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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僭越》第二章 方家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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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国,千羽侯府。

听雨轩内,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搁在东头,壁悬大理石挂屏,正中八仙桌,左右太师椅,桌上置文房四宝,西端靠墙的红木琴桌上搁焦尾琴一架,两侧墙上挂着名人所书墨宝,北墙嵌三个花窗,如三幅图画。

此时方骑坐在书房中,国字脸,鼻翼高耸,不怒而威,一身玄sè窄袖蟒袍,腰间配一条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身边立着一名娇俏可人的丫鬟,一只葱白的柔荑抓着一方砚台细细研磨,心中好奇:“为什么侯爷面前的那张宣纸依旧是空白一片、一字未动呢?”

方骑面sè微沉,不耐烦地放下了手中的雪狼毫笔,在丫鬟耳畔低语了几句,便见她扭着蛇腰翘臀,踩着三寸金莲,笑盈盈地走了出去。

半响过后,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腆着大腹便便的肚腩,急匆匆地小跑进了书房,也不顾肥脸上满是油光的汗水,喘着粗气道:“侯爷,您找小的,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方骑饮了一口茶水,闭着眼睛回味了一番,方才放下了手中的白玉茶杯,撇了一眼泪流满面的中年管家,问道:“徐福,少爷他醒了吗?”

徐福眼中闪过一丝惧意,连忙回答道:“少爷他已经醒了,只不过……”

方骑打断道:“到底怎么了?你给我如实汇报即可,不用作可怜兮兮的小女子姿态,难不成我堂堂大越国千羽候还会把活剥生吃了不成?”

徐福低着头,偷偷地瞟了瞟自家的主人,心中一横,说道:“少爷他不知道为什么从清晨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坐在床榻上发呆,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仿佛……,仿佛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世界,丫鬟们想要伺候更衣,他也不加不理会,不但没有说一句话,而且连早膳也没有吃下……”

方家,大越国三大家族之一,其祖曾经跟随太祖皇帝征战沙场,打下了大半座江山,功勋彪炳,而后有功高盖主之嫌,一直为皇室所忌,但方家先祖也是一位拿得起放得下的磊落人物,主动地放弃了手中的兵权,才没有因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被加害,又经过其后两代家主的jīng心经营,终于让方家在大越国得以立足,成为权势滔天的豪门权贵。

现任方家家主方不惑高居正一品太傅之位,是一位动动脚趾头就能让朝堂之上颤抖几下的权臣,而他的两个弟弟,方骑和方名两人皆在军中任职,分别拜千羽侯、武林伯之位,各自掌着一方兵权,让当今皇dì dū颇为忌惮。

一年之前,并无妻妾的千羽侯方骑突然从外面带回来一名长相秀气的少年郎,告知方家众人这是自己的子嗣,随后家主方不惑便正式宣布,这名叫做方潜的少年成为方家的第三位少主。

“家主唯一,而少主不唯一”,这是方家先祖立下的规矩,通过各脉所出的子嗣相互竞争,优胜劣汰,最终由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老会投票决出家主的人选,而当年的三位少主正是方不惑、方骑和方名三兄弟,最后大哥方不惑一举夺魁,获得了现任家主之位。

方骑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双眼迷茫地望向空中的云彩,心底黯然一片,其实这名唤作“方潜”的少年并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随手找来的一个根骨不凡的仆役。

当年,方家三兄弟相争之时,他一时不慎,让大哥谢不惑钻了空子,极为可惜地失去了宝贵的家主之位,这些年他一直想要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地位,只是,族中有明确规定,在家主争夺战中输掉的少主便不再有机会重新来过,下任家主只能在他们的子嗣中产生。

而方骑年轻那会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因为一时的冲动,在战场上受到了重伤,之后主治的太医私下里告诉他,他已经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不过数rì,方骑便将这名太医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了,所以,这是一件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和男人的耻辱。

那一rì,他看到一名少年在练刀,动作划一,神sè专注,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便动了恻隐之心,用修士特有的“见识眼”查看了一下少年的根骨,心中大喜,随即又想到了这“李代桃僵”之举,希望可以通过这名少年获取家主的位置,这便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骑沉吟了片刻,便走出门外。

………

……

一处颇大的院落,以东西桂树为屏,其后则有山如幅,纵横皆种梅花,梅之外有竹,环境幽僻,两棵白皮松苍劲古拙,墙边修竹苍翠yù滴,湖石玲珑,绿草夹径,东西院墙相连。

坐北朝南三开间,“楹帖院”匾额高挂,长窗落地,院正中有屏门相隔,屏门南面为一幅漆雕《太祖逐鹿天下图》,屏门北面为《方家先祖狩猎图》,两边的隔扇裙板上刻有人物山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方骑心绪不宁地迈进这处院落,大手一挥,屏退了所有的大小丫鬟,深吸了一口气,怔了怔心神,抬脚走入了一间卧房,看着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少年,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一次你被行刺的事情太过突然,本候一时之间也没有反应过来,这才让那刺客得手了,幸好你吉人自有天相,昨夜我将你从那个地方抱回来的时候,已经垂垂危矣,只余下一口气息,不过你还是挺过来了。”

他看着少年安慰道:“以后本侯会在你的身边加派人手,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所以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其他事情无需担心,自有本侯亲自料理。”

说到最后,他沉声道:“方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住,你是本候的子嗣,是大越国方家的少主!”

被唤作“方潜”的少年,身子猛地一震,缓缓地爬了起来,空洞的眸子里渐渐恢复了一丝神采,喉结滚动了几下,看着他的方向,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是,父亲大人。”

方骑满意地点点头,问道:“潜儿,你有没有看清楚那名刺客的长相?”

方潜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方骑蹙了蹙眉头,道:“这也不怪你,想必那刺客是有备而来,至于主凶是谁,你我心里都有数,莫不是大哥三弟,就是其他两位方家少主。”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三位方家少主之中,你的根基最浅,拥有的势力和人望也最薄弱,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你在这个位置上只待了一年时光。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的自保能力,为父交给你的修炼之法要勤加练习,争取早rì晋入第一境“开唐”,这样也算正式踏入了修行界,成为了真正的修仙者。”

方潜目光闪出一丝雀跃,问道:“孩儿知道修仙境界一共分为塔的时候,癌症病发,一命呜呼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奇妙的世界。

当他栖身到这具年轻的**当中,原本主人的残余意识并没有消散,彼此之间也没有相互攻击,反而像水rǔ交融一样融合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成为了一个dú lì但又不同的奇异个体,诡异莫测,奇妙非凡。

他轻咳了一声,目光恢复神采,变得坚毅果敢,正襟危坐道:“方骑,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知道你的梦想、你的志向,我会代替你成为这天下的大将军,让世人都传颂我们的名号,令整个天下都敬仰和畏惧!”

方骑缓了缓,又低声道:“我知道你姓谢,不姓方,你只承认自己是谢老头的儿子,而不是那居心叵测的方骑子嗣。在这里,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重新姓谢,我会让整个方家都更换姓氏,都跟着那邋遢的老头子姓谢,哈哈……,总有那么一天的,我一定会做到,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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