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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龙珏》第四章:玉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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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凤山,层峦叠嶂,漫山间遍布苍松翠柏,间或又有高山流水隐约可见,啾啾鸟鸣时时入耳,奇峰怪石各领风sāo。 历朝历代,常有文人雅客流连于此,隽词绝句,有感而发,一舒胸臆。只是此刻,一人持刀当先,踉跄而走,后又有两人,歪歪斜斜抬着一副粗糙的担架,勉力相随。三人均是满身浴血,嘶哑的声音彼此招呼着。此情叫人心生惴惴,不免有煞风景。

担架上抬着一人,一眼望去重伤在身。衣着早已褴褛不堪,当胸一道可怖的刀伤,自右肩直至左腹,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刀伤已旧,血早凝痂。却又因长途颠簸,难免撕裂,痛苦又甚。更令人不忍的是,其耳鼻已被利刃削掉,双目剜去,血迹斑斑的脸上竟又被黥了字。下手之人心肠之歹毒,于是可见一斑。

“嗖!”一支响箭划过,其后羽箭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当先持刀之人,纵是强弩,此刻亦是势末。但强敌于前,只得又重打jīng神,挥刀左格右挡。一阵叮叮当当之声,羽箭悉数被拨落在地。但他早已受伤多处,不多时身形手法便一齐迟滞了下来。又兼所持钢刀不甚应手,周身破绽早现,难以持久。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支箭正中他的左肩,一蓬血花应声而爆,其箭去势不减,竟穿肩而过,箭头从身后探出,箭尾兀自轻轻颤抖。林中不远处,闪出七、八个人来,均是一袭黑衣,黑布蒙面。几个黑衣人身形一展,各持狭长钢刀,向四人逼来,身形矫健,直如脱兔一般。

“二弟、四弟!”持刀之人双目尽赤,厉声惨呼,“我挡着他们,你们快带三弟走!”不待其他二人应声,他已深吸一口气,凝起全身余力,挥刀纵身向几个黑衣人略去。

“大哥!”二人眼中含泪,咬牙喊道:“今天我们兄弟四人无非战死在此,拼掉他几条狗命,也不枉结义一场!”

“啊……”持刀之人仰天一声怒吼,“你们快快带三弟去见师傅,万不可恋战于此……我一人xìng命岂足道哉,而我四方镖局两百余口人命尽毁,这仇……难道不报了吗?”

话未完,一个黑衣人化刀为剑,正刺中那人左腿,登时间血流如注。那人本已身形不稳,此刻更是步履凌乱,几yù倒地。

“四弟!”另一人牙关紧咬,双拳握起,指节发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走!走!待见了师傅和掌教师伯,再为大哥,为我镖局两百余口报此血海深仇!”

而他又怎能不知,大哥早受重伤,独自一人再御强敌,断然是凶多吉少!但兄弟四人若是丧命于此,又如何将噩耗传回师门,又如何报的此仇。更为重要的是,这一路之上,早听大哥断断续续的提及,一个巨大的yīn谋似乎正笼于武林之上,镖局惨遭灭门,或许正是为这个yīn谋展开序幕。

与公与私,这二人心中纵是不忍,但也须当断则断。

二人放下担架,噗噗两声,跪于地上。也不顾山间碎石,重重的各磕了三个响头:“大哥,我们……我们……”

“快走!快走!”持刀之人眼见气力不支,已单膝着地,他奋力举起单刀,架住黑衣人攻势:“事已至此,你们还啰嗦什么?”

那二人重又抬起颤颤巍巍的担架,两声低哑长啸中似有说不尽的撕心裂肺,撑起jīng神向林中逃去。

报仇!报仇!遥遥听得,段飞龙似乎使出了平生的力气,在厉声高呼。

黑衣众人见三人逃走,却不加追赶。只是自顾着围攻那持刀之人,且下手更为狠辣异常,似乎刚才并未尽全力。不多时,持刀人身上又多了十余处创口,各各均在要害之处。终于,他面向三位义弟逃去的方向,缓缓的倒下了身躯。而脸上,凝固着一丝不甘,又有几分期盼。暗红的血液浸染着身下的山石,令人不忍直视。

这四人,便是玄清教门下弟子,艺成后下山,结为异xìng兄弟,共创四方镖局。段飞龙为护三位义弟逃遁,终于在岳凤山中,惨遭毒手。

三天前,四方镖局突逢大难。数十黑衣蒙面高手于子夜时分袭击镖局,遇人不发一言,即行格杀。镖局上下自家眷至镖师、趟子手两百余人,除此兄弟四人外无一幸免。老三严飞鹤在四人中功夫稍浅,更是在重伤之后,又被人削耳劓鼻,剜目黥面。

