剩下的百夫队长,带着副手及三个营帐头目散去,军事保民官的周身便只余下了十一个,默然不语的营帐头目,辖制不过六十多人的兵力,对抗越来越步近地长矛横队。

他心生出感慨的握紧右拳,逐个捶上每个营帐头目的环片甲,发出一连串的闷磕,低声宣布战场纪律道:“我的这座营地绝不允许投降,每个人都要死守在南墙,直到光荣战死。”

“一切为了邦联。”

“为了邦联。”

等着营帐头目们叠着声散去,分头斥催帐下的士兵们占据墙垛,军事保民官的心情又重新浓重下来,右手禁不住攥上短剑的握柄,将视野向着南墙外望出去。

地平线上除了一小群簇卫军旗的人影,以及骡驴驮队没有继续前进,由三支旗队组成的步兵横阵,已推进到距离哨站围墙的三百步开外,使得他能进一步确定对方的进攻策略,是主攻哨站的西围墙。

因为诺布里亚人的步兵横列上,左翼两队的人数最多,各排出三列的纵深,每列三十人上下,宽度正恰好覆盖了哨所西墙的整段城墙。

并且他们齐齐高竖着长矛,随着横列的移动被如同波浪似地轻晃着,仿佛就像是两只正轧立起地刺猬,慢慢朝着自己正站的矮墙碾过来。

人数最少的右翼横队则渐渐转向哨所北墙,有军官正挥舞着长剑引导横队转向,指挥着不到七十人的矛方阵内,携着一根粗长的冲门木,试图攻击邦联哨所东墙的木质大门。

而随着左翼的长矛横列继续向着围墙外的壕沟靠近,进入到四十步内,军事保民官已能瞧清楚,自己视线上扫过的几个诺布里亚人。

他们的头上密厚的红棕长发,汗湿得披散着,无帽无盔。

一张张诺布里亚人血统的狭长白脸上,或多或少的满布着灰sè雀斑。

再有对方于下巴上蓄起的曲缠方长胡,宽额下的一双双灰眼睛里折有明动的金属光,并且眼圈周围的皮下肌肉,全都因为充血而撑地鼓胀了。

他望到这儿随即将目光移回围墙上,扫过身侧堪堪占满护垛的十一个营帐,近六十名士兵之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高声道:“标枪,全投出去,打冲在最前头的。”

故而在下一刻他视线上的士兵,全都右腿后撤斜身挺胸,将标枪举过头顶脱手而出,六十多支标枪齐齐的从矮墙上抛飞过去,掷入围墙下的长矛横列中。

军事保民官的视线再追着一排标枪的虚影子看下去,就瞧见围墙外面,正在通过壕沟与防马桩的诺布里亚军矛横列,在一大片标枪杵落地杂响中,队形立刻就凹陷下去了一部分,成为一条内曲的长弧。

再等到第二排标枪密掷入变形的横队里,他就注意到方才自己视线扫过地几个诺布里亚人,已经先后被标枪扎中大腿或是手臂,被后列、更后列的长矛手们漫过,根本就没人顾得上矮倒下去的他们。

他们的身体就犹如破了口子的囊袋一样,往外泊流出赤红的液体,即便将手撒开了长矛杆子,好空出来用力捂住标枪刺挂中的伤口,狠的好像是要把伤口从身体上抠出来,却仍旧一个个如同被按到在灼铁板上的活虾,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后抽搐蜷缩在地上。

而诺布里亚人的后列为了避让前列的伤者,使得前进中地横队更是混乱的停滞,各排之间不可避免的脱节起来,此起彼伏地全是对方军官的嗓子,督促着横队继续逼近围墙。

“稳住,保持队形。”

“别停下,继续前进,靠上去。”

于是等着诺布里亚人终于通过壕沟,翻过防马桩的时候,军事保民官还有时间注意西墙上的士兵们,在齐shè出全部标枪之后,于各个营帐头目的口令下,纷纷抽剑结盾密守在垛口内侧,推挡下一刻拥近整面西墙下,诺布里亚匪军手上的长矛。

“盾牌。”

“锁紧盾牌,锁住。”

“狠狠打,别让这群匪军爬上来。”

但此刻站在所有士兵、营帐头目后的军事保民官神情凝重,他发现自己分摊在垛口上的每个手下,至少在面对着两支交错递来的长矛,矛套筒互相敲碰地噪声漫过垛口,矛刃又划着威慑的亮弧,将自己十一个营帐的兵力完全拖死在围墙上。

