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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寒》第一章 白子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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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阳似火,人如蒸笼上的老鱼一般,浑身冒着热气油汗,城外老土丘的破庙边上生着一颗合抱的大梧桐。

这引凤之木此节正是花开烂漫之时,巨大的树荫下坐立大小各一人。

远远看去,那中年人靠坐在树干上,正是玉面朱唇,双眉修长而上勾,头发花白,胡须却是黑亮,此刻那破烂的细布长衫却能看出,那时新衣非凡品。

中年人对面前那四尺高矮的少年姜澜似说着什么,不耐之极伸手擦汗,也不顾那衣袖已经油光敞亮,看样子似乎觉得听那人说话比这炎热的天还要让他难耐。

天下兴,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

莫话诸侯富贵事,但求缸满衣暖身。

一朝但有英雄起,又是百年苍生劫。

姜澜眉头微微皱起,很不乐意再听下去,“老家伙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看你似乎有见识我才让你看看微儿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你却在这里胡说八道,真是气死我了。”

中年人不理睬姜澜,自顾越说越离谱,姜澜皱眉咬牙觉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揍他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动手,看着中年男人,却是陷入了迷茫,这个却在昨晚帮助自己逃跑,不然现在自己和微儿已是仇家的刀下亡魂!

那中年人憋了姜澜一眼,看到了他胸口挂着的白玉眉毛掀了掀,面上看似终于说的有些累了,靠在梧桐树下微闭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口中却道,“姜澜,周武国朝野jiān逆当道,你父亲冤死,你更应该替你的家族讨回一个公道,你以为埋没这穷乡僻壤就有所出路吗?白子啊白子,你可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该好好想一想,否则他们在天之灵岂能原谅于你这个不孝之子!”

姜澜心道一声怪人怪语,什么白啊黑的,他便试探着说:“此话何解?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又怎么知道我身上肩负着血海深仇?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们?”

“为什么这一世你会变成这样的人呢?”中年人冷笑一声不再搭理,口眼皆合,姜澜却是一脸疑惑,“这老头不会有神经病吧?不过他到底是谁?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想到这里,姜澜反而一愣,叹了口气,“如果父亲不参与那些事,又怎会沦落到现在家破人亡的地步?报仇?呵,就凭我这样拿什么去报仇?”

随即转头看了一眼,心想,这人真是古怪为什么就遇上了自己,他知道那么多不会对我有什么威胁吧?

这时,耳中传来一声低吟,姜澜面上一楞,转身慌忙走到梧桐树背后,“薇儿,你醒啦,你的伤好点了吗?”

十一二岁的少女靠着梧桐树,此时见她面含娇汗,留海和鬓发沾着脸上的汗黏贴在俏脸和秀颈上,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像是要咬出血来,少女卷起的袖子里本来白皙的手臂,此刻雪白的皮肤里透着诡异的暗红,手腕和上更是青筋毕露,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见此,姜澜面sè急变,忙道“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毒又发作了?”,手下却连忙掀开少女的肩膀上的衣服,本来已消肿的伤口此刻正往外流着黑血!

“少…爷,我好疼…我好冷…少爷少爷抱抱我……”女孩断断续续的想梦呓一般的重复着,此刻他再傻也能想到,昨夜那支飞歪打正着的飞镖的毒药很难消除,虽然找了草药还是无济于事!姜澜心中难以平静,此时不容他多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呼喊,救她,救她!

不因为别的,因为她已经是他仅存得最后一个亲人了!

他连忙将白薇抱起,快步走出遮天的梧桐树树荫下,心中和自己说,冷静,冷静,找大夫找大夫,哪里有大夫?对!进城,进城!

“澜少爷,薇儿想娘亲,薇儿想娘亲了……”少女在他怀中低语,“少……爷,告诉薇儿,娘亲……她死了吗?”

