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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国士》第三章 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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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振拿起酒坛子晃了晃,又眯缝着眼睛往里瞧了瞧,把空坛子掷于桌上转身就往外走,嘴里嘟囔着:“哥哥稍候,俺那还有酒,等俺取来,今儿不醉不归。”

韩复拉着他道:“兄弟,酒一会再饮无妨,眼下可有个更紧要的事须你们给做个见证。”

“噢,还有比咱哥俩痛饮更重要的事?”

韩复:“今天是信儿周岁,抓周,算不算大事?”

“哎呦呦,你瞧我这记xìng,可不能耽误了大侄子的好事,是我莽撞了。酒一会再喝,来,大侄子,咱这就抓,抓周。”来振拍着脑门子说道。

古时,孩子满周岁,都有“抓周”的习俗,大多是在孩子面前摆上几样物件,一般有:笔、墨、纸、砚,书本、算盘、钱币、印章、刀剑等,周岁的孩子zì yóu抓取,大人不会干涉,以此来判断孩子长大后的会从事的职业或命运,就是中国古老的一种习俗而已,取吉祥、祝福之意。

要是抓到钱币就一定有钱,抓到印章就做大官,抓到刀剑就当将军,那就只摆这三样好了,随便抓那个都行。

刘氏和华氏听说将要举行抓周仪式,原本有说有笑的,神情立马严肃、庄重了起来。

韩信被抱至内堂榻上,他现在走路还不是很利索,在地上怕摔着。

抓周所用的物件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众人的目光齐聚榻上,只见上面从左至右依次有:一卷竹简(那时还没有纸质书)、一把刻刀(笔)、米糕、一枚印章、玩具、楚铜形刀币、算盘、虎贲宝剑,一字排开。

物品提供的可谓很充分,各行各业、印入眼帘:孙武兵书。

韩复与来振二人返回韩家接茬喝,兄弟俩推杯换盏酒意正浓,耳畔传来一阵激烈的砸门声,嘡、嘡、嘡,门外有人高声喝道:“屋子里有喘气的没有,开门、快开门。”

“那个不开眼的鸟人,敢在我哥哥家门前找事。”来振撇了酒碗,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兔崽子,别砸了,门砸烂了,把你小子钉那”。来振一边骂着一边打开大门。

韩复倒背双手立于院中。

门开了,一个贼眉鼠眼,矮小身材,嘴上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穿着官衣的七尺大汉,这俩个汉子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根殳。

殳,那时的一种兵器,以竹木做成的棍子,两端各包上几寸长铜箍,包铜的部分有棱无刃。那时候铁制兵器尚未普及部队,殳,就作为一种常规武器使用。

那身材矮小的汉子眼皮向上一翻发了话:“小子,听好了,王上有令,为防止秦**队南下,守卫国土,每伍抽丁两名充实军队,凡十。”

那领头的不耐烦地说:“不认字,那上面的官印你识不识得?他们两个是淮yīn县令派下的衙役,我是本县主吏掾,我姓周。”

韩复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原来是周吏掾,小民失礼,我这个兄弟粗人一个,话语中有冲撞大人的地方还望您见谅。”

这个姓周的主吏掾是个吸惯了“民血”的官吏,人送外号:周拔毛。雁过拔毛,就是铁公鸡落他手里都能薅下一缕毛来。

周扒皮靠上前来嗅了嗅,大声喝道:“好啊,你们两个刁民,竟敢藐视王法,私自饮酒,来啊,给我重责二十军棍。”

韩复拉着就要暴起的来振,陪着笑脸道:“周大人,您误会了,我们哥俩并没有饮酒,来,您借一步说话。”

周扒皮大咧咧地跟着来到那颗老槐树下,韩复从怀中摸出几个刀币塞到他手心里,他掂了掂说道:“嗯,算你小子识相,本官就不追究你了,摊丁的事你又怎么说啊?”

韩复:“大人您看,我们两家六口人,就我兄弟两个劳力,孩子年幼,要是去服了兵役,家中只剩下这孤儿寡母的可怎么生活,您给通融、通融。”

“啥,通融,都像你这般无赖,本官的这差还怎么办,这令还如何行。”

韩复:“我知道您是奉命行事,王法也不外乎人情,我们两家的情况本地的里正、亭长都清楚,按规定我们可以不出丁。”

“甭跟提我里正、亭长,那算个什么官,有县令大吗?有郡守大吗?有王上大吗?我这可是奉大王指令,一会你们的里长、亭长都得来,他们几个在我这放个屁都不响,啰嗦什么,来呀,给我带走。”周扒皮撇着嘴道。

俩衙役上前就要动手拿人,韩复气血上涌,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来振干脆顺手抄起院子中的一根锄头就要反抗。

