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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寒》第八章 一朝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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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风波城的东方已经染上淡红的朝霞,而山谷内的姜澜的四周还是灰暗暗的一片朦胧,姜澜仰卧着早已睡的深沉,身后的绝壁上石头一首无题。

思念转山沉海,月暗星稀。

犹记前事青梅,不语竹马。

白绢转赠别离,黯然神伤。

从此天涯海角,与夜同眠。

当骄阳升顶,普照八荒之时,姜澜所在的深谷才享到一丝亮光,熟睡的姜澜感受一丝暖意,微睁双眼,看了一眼那头顶姗姗来迟的青天白rì,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管他心中作何想法,他这一觉怕是这些年来睡的最安稳一觉,上方有狼枭守护,谷底更有老祖庇佑,还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安全吗?

虽然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守护出于其他目的,不过姜澜却不以为意,就像是被圈在猪圈里的猪,在被宰杀之前,主人会让他吃饱睡香。

在昨夜的梦中,他终于想起了在离开破庙的时候,浪人啰啰嗦嗦断断续续的吟唱,那居然是小时候听江湖游侠唱过的一首长歌。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怕拼命才能不再平凡!有得有失,有欠有还,老天也不许人太贪!挺起胸膛,咬紧牙关,生死容易,低头难!练得坚韧,握住刀剑,此生休想叫我携愧而行!

姜澜撑起身体,深吸一口气,面上保持着镇定,缓步走向那块孤立绝谷的石碑,心中却如甘愿服刑的勇士,惧怕中亦有坚决,就算当不成英雄,此生休想叫我携愧而行!

当他再次立在石碑前,见到老祖已经坐立在那石床之上等着他的前来,虽然早知道姜澜的决定,但是就算如她有千万年修得不动妖心,见到此刻神情坚定的姜澜,也是一阵恍惚。心中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似乎游离到了九天之外。

万年前,她还是刚出世的小妖,懵懂无知冲撞了道德宗,那时候也有一人为了她,明知必死却依然一往无前,顶着世人的不耻和侮辱在道德宗祭妖坛上为了她冲冠一怒,血溅十步,站到了世人的对立面,为她开出一条逃生之路。

那个rìrì陪她练剑,逗她笑的男人,在那一天。

霜寒一剑遥指世人,从此造就一个千古魔头。

为了他,她甘愿受这万年噬魂之苦,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姜澜见妖祖若有所思,也不打搅,此刻他心思已定,决不动摇。老祖终于缓过神来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姜澜,眼神变的不再那般平淡,此刻的他无意间勾起了老祖心中的回忆,却是姜澜所想不到的。

“你要想什么?”

“力量,强大的力量!”

“可以,不过能让你修炼的时间不多。”

“我要付出什么?”

“七十年阳寿。”

饶是想到过无数种可能,姜澜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宛如晴天霹雳在他他脑中炸响,耳中嗡嗡的一阵恍惚,这几句简单之极的对白在他脑中不断的重复。

就算再坚定的信念难以压制他此刻的心情的失落,面上毫无掩饰的冷笑一声,“七十年七十年!今年我已满十六,姐姐觉得失去了七十年的阳寿我还能活多久?”

面对姜澜近乎质问的语气,老祖面上也难平静,人生匆匆百年,失去七十年和立刻去死又有什么区别?姜澜如今正满成年,一个凡人真正能活到百岁的又有几人?更何况他身负血海深仇,只是轻叹一声道:“我观你的体质,一生若无外劫,能活到八十九岁。”

“也就是我只有三年可活?哈哈哈哈!三年时间我能做什么!小子虽然无用,但身负血海深仇,那些枉死的冤魂无时无刻都在我心中嘶吼,那些死去的亲人无时无刻不在嘲笑我这个懦夫,当我下定决心和你交易的时候,你居然说只有三年!三年时间我如何血洗前耻,亲手复仇!你说!!你说!!哈哈哈哈!”

老祖再也不能保持平静,面sè转冷,纤手一挥,姜澜撞倒在石碑上,鼻口都在往外流血,他却依然在笑,笑的狰狞可怖。

她冷哼一声,“若不是你每rì将锦儿放在身边,rì夜同她诉说你的那些苦海仇深,若不是锦儿对你动情,若不是有她帮你吸取戾气,姜澜!你觉得你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姜澜一怔,抬头看着老祖,心中却有千般滋味!怜儿吸走我身上的戾气,这句话一直在他心中回荡,他虽然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一阵莫名的心痛却告诉他,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老祖心情变的极度不好,说起话来也有些语无伦次,东一句西一句:“若不是锦儿帮你承担那无尽的自责,帮你找回信念,你就还是那个懦夫!那个不敢面对仇人,逃避现实的懦夫!若不是锦儿替你求情,你有十条命也走不出乱石阵!现在叫你救她一命居然还在这里和我支支吾吾优柔寡断!我没有多少耐心和你在这干耗,你当我红鸣凤可欺吗?”

