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末穿回原先的衣服，红着脸出来了，但一直低着头，没敢看光末，而光末也觉得不好意思，一时间他们都感觉有些拘谨。光末偷偷瞄了两眼未末，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未末只是摇了摇头。光末又抬起头看向光末，这次认真地打量起未末来，其实未末乍一看不会让人觉得是男生的，那若有若无的胸部，不会让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再加上她未修剪过的长刘海，是遮到眼睛的，连容貌都不会让人去仔细端详的。这时，光末上前一步，撩起她的刘海，确实是一张清秀的脸，虽说不上绝对漂亮。未末来不及躲避，但也不敢看光末，微微低着头，透露出一种娇羞。

“你竟会是女生。”最后光末给出了评价。

“嗯？”未末刚要抬头，光末撤去扶住她刘海的手，未末的视线又被她的头发切碎。看到光末双臂抱在胸前，隐隐约约地笑着，但随即转身又重新选了些衣服，女士的。

买好后光末就没让未末换下了。但这下，光末也不得不带着未末去修剪下她顶着的头发，不能在让它遮住未末少女的脸庞了。

修剪过头发后的未末，少了些许邋遢，活络络一个美少女。光末也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一个女孩，倒产生了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动，只是手臂上缠着的纱布，会刺痛光末在欣赏的眼睛。未末却越发害羞，似乎是剪短了刘海，再也隐藏不了她的视线，总是躲着不去看光末。

光末已很适应未末竟是一个女生，带着她走过了整条街，接下了众多异样或邪恶的眼神。未末倒不像一开始出来时那般激动，真如一般女生那样静静地走着，也不夸张地左顾右盼。光末倒大包小包地拎了很多。

终于回到家了，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光末一下瘫在沙发上，而未末却拘谨起来，站在沙发边，不时摸摸自己的裤边，看看光末。光末小躺了一会儿才察觉未末的异样。“怎么了？”

“我会不会不方便了。”未末看看自己又看向光末。

“怎么会，还是说，你嫌我让你不方便了。”光末笑着说道。

“不会不会，怎么会。”未末忙摆手道。

“那就坐下。”未末指了指她身边的沙发，“我们好好了解了解。”未末看看身边的沙发，便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光末正闭着眼组织着要说的话，而未末又不敢发出太大地声音，便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近乎一动不动。

“可能我们还不是很熟，你对我会有一种jǐng惕感，毕竟你是女生，难免的。”未末正要说什么，但被光末伸手阻止了，光末继续说了下去，“但你放心啦，你这么能打。但我还要上学去的，所以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安排没，当然我可不是在管你，你在这里是zì yóu的，只要你当我是。。。额。。。朋友。”

未末很认真地听着，这么久她都是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倔强地长大，又独自背负着仇恨，痛苦，她孤独，但很清楚第一要做的事情。“我还没杀了东虎。”未末安静地听了许久后，迸出这样一句话。光末严肃近乎冷漠，冷冷地看着未末，似乎刚出去的和现在的完全判若两人。没有微笑，眼神冰冷。说到东虎，未末便不是柔弱的女生，眼神坚定地看着光末，四目相对，且都包含着自己的一种力量。

突然，光末闭眼轻笑了一下，说：“那是你的决定，也是在所难免的决定。我不会对任何人负责，但我或许会帮助你的时候。”未末没有直接搭话，还是看着光末，光末看了一下未末，又说：“看来，俏皮不适合我。”未末听了，会意一笑。

光末刚要站起，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坐了下来，问未末：“你后来就一个人了对吧？”未末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这么能打？没人交不是么？”这确实让光末有些想不懂。

“打出来的。那里长大的小孩，哪一个不会打，不会打就是会被欺负，也可能就长不大了。我一个人后，就有很多人欺负我，我就只能打架斗殴，从小孩开始，也是那会儿剪掉辫子的。”说这个的时候，未末倒觉得很轻松，她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就是打了人，就逃，你知道的，那帮小孩打不过就会哭，就会去叫他娘的，一帮人的时候，我也逃，打不过就逃咯。”

“可是你怎么长啊，就是吃啊什么的？”

“偷的。”这时未末小声地说道，她也知道这没有打架斗殴来的光彩，“但现在不会的了。”未末怕这是个污点。

“为了生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只是比你幸运点。”光末没在意什么偷不偷的，“目前便不用了。”

未末笑了笑。

“你也没加入什么组织吗？那里不会没有这样的团体啊。”

“混混的很多啊，只是我一个女生。你懂的。有点影响的不会要我这种年纪又小，能力又不够的人。只有那种途径去求温饱吗？我可不稀罕的。”未末说了段意味深长的话。

光末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许久，近黄昏时，两人便打住了，是光末不说话了，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未末的视线随着光末移动，这时也看着窗外。光末静静得望向黄昏下的城，更是望着那夕阳一点一点收敛起光末。未末不理解光末在看什么，似乎很这时他的心很隆重，像一场仪式，但她没问，现在绝不能打扰光末心中的仪式。两人便无声地望着夜慢慢地来临，看着黑暗一点点吞噬这片城。

城市终于完全黑暗了，但人造的光又星星点点。光末告知未末，这片城可能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完美，它只是罪恶得不明显，痛苦得分散且隐秘。黑夜，城失去了光末，那一切罪恶和虚伪不会被看到真面目，那伪装的面具便多此一举，便纷纷露出了真面目。

未末听光末说着这样的话，也不敢打岔，她认为这是光末心底的角落，是他的伤痛。她来到窗前，光末的身边，像光末那样站着，像他那样看着黑了的城。企图去感受光末的感觉。可是，太深了。

“不用太在意的。”光末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未末，轻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了。不久，就听到他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想吃点什么嘛？别说随便。”但除了“随便”未末又能说出什么，在此之前，她不说吃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就算吃到了，也是努力偷来的。吃什么从来不是她自己说得算，“想吃什么”这样的问话，这么长时间内未末还是第一次面对了。

“能不能给我一碗干净的饭。”这便是未末首先想到的。

“除了这个呢？”光末的声音又穿了过来。未末便走到厨房边，光末看了看她，“有没有其他想吃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感情，只是声音很轻，甚至是很温柔。未末抿了抿嘴，“额”了半天，难为情地摇了摇头。这时光末对她笑了笑，说：“那只能随便吃一点了。”未末“嗯”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很甜很甜。

吃饭时，未末看着捧在手里的那碗饭，盯着看了许久，但就是没动筷子，眼眶都湿润了。“在不动筷子，便只能对着空盘子了。”光末不解风情般的一句，打断了未末感慨的思绪。未末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光末，对他笑了笑，但光末的视线却落在桌子上的菜上。

“我想我应该让你吃一顿自己想吃的。”吃饭间，光末说道，未末看了看光末，他又补充道，“不急，总会有自己想吃的东西。”未末也没应答，默默地笑了笑。

这一顿未末就吃得很满足了。

未末感慨自己的命运也不是那样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