因为对方矛手的身高加上长矛的高度,正好能将长矛尖子戳上护垛仰攻,续而要是他们双手间距握住矛杆后段,持到胸高,然后发力向上斜刺,伸展的手臂加上长矛更可刺入垛口内,对每个士兵都十分有威胁。

这使得军事保民官的眼前似乎立现出一道荆棘林,百多根从围墙底下冒出的木杆子,在他的耳边发出的拍打声如此之响,他甚至能分辨出铁尖子戳在木盾上,带下木屑的划响声,几乎将诺布里亚人军官的命令声音也掩盖住。

“往上戳啊,把他们戳下来。”

“别停下,别让他们有时间喘上气。”

他只可惜自己的五号前哨站没有军械库,除了一两把短弓仍旧在shè击外,刚才掷出的两次投矛已经是士兵携带的全部,使得他在木墙垛口处的手下在此时,也唯有矮身躲在盾牌后被动防守,多坚持一会,让对方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乘着垛口上的盾线维持着不散,西墙内外始终处在低伤亡的推搡之中,他压低了金属盔下檐,为自己的脸颊提供额外防御,一边扭回身分神向左右两侧的围墙瞥去,一边放开低沉嗓子朝所有人下令:“顶住,抓紧盾牌,别松手。”

他视野上北墙的大门承受着撞击,门外每响起一次诺布里亚匪兵们的口号,锁住大门的厚硬横闩,就会在一连串吱嘎嘎的木响中弯曲,然后又将大门艰难的弹回去。

而除开门廊围墙上的几个弓箭手,正不断冲外shè着箭,还有在门内侧的百夫队长,聚拢着三个营帐的兵力,叠着人墙层层抵在大门的内侧,试图帮助门闩多坚持一会。

可就在军事保民官担心门闩能坚持多久的时候,于右侧围墙上响起地一片惨叫声,竟然一下便盖过了冲撞门木的裂响,牵扯住了他的注意力。

他的视线随即追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围墙东南段的凸角上,正倒下去两名歪软地士兵,垛墙上一大片喷出的血线,更说明他们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接着从两名士兵丢失的垛口位置,探进来一条纤毛茸茸的蛛腿,又露出布着白sè条纹的蜘蛛头。

那头顶上莹莹的复眼先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墙内,再下一刻就带着步足在木头上的戳响声,嘎踏响着驮着鞍背上的骑手,爬进了哨站的交通墙。

这让他意识到必须优先堵住这个垛口,不能让这个枪骑兵有机会接应更多敌人上来,便朝着防守大门的百夫队长喊道:“快点燃油罐,离开大门,带上你的所有人支援围墙。”

军事保民官很清楚没有倍数的兵力,人是绝无法与那些怪物对抗地,因为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发力,就会被蜘蛛的触足戳倒扑翻,所以他必须堆上自己能用上地全部人手,将那些畜生赶下去。

可只等着他再将视线转回右侧的围墙,他注意力就被更多只,载着骑手攀上北围墙的巨蜘蛛攥住了。

因为后者在骑手的控制下,正将巨大的身体把围墙分割成了几截,分别用头部圈白sè的复眼恐吓周围。

几个士兵以及头目不是被蛛鞍上的骑手用刺枪轧倒,就是被蜘蛛扑倒压在步足下,一时之间围墙上全是巨蜘蛛尖锐的怪叫,入到他的耳内直感到遍体生寒。

在这种压力下的军事保民官眼睁睁的看见,被自己派遣上北墙的百夫队长,带着绝望的怒骂冲向一头蜘蛛,试图将最近的一个骑手掀下来。

可还未等那百夫队长提短剑的右臂伸直,他整个人就连同左臂上的大方盾,在巨蛛前触足如同鞭似地一挥,被抽得双脚都离了地,伴着盾面上的木屑从围墙上摔入营地内,着地时的环甲片以及人骨折断声,清楚的传到军事保民官的耳朵里。

于是双目赤红的他在恍然间,就知道五号前哨站完了,此刻已到了战士的最后一刻,他的鼻子从北墙传来地,令人浓腥yù吐地空气中就能闻到。

“麦戈芬,我的儿子,我会让你以我为荣。”当这句话萦绕在军事保民官的心头,他即刻毫无顾忌的呐喊出来,又拔出了自己的短剑,决然冲向正步近哨站西墙的蜘蛛枪骑兵。

……

“这里是观山者第二十三边防军团,第五营,第一队,万岁!”

——第五营军事保民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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