说完这一段老祖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但是姜澜的心情却是差到了极点,只是木然的看着老祖,眼神中带着不解,心里突然似有无尽的话语要对人倾诉,却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老祖平复了一下心情,从那石床上走了下来,近在咫尺的站到姜澜的面前,缓缓讲了一段让姜澜极度震惊的话。

只见老祖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叙说:

“我红鸣凤本有一位生死之交,她本是狐族圣女,却和一个人间修士合体诞下一女,便是锦儿,他们的孽缘本人妖两族不容,便将女儿交于我照顾,后来事情败露夫妇二人被人双双击杀。锦儿便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便当她如女儿一般照顾。”

“百多年前她为我下山寻丹险死还生,其中居然魂灯熄灭近百年,我本以为她已遭遇不测,伤心不已,哪知道十多年前魂火突然重燃。我激动之极想去寻她,却苦于被困阵中忍受噬魂之苦,待我再见她时,发现她心智却只有十二三岁,几百年苦修毁于一旦!哼,道德宗!”

“只待我元气恢复帮她恢复修会的时候,本已大功告成却没想到百年后的锦儿修为大增,修为恢复的她已到历劫之时,可惜她身上戾气深重,根本过不了心劫一关,大劫已至,无法挽回!我亦心存愧疚,濒死一刻,我只能守住他余魂暂时不灭。”

红鸣凤沉吟了一会,“你也别多想了,我不是不想救她,只是此时必须有个纯阳男子甘愿献出百年阳寿才能保持魂种之火百年不灭,待我百年修为恢复自会找出还魂归体的办法,否则不出三年她必然要魂飞魄散。”

说道这里红鸣凤终于停了下来看着愣在当场的姜澜,没等姜澜说话,老祖下一句话如同霹雳一般炸响在姜澜的心底。

“而你,就是锦儿过不了心劫的罪魁祸首!她带走了你身上的戾气,在心劫降临之时承受比平常更甚百倍的折磨!”

不管红鸣凤后面说什么,对姜澜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原来归根结底却是自己害的怜儿过不了天劫。

七十年,七十年啊!姜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总之最后点头的他恍惚的跟着狼枭走到一处烈火炎炎之地,只见他所站的位置下面有一块丈宽的巨石,上面躺着一个紫衣女子,离地三尺悬浮在空中,巨石四周岩浆散发出的温度几乎让他窒息,只觉得强烈的高温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融化。

狼枭那生硬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在姜澜终于承受不住的时候才施手帮他缓解了一点点痛苦,然后再收去法力,让姜澜在乍热乍冷中不停的反复,他觉得这样折磨他似乎很有意思,乐此不疲的重复着。

“幼稚!”姜澜冷冷的说了一句。

狼枭一愣,生硬的面容上,细长的嘴角缓缓勾起,嘿嘿笑了笑,目光却是冷了下来,不过他暂时不准备对他怎么样,伸手提着姜澜跳了下去,站到了巨石之上。

狼枭甩给他一张卷轴,冷哼一声便转身一跃而去,此刻只剩下姜澜一人,从站到巨石上之后,他就感觉周围有些不一样,他丝毫感觉不到周围的炽热,就好像身在冰水里烤火一般,明明看到周围烈火炎炎,却感觉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他感觉自己如果再等一会说不定就要被冰封在此地。

这种直觉让他心神恍惚,不觉生在人间,周围炎炎烈火,而他却如临寒冬。

他打了个哆嗦,缓缓想那紫衣女子走去,他不敢去触碰怜儿的身体,只是走近之后看着怜儿沉睡亦美的面容,她黑亮头发结着一个简单的头绳,绕过修长的颈脖上搭在胸前,两行鬓发绕在耳后干净利落。

岩浆散出的暗红sè光芒照在他柔和的五官上投下淡淡的yīn影,那睫毛纤长的像是蝴蝶yù扑的翅膀。

灵魂沉睡的她双眼紧闭,让人面对这张画一样的脸庞忍不住对那双未曾谋面的眼眸浮想联翩,粉sè的双唇没有那么娇艳,却能使人联想起chūn天的含苞yù放的花苞。

紫红sè的罗裙轻轻地罩着她的身体,裙摆在这紊乱的气流中摇曳,她修长的双手合放在胸前,手下压着一柄长剑贴在胸口,长剑剑鞘上青白之气缭绕,似有无尽寒意散出,那柄长剑于她平添一股英气,就算此刻沉睡也掩饰不了她倾城之姿。

姜澜从见到怜儿第一眼起,心中便止不住悲伤,他不知道悲伤从何而来,却有一种代她受苦的冲动。

怜儿,不管在哪里见过你,不管是否真有前世,你这一生都因我而应劫,我姜澜虽然自私,却也不做违心之事,此前和你姑姑纠缠是我一时私心作祟,我想将来醒过来的你也不想看见我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我用此生七十年换来三年苦修是真,我用这七十年换你百年魂火不灭也是真!”姜澜哗啦伸手一抖,拉开手中卷轴。

誓言的内容如cháo水般涌来,不再去想那誓言的内容,轻语一声,我意已决!定下心神,闭上眼睛。

一滴泪水从怜儿眼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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