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山和祁零听到这话一开始有点震惊，可是未过多久两个人都释然一般。

先是普山笑了，笑得很开心，像是老鼠看见了一只经常来找他麻烦的猫被狗追赶的一幕，笑得幸灾乐祸。

祁零也笑了，脸上的黑sè面纱摘下来后，祁零的笑容在微光里显得很好看，尤其是那一对发亮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让人看了有一种自然放松的感觉。

少清寒只是无奈的苦笑了笑道：“看来我并不是第二个知道凶手是谁的人，想必普捕头就是那第二个知道凶手是谁的人吧？”

普山说道：“何以见得？”他没有怀疑，他只是想看看这个让他才相处一天就有些佩服的少年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少清寒转头看向祁零笑着说道：“凶手就是你。”

祁零笑了，笑得有些yīn谋得逞的意思。普山也笑了，他笑得时候却是看向祁零笑的。

可是少清寒的话并没有说完，看着普山和祁零笑得很开心的时候，少清寒继续说道：“凶手就是你，普山捕头。”少清寒这次还是看着祁零微笑说道。可是一只手的手指却指向了普山。

普山和祁零的笑声就这样戛然而止。

这次他们没有再强装镇定，而是很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少年，然后普山无奈的苦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少清寒的微笑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抵住祁零和普山的咽喉，而普山的老成自然能看出来少清寒迟早会拿开这把剑，所以只能苦笑着等他拿开而已。祁零却看不出来少清寒接下来要干什么，他只是知道这把剑也许要不了他的命，但是如果少清寒想为难她他也只好让他为难，可是他还希望少清寒连为难他都不要，因为他觉得那样会让他做出不够朋友的事情。

好在少清寒这把剑虽然锋利，却能分得清是敌是友。他至少知道祁零是为了救他走才来的，普山是为了救他才安排这样不应该是犯人住的房间给他。

于是少清寒说道：“李善财不傻，普山不傻，所以他们都没有立刻杀了我。”少清寒这个时候似乎无奈的笑了一下：“李善财见过我，他不杀我并不是仁慈，是因为害怕。”

祁零和普山都疑惑，疑惑为什么李善财见过他就不杀他，疑惑为什么李善财不杀他他还要无奈。

少清寒没有在意他们的疑惑继续说道：“而我知道普捕头不杀我却是因为祁零。”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欣慰了。

普山还是只能苦笑。

还是少清寒继续说着：“李府门前普捕头善意的提醒我很感谢，如果我有什么愿望未了，我知道祁零一定会竭尽全力，而普捕头萍水相逢还是愿意略尽绵力，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么？何况一个杀人凶手能说出这种话，除了对他心里认可的人，或许所谓的怜悯和愧疚应该是没人相信的。”

普山终于不再苦笑。他不再苦笑，少清寒却更加感动。他知道普山是在乎少清寒对他的看法。一个人的看法被别人重视，总会或多或少的感动或者高兴。

“而我也知道，你们两个早就是朋友了。”祁零顿了顿说道：“你们两个看起来客气，身上确有一样的酒香，瞒不了我的。”

普山和祁零相视一笑。

少清寒说道：“祁零杀了李牧云，自以为李善财找不到证据不能为难他，于是故意大摇大摆和我喝酒，最后有先走掉让李善财为了大事化小找我做替罪羊。然后以为他的捕头朋友可以救我，他就可以避免引起两家的争端。我虽然被利用，可祁零确实来救我了，所以我相信祁零不是一个出卖朋友的人，更不是一个蠢到认为李善财会认为凶手就是我的蠢人，他只是要李善财怀疑他而已。”

普山忍不住道：“我不知道你怎么怀疑到祁零的，既然怀疑了就一定有你的理由。可又仅仅因为这个就又否定了祁零是凶手？我相信你不是这么草率的人。”

少清寒则继续说道：“而如果凶手是普山的话，那么我的谜团就解开了。”

祁零一直一言不发的听着，这次普山也没有急着问。

少清寒斟了一杯放置在桌子上的酒自饮了一杯，然后才缓缓说道：“还记得昨天傍晚，天气似乎有些寒冷起来了。”

两人都不解这个时候少清寒突然谈论起昨天的天气是什么原因，可是也只要干着急，却还得继续听下去。而两人这个时候也都没有心情像少清寒一样喝酒，仿佛这个少年此时完全占据着主动权，可是明明他们是两个人，少清寒是一个人。且两个人自认为武功在祁门县都算顶尖。

这就是这个脸sè苍白的少年天生的魔力。月花娘和水虞姬都心疼少清寒天生体质的缺陷，可是偏偏每次都因为这个少年的表现而放弃阻止他的坚持。

“在那样的傍晚，一个人如果死了不久鲜血就应该凝结的。可是不但没有，甚至那样细的伤口里还不断的往外渗血。显然李牧云死了没有多久。”少清寒说道。

祁零突然问道：“那么周围的人又是为什么一瞬间就围绕在一起，甚至连周围隔着几条小巷子的人都围起来了？而你如果是刚刚出现，一定会看聚拢过去的人群，可是你只看到我正在赶过去，而其他人基本都已经围在那里好久了。”