“周大人,且慢动手,您老何时驾到也没与属下打个招呼,我应当率众乡亲远迎才是,恕罪,恕罪。”随着话音,门口进来个年轻男子,看着有二十多岁,白面微须,高挑身材,浓眉大眼,鼻直口方,头戴竹冠,身穿右衽灰sè葛布长袍,足踏木屐。

来人疾步行至周拔毛近前,躬身抱拳施礼道:“属下此地里正,洛秋实,拜见周大人。”

周拔毛纵然跋扈,但见眼前这年轻人气质非凡,刚刚及冠的年纪就当了里长,保不齐是那个勋亲贵族门下子弟,rì后人家要是行市见涨……,一想到这里,他忙收起了那副眼高于顶的表情,眼也不歪了,嘴也不撇了,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有礼,原来是洛里正,久仰,久仰。”

里正,chūn秋时一里八十户,设里正一职,主要掌管户口、役赋。到秦、汉时,每百户为一里,十里为一亭,设有亭长,十亭为一乡。因此,里正相当于现在的村长。

洛秋实:“大人,您远道而来辛苦至极,属下已在家中备下美酒佳肴为大人接风,这公事稍后再办不迟。”

“噢,待我处置了这两个目无王法的刁民,再随老弟前去不迟。”周拔毛刚放松下来的小脸立刻又绷了起来。

韩复刚要上前申辩,洛秋实把右手背向身后,向他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韩复只好作罢。

洛秋实:“大人,刘亭长听说您亲临指导,已经急火火地往回赶了,恐怕目前已在属下家中相候,等着跟您把酒叙旧呢,莫让这几个草民扰了您的酒兴,我替您老教训、教训他们,保证让您满意而归,您先去赴宴,如何?。”

洛秋实唤来一个跟班吩咐道:“引着周大人去我家,莫让刘亭长久候。”

周拔毛干笑一声:“好,我卖洛老弟一个面子,暂时放过你个不开眼的小民,前头带路,且去会会我那多rì不见的兄弟。”

洛秋实一拱手道:“谢大人,您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到,大人慢走。”

周拔毛领着人前呼后拥地出了韩家赴宴去了。

待他们走远了,韩复忙上前一步抱拳道:“洛兄,今天可多亏了你及时赶到,这姓周的是什么来路,忒横了。”

来振还在气鼓鼓的,冲洛秋实略一抱拳,算是见了礼。

洛秋实:“韩大哥,你不知道,这家伙人称周拔毛,见了比他官大的就点头哈腰,若是见了百姓,哼哼,颐指气使,要是犯到他手里,不把你榨干了、拔净了,他就不自在。”

韩复:“这当官的也得讲理不是,我们两家这情况兄弟你了解,按律,可以不服兵役。”

洛秋实:“哥哥,那是以前的规矩了,早翻篇了,大王听说赵国国都邯郸被围,眼瞅着就完了,怕秦国下一个目标就是楚国,为了加强防御,下令全国征兵,下到十几岁孩子,上至五十多岁的老头,都得拿起刀枪上阵。”

韩复:“……”

来振:“什么狗屁王令,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男子都上了前线,家中的老弱、妇孺怎么办,等死不成,不行,我去找他们理论,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韩复:“稍安勿躁,且听听洛兄有何话说。”

洛秋水:“是啊,来兄,莽撞不得,硬碰硬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还要累及家人,我且试着去疏通、疏通,刘亭长与那周拔毛是故交,求求他,此事或许还有回环余地。”

韩复:“那就有劳洛兄代为周旋,我哥俩在这拜谢了。

来振被大哥拉着就要拜倒,洛秋实慌忙抢前一步制止二人行礼,满脸愧sè地说:“二位哥哥这是折煞小弟了,你我乡里乡亲地住着,我又素来敬重二位哥哥的为人,这个忙我会尽力帮衬,但是能不能得偿所愿小弟不敢夸口,哥哥,恐怕要尽早准备一些钱财,与这些官吏打交道只能如此。”

韩复:“这个自然,我会倾我所有,可是,不知能不能满足那周拔毛的胃口?”

洛秋实:“这些我们稍后再议,小弟先走一步,亭长还在我家相侯,告辞,留步。”

韩复与来振送至大门外,望着洛秋实远去的背影,这哥俩均是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来振搓着手道:“实在不行咱就走呗,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韩复:“走,往哪走?天下虽大,那里才有我们的立锥之地?国破家亡,狼烟四起,去那寻找世外桃源?”

来振:“拼也不是,走也不是,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韩复:“乱世求生,我等命如蝼蚁,回头让你嫂子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悉数变卖,希望能填上周拔毛那狮子大口。”

来振:“我这就回去,让我那婆娘也准备一些,不能让哥哥一家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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