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观
第一节被贬
唐末,李隆基继位,三十年间历经图治,国力昌盛,万民敬仰。遂便怡然自得,自诩为圣君;后又诏楊玉环为贵妃,渐渐不理朝政,治理日渐混乱,终生"安史之乱",无奈逼死杨玉环,传位于太子李享,然朝野震动,国力衰微,内乱四起,强阀交错,罡气散尽,民不聊生。中原地带饥民沃野、强人丛生,人如草芥、命不如残雪顽石,巍巍大唐,分崩离析只在旦夕之间。
常言道:阳盛阴衰,阴盛阳微,人间罡气衰竭,煞气滋生,山林湖泽阴气环绕,孤魂野鬼横生,猛魈精怪显世,世人翘首,求上天派救世之主。
洛阳城西,一片民房居住区,传来-阵小孩的叫喊声:"进了,进了!!!!!!"路人不禁将目光投去,见-堆孩子正在玩蹴踘,大眼一看,分了两队,-队腰间扎着草绳,一队头带柳条编的头饰,正玩的热火朝天。
在这乱世之中,也只有孩子才可以无邪的去玩耍,大人们已被生计耍的焦头烂额,怎会有时间去做别的事。
然这些孩子竟攻防有致,势力相当,不甘落后。个个满脸汗泥密布,身上也满是灰尘。可他们身上那股认真的劲头,竟惹得无数路人住足观看。
“哥哥,哥哥”,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钻出,对着玩得忘形的孩子大喊。
一个正控蹴踘的孩子猛得停下脚步,问道:“小妹,什么事?”刚说完,后面几个孩子已撞了过来,顿时摔倒了一堆。周围的大人们哄笑一堂。
几个孩子快身起来,七手八脚扶起被撞的小孩,低头哈腰地说:“天哥、天哥,你没事吧?”态度竞有些慌张。一个大块头的孩子恶狠狠叫道:“谁撞旳天哥,給我站出来....”
“你!”几个孩子异口同声。
“这不可能,”大块头坻赖。
“就是你小子。”被撞的孩子说,“大虎刚拦住他们几个,你就撞了过来,结果倒了一片”。
“对不起阿,天哥,我没看到......”看到大块头犯囧,剩下的孩子都笑了。
被称为天哥的小孩叫魏天,只有,更是因为他会讲故事,讲的山精水怪、鬼狐灵兽引人入胜,二十几个孩子越怕越想听,越想听就越听话,自然他就成了老大。
“大虎、二胖,今天不玩了,我娘叫我了。”魏天说道
“好的,天哥,我们走。”-个又黑又壮的孩子应道。
周围的人已散去,几个孩子向一条深巷走去,路上魏天向小女孩问道:“小妹,不到吃饭时间,娘叫我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家里来了-个人,娘很高兴的样子。”小女孩稚嫩地说。
小女孩叫魏怜,今年四岁,是三个月前魏天在巷子里捡来的,当魏天把她领回家时,她饿得面黄饥瘦,估计是家人实在是养活不起,才把她丢在深巷里,也可能是希望好心人能救她-命,否则也只会饿死。魏母见到也很喜欢,就把她留了下来,改名叫魏怜,意思是可怜她的身世。三个月后,魏怜深深喜欢这个家,喜欢这个小哥哥,忘记了以前的种种伤痛。
来到家门前,魏天跟大虎、二胖道别,才跨进院门。
刚进院门,魏天便看见了母亲,母亲心疼得望了他-眼,气苦的说:“又玩疯了,快去洗洗吧。”
魏天挠挠头,嘿嘿笑了-声,飞快的向厨房跑去。
“天儿,娘在堂屋等你。”
“知道了,娘。”魏天急切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魏天跨进堂屋,见中堂八仙椅上,端坐着-位男人,带着方士帽,身上的披风都未除掉,眼光中似有些许不安。娘就坐在他的右首,魏怜倚着母亲站在身边,好奇的看着那位男人。
那位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洛阳城中有名的魏征第读书,知礼通戒,果然没有白费,他甚至有点以他为傲,可刚到他身边,却又要失去,可能永远失去。
“你真的愿意?”魏谟忍住锥心的痛楚,无奈的问。
“老爷,不可,天儿他还小,我不能没有他啊,老爷…….”烟翠无力的哭喊,随即站起身,呛啷的扑向跪着的魏天,抱着魏天和怜儿失声痛哭。
感觉到母亲双臂的力量,仿佛要将自己勒入她的身体里。小怜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魏谟抬起头,强忍住泪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那时不让我去,或许那时会少许多伤痛。
“小妹,不哭,”魏天奋力从母亲怀里站起,帮魏怜檫去眼泪,又回身去扶母亲,“娘,没事的,三十年很快的,到时我去找你。”
魏天把母亲扶到椅子上,回头对魏谟说:“父亲,他们并没有说在哪入道吧。”
魏谟惊喜地睁开眼,那喜悦穿透的悲哀,“你叫我父亲了,我足足等了快六年了。”猛地魏谟镇定了一下,“你是说…….”