他突然忍不住泪水从眼角滑落,不忍心再继续欺骗怀中的女子,“是的,半年前,白姨是为了救我……她死了!我不该瞒着你,薇儿!你不要怕,还有我呢。”

少女突然不再说话,只是虚弱揪起起他胸前的衣服,将脸上的泪水擦去,闭上双眼,久久不语。

他抱着她向前面城中快步而去,回望那颗老梧桐,那中年男人依然保持这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看似早已睡熟了一般,梧桐花落在他那老旧的锦衣上,好似不愿离去。

只是在他们走远的时候,身后那人才缓缓睁开的那双眼睛,轻声一叹,“姜澜,你命中本该有此劫,你可知道,你今生能活已经天大幸运!白子白子,万年的生死轮回这一世都该结束了吧,可怜的你记忆还没有复苏!哎,判若两人判若两人!”

南疆,到嘴边却只吐出一口浊气。猛的跪倒在这坚硬的红砖上,少女从来怀中滚落,而他,跪立在那围观的人群之中,依然保持着怀抱的姿势,双臂如钩一般早已坚硬的不能再动分毫。

他试图站起来,却只是颤抖了一下,本已失神的目光开始涣散,虚弱的叫了一声薇儿,再无半点生息,犹如恒古的雕像。

汗水泪水混在一起,流在脸上,疼在心里。

这一刻,他跪着,她睡的安详。

下一刻,他们合睡在这艳阳下。

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自己颤颤巍巍的缩在水中,藏在一片荷叶下不敢呼吸!

“姜海,罔顾王恩,私藏王鼎,造谣生事,外通蛮族,内协王子,今王子武昌已伏法认罪,庶民姜海亦为主谋,灭全族,主犯车裂,分尸悬杆!”

高墙绿瓦,翠楼竹林,寒士作诗,武人谈笑,酒杯辗转,佳人罗裙,游侠舞剑,琴瑟和鸣的人间天堂,顷刻间变成修罗地狱,数不清的家臣仆役伏尸满地,血流成河。

本来供人游乐的止波亭挂着三具衣衫凌乱的华服贵妇,显然是死后才被人用铁钩挂在亭内。

亭子边上便是本该清澈见底的活水花荡,此时这湖水却透着片片鲜红,如同白纸泼墨一般随意刺眼。

染血的荷叶红绿相间,无风却动,像是千百孤魂的不甘哭诉。

湖zhōng yāng的孤舟上一人身着烛龙黑服,负手而立。

大厦倾下无完卵,高楼翠瓦一炬间。

那人抬手抓起船上横放的竹竿,于血河中独钓,在烈火中微笑。

“姜家,终于完了,呵呵哈哈哈哈....”

烛龙法袍男子的微笑像是恶魔的索魂曲,永无止境,将他带进了无尽的深渊!

坠落,堕落,沮丧,屈辱接踵而来,占据他的内心,逃避,逃避,害怕,恐惧!逃跑!逃跑!!

那些死去的面孔像是在嘲笑他是无耻的胆小鬼,逃了一年又一年!

“废物!胆小鬼!姜家的耻辱!”

“你不配姓姜!!”

“逃吧,你快逃吧!逃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地方!这里是地狱!!”

恍惚中,一个yīn沉的脸转了过来,面上的微笑像是在嘲笑他这个懦夫。

“烛龙?我发誓要杀了你!”噩梦中惊醒的他陡然大叫一声,还未坐稳却听身边一声诧异的惊叫。

“哎呦,小家伙,你可算醒了,这几天你可把姐姐烦死了!”

噩梦中的身影渐渐和眼前那个摇曳的罗裙重合,姜澜恍惚的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她的脸,扑鼻的清香便窜进他心底,回忆再一次翻涌,本到嘴边的感谢顷刻间变莫名的嘶吼。

“是你!!”

那青衣罗裙的女子娇笑两声,轻纱拂过姜澜的面前,弄的他一阵眼花,“呦,小家伙倒是长本事了,昨夜顺走了姐姐房内的细软,今夜又要待我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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