少清寒说道：“我想这就是个巧合吧，成为你们替罪羊的巧合。人群的确是聚集在一起很久了，却不是因为李牧云死了，虽然也是因为李牧云，可是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你－－祁家山庄的祁零少爷。你们两个在李牧云死前不久发生了冲突。这就是引来人群聚拢的原因，也是人群聚拢很久，李牧云却刚死的原因。”

祁零问道：“你不是刚到么？”

少清寒笑道：“我的确是刚到，而且一直和你在一起，也只和你说过话。可是你忘了你走以后我却还留在客栈。这就是我说如果死的人不是李牧云的话，我的酒量并不比你差的原因。我虽然没有见过李牧云，总也听过这位名声不小的李府大少爷的名字，所以我没有喝醉，你却看着我醉了。”

祁零说道：“连我也被你骗了，难道是因为我对自己的酒量太自信了么？”

普山却说道：“不是你对自己的酒量太自信了，而是你对桃竹坊的大少爷的酒量太低估了。”

少清寒看了一眼普山，眼睛发亮说道：“看来普捕头的确是证实了一句话。”

普山问道：“什么话？”

少清寒说道：“姜还是老的辣。祁零和我喝了一次酒却没猜出来我是谁，你却先猜出来了。”

普山表情有点尴尬：“除了桃竹坊少爷之外，能够喝酒喝过祁零的少年不多，祁门县绝无仅有。李善财不敢杀的少年，桃竹坊的少爷自然也是算一个。只是想不通他明知道不能杀你却还是要我把你带到他府上是为何？”

少清寒说道：“这样你们不就自然而然认为他要找我替罪是因为他知道凶手是祁零，他没有证据不能对祁零怎么样，可是总要发泄心中的愤怒只好找到我替罪，我虽然无辜，可是如果因此让祁李两家表面依然和睦，你们都会这么选择的。”

普山说道：“祁零不会。”

少清寒心里突然感动了一下。

少清寒接着看向祁零说道：“在你走了之后，我问过掌柜，因为我发现掌柜看见你走进天然居的时候有些讶异。掌柜告诉我你和李牧云在店里发生过争执。李牧云的浪荡公子名声谁都知道，于是你这位祁零公子大度败退也显得很自然不过了。这时人群即将散开的时候混乱中李牧云的尖叫声马上又让得即将散开的人群迅速聚拢回来。也就是我刚好走到遇见你的位置前面不远。”

祁零问道：“当时的确很混乱，所以我出手杀了李牧云也很正常，何况我知道我杀了李牧云李善财找不到证据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祁零还是不放弃，他觉得他们做得已经天衣无缝。

少清寒说道：“不错，但是只是因为争执杀了李牧云，那么你也就不是祁零了。如果只因为杀人就引起祁李两家的敌对，自然更不是你的没有考虑到的。所以你想来应该不会这么做的，而你却步步引到着我们以为凶手就是你，显而易见你和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

少清寒又斟满一杯酒喝下说道：“你要别人以为人是你杀得，却又没有你杀人的证据，所以争吵是实现安排的，是你把别人的怀疑目标引到你自己身上的一个有用的方法。似乎我们已经没有怀疑别人的必要了，因为就算凶手不是你，那么别人也没有理由怀疑到普捕头。”

少清寒摇了摇头：“当然我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我没有证据，所以你们觉得还想听完么？”

少清寒知道他们一定想听完。

普山说道：“虽然是猜测，可是听起来都很有道理。”

少清寒说道：“祁零你应该还记得我们见面时候的场景吧。即使你是第一次见我，可是也能看得出我练过武功的，应为当时我根本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就遇见这种事，所以没有任何掩饰。江湖的确是一潭不平静的水，且很深，至少我学会了步步小心。”少清寒感慨道：“你的突然出现当然也成为了我好奇的原因，你并不是慢慢到那里折返的，因为我之前经过那里却没看见你。”

少清寒已经喝下第三杯酒：“你的旁边有一条巷子，巷子不深，而且是死胡同，所以巷子里不会有别人，你就是从巷子里和普捕头接头之后从那里出来的。接着你用十步的距离走过本来应该要普山捕头这样的成年人十步才能到的距离，又接着走到我前面算是给我引路，可是每一步都夸得有点大了。而且你脚下运足了内力，故意还在地上留下明显的脚印。不得不说你很谨慎，连这么细微的线索都要切断。可是也正是因为你的脚步，你们把目标暴露给了李善财。”

祁零这个时候却陷入了思考，只有普山说道：“为什么？”

少清寒说道：“我都能看的出来那样的脚步是普捕头你这样的身材的人留下的，李善财难道不会怀疑么，你以为他真的傻？”

普山说道：“我这样身材的人却不知我一个。”

少清寒说道：“可是有这样身手的人却不多。”

普山说道：“他却并没有在李府对我动手。那时候他如果动手想必我也不能活者回来。”

少清寒说道：“因为他不知道你和祁零是在冒险。你和祁零的关系不是谁都知道，可是你和祁零的联手他却看得出来。任谁知道你们联手杀了李牧云都以为是你们两家要联合对付李善财，何况他就是李善财，他必须要小心，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

普山说道：“那么你怎么知道我们两个只是朋友，却不是各自代表两大势力的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