魏天狡黠笑了。
魏谟也笑了,高兴的笑了。
烟翠拭了眼泪,“你们还笑…….?”魏天认了父亲,她的心中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虽然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你给我生了个好儿子”。魏谟由衷的舒了口气。
“娘,我可以在你们最近的观里出家,那样我就可以天天看到你和妹妹了”。魏天笑着说。
“不,我就在府里建一座道观,请名师教导你,到时你娘可以天天看你。”魏谟兴奋的说。当时很多望门贵族都有家庙,这自然不是难事。
“真的吗,老爷”,烟翠揽过两个儿女,炽热的目光看着魏谟。
魏谟坚定点了点头。
喜悦终于冲淡了哀愁,魏谟的腰身似乎伸展了许多,缠绕在心里的难题终于解开了。
“烟翠,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你也准备准备,只是你还要装作下人,我怕他们对你不利……..”
“没事,老爷,不差这几天…..”烟翠幸福的说道。
“嗯,我该走了。”魏谟喃喃地说。
“我们送你。”烟翠亦有不舍。
魏谟点点头,慢慢向院外走去。
到了院门口,魏谟回头看了一眼魏天,点了点头,才收起心神,径直走远了。
第二节
被劫
太阳一树高时,洛阳东门顿时热闹起来。
毕竟是望族,虽然被贬,但受过魏家好处的人决然不少,送行的夹道几里,人头攒动,当然也有看热闹的。
魏谟骑了一匹白马,走在前面,后面一辆四骥马车,再后面十四顶小轿,一共三百名族人,六百多下人仆从。三百家丁护卫,一百个护院兵丁骑着骏马,分驰两边,威武却很漠然,毕竟是贬黜,每个人都低头赶路,没有喧哗之声。
魏天娘仨一大早就混入下人的队伍,这些人烟翠大多都认识,毕竟她在魏府十几年,魏天聪明懂事,魏怜乖巧伶俐,很快就赢得了大家的好感,特别是小怜,那几个和烟翠差不多大的丫鬟,争相的抱她,小怜又嘴甜,姨姨的叫个不停,他们这个队伍比前面祥和多了。
送行的队伍里突然钻出两个小孩,他们眼中满是泪水,拼命地摇着小手。正是大虎和二胖,昨天魏天向他们告别时,他们恳求父母也跟魏天他们走,可那怎么可能,魏天告诉他们自己和娘是偷偷走的,不能声张,也不能带他们,也不让他们送,可他们还是瞒着父母,来为魏天送行,甚至连再见都不能说,只是拼命的摇手。魏天看到了,没有回应,只是忍着泪默默前行。
烟翠只带了三个包裹,两个在自己肩上,一个魏天斜挎在肩上,只是些衣物,他们很穷,院子租给了大虎和二胖,几乎没受过租金,走时烟翠没有卖,而是一文不要留给了他们两家,领着儿女匆匆上路。
终于出了城,大队顺官道转南,向登封方向开进。本来他们可以一路向西,但向西都是大山,路途艰难,匪患众多,所以只能绕路到登封,那的官道比向西要平坦许多,加上那的幕僚众多,也成了首要原因。
第三天下午,大队进入嵩山深处,一路上白骨累累,尸首遍野。官道两边的小树没有枝叶,大树没有了树皮,一路上全是枯树荒木,看的魏谟众人触目惊心。魏谟一边命人收拾骸骨,一边慢慢前进,不觉已到黄昏。看到天已快黑,魏谟也不禁急了。