草草拼了副担架,三人带着严飞鹤一路向岳凤山逃来。只盼着回到玄清教中,面见恩师同门,先求活命,再图去报这血海深仇。而黑衣人似是有意放四人遁去,只是一把火烧了四方镖局,虽又在沿途紧追不舍,但只是颇加袭扰,却迟迟不下杀手。

最终黑衣人在岳凤山中再次设伏,段飞龙一心赴死,只盼三位义弟能够回转师门,以传噩耗。

玄清教相传已有一千,虽不甚清晰,但仍隐约可见。“诛广通,灭玄清”,几个字犹如以一道魔咒,重重的吟唱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叫人心神难安。

“看来武林中,难免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广馨子喃喃自语,缓步走到陈飞虎和尹飞鹏二人身后,以双掌分别抵于二人背后,略一定神,将一股jīng纯内力绵绵渡去。

半晌,陈、尹二人悠悠转醒。此刻一见掌教师伯和座师广清子,以及诸位同门,平rì里硬铮铮的好汉子,双目之中竟泪如泉涌,继而失声嚎啕。陈飞虎毕竟较四弟年长,痛哭之后,强忍心中悲苦,将满门惨案一字入耳,毫不含糊,内功之jīng湛,可见不凡。众僧再看那被掷入之人,已是面目全非,同严飞鹤所遭毒手如出一辙。削耳、劓鼻、剜目,脸上赫然又是六个大字:诛广通,灭玄清!

陈、尹二人跪于地上,喉间嗬嗬作响,痛不yù生。那人正是舍身阻敌的大哥,段飞龙。

广清子心头之火更盛,周身气息鼓荡,衣衫猎猎,拧身向外赶去。未及出殿,却觉一股磅薄之气阻住去路,一试之下,竟是分毫动弹不得。只听一语传来,气息庄严,不怒自威:“贼子既然远来,必有所恃,不必轻举妄动。此事显然另有yīn谋,还需从长计议!”

循声望去,殿外一人,身着道袍,身形高大但略显瘦削,面sè红润直如初生婴孩一般。众人自广馨子以下,虔心下拜,又听那道人朗声说道:“贫道闭关已一十,现在想来,大哥所言确是不虚,其中定然大有干系。”

“你且讲来。”

“四龙不灭,玉珏不出,若得其妙,霸业可图!”

广通子面上微微一变,又将这几句谶语反复思索。突然,他微闭的双目猛地睁开,shè出一道jīng厉之sè,“二位师弟,可还记得十和文献记载。后有学者,亦是从典籍和传说之中,略窥其貌,继而再加传述。广馨子所疑,确非无的放矢。

“不错,所以说这御龙珏之事,其真伪更难循迹。”广通子微微笑着:“后刘累怕孔甲知悉此事,自觉大祸临头。便将平生所学制为两步旷世经典,其一为武学,其一为百家杂学。并施展无上秘法,将此两部经典各制于一块美玉之上。”

众人听到美玉之言,更是摒心静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广通子。

“然而,刘累因杀二龙而难避天谴。在秘法制玉的过程中,最终出现了极大的偏差。单观其一,乃是普通美玉一块,奥妙不显。只有将双玉合一,辅以机缘,才能窥得其中大道。而刘累因为心忧全族安危,仓促之下竟然不查。后其yù携全族远遁,归隐山林,族中却是各有心思,争执不下。”

“族人最终分为两支,刘累无法,只得自携武经领一支族人而去,将那百家杂学之经留于另一支族人。然而后人却发现根本无法从所携一块美玉中获得任何助益,此后族人两支均rì渐式微,虽其后亦有成大事者,终究其祚不能长久。”

“师兄不觉得……这有些荒诞么?”广馨子自是闭目不言,而广清子依旧快人快语:“纵使夏时真有刘累其人,纵使其身怀豢龙之术。但若说到什么无上武学和什么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简直就是儿戏之言。更无论,一块美玉,又如何去记载这些典籍?”

“起初,师兄对我等谈起此事,我也觉得御龙珏之事大有蹊跷。”广通子缓步踱到殿门之处,看着远处的群峰,“后我闭关,竟又在一部奇书之上看到了有关此珏的记载,当时仍是当做戏言一般。然而十五年间,我却慢慢的开始相信,也许御龙珏,却有此物。但究竟是否为美玉两块,不能定论。也许为锦帛,也许为甲简,或未可知。”

“师兄何出此言?”

“此人出道二十余年,于武林中竟未尝一败,其武功博大jīng深,各门各派难望其项背,诸位掌门无一不是倾心折服。又兼其所学甚杂,医卜星象,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又兼琴棋书画、诗词曲赋无一不晓。红阳关前,五绝大阵,变幻莫测,高深难窥。当年此人,竟有星罗万象之美誉……二位师弟,你们可能想到此人是谁?”

“傅宾豪!?”广馨子和广清子,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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