突然,一阵刺耳的呼哨声从后面传来,一大堆人拿着秃刀,长枪冲杀过来。
一个护卫飞马来报:“大人….大人…不好了,后面有大队的强盗。”
“有多少人,”魏谟问道。
“不下两千。”护卫急道。
“什么?这竟有两千贼人,快,组织人反击,快快。”魏谟着急喊道。魏谟是文官,根本不懂打仗,一时急了。
“大人,我们只有摆开,弓箭手准备。”
“是”十个快刀手飞快将十四顶轿子摆了三排,然后退往两翼,并拔刀在手,气势森严。
十几个强盗刚绕过轿子,发现有伏兵,顿时有点慌张,但后面的强盗已源源不断冲了过来,霎时间站满了一二百人。
只听得一声暴喝“放”。三排九十名弓箭手依次齐射,顿时箭如飞蝗,一二百人几乎同时中箭,哀嚎声响彻山谷。
中箭的人想要回去,却被后面不知何故的人挤了回来,又有一二百人冲入,相互推搡,相互拉扯,恐惧和不甘的叫声犹如人间炼狱。
往后退不动,他们前冲,即使中箭,也义无反顾,但刚到弓手前。
“天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烟翠无力的坐在石阶上。
査余得意笑着,吹干文书上的墨迹,揣入怀中,对魏天说道:“走吧,随我上山。”又赚了也签了,为了怕母亲阻拦,自己看也没看,怎么办。“师兄,即使杂役,也总有口饭吃,我想预支三天的干粮,给我母亲和妹妹,望师兄成全”。
“休想,还没干活,就想吃饭,还三天,一口也没有。”査余恶狠狠的叫嚣。
咕咚,魏天重重的跪了下去,“师兄,我求你了,以后我做牛做马报答你,求你……求你……”
“査余,让他跟我吧,我正好缺一个童子。”打坐的道士又开了口,不过这次好像不打算让步。
“你……..”他真想骂,你个臭道士,真他妈多事。可他不敢,毕竟是下院的监院,而他只是个执事,虽然他不受上边待见,可要个童子,根本不是难事。査余无奈,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来……过来。”老道向魏天招手。
“我叫魏天,师傅。”魏天走到道士面前,跪了下来。
“恩,好孩子,侍善,把干粮拿来。”道士回头对道童说。
“是”,那道童解下身上的包袱,递给师傅。
“这是我们两人一天的干粮,估计够你母亲和妹妹一天吃了,都拿去吧。”老道把包裹递给魏天。
魏天接过包裹,给老道磕了个头,“多谢师父”。
魏天抱住包裹,快步奔向母亲,看到母亲两眼空洞无神,口中喃喃而语,不禁心中一酸,“娘”,魏天跪在了母亲面前。
烟翠浑身一震,看定儿子,双手捧住魏天的小脸,又急忙揽入怀中“天儿,不要离开娘,不要啊,我怎么对你爹说,我…..我……我…..”
看着精神恍惚的母亲,强忍眼里的泪花,魏天用小手抚顺母亲的乱发,将包裹绑在母亲肩上。母亲渐渐平静,“娘,没事的,你和妹妹快走,晚了会有危险,天黑之前一定要到登封,只要找到我爹,他会来救我的”。
“对…对…,你爹一定能救你,我怎么忘了,我走,我赶快走,找你爹。”烟翠慌乱地站起身,抱起小怜,就要下山。
魏天没拦娘,看着母亲抱着妹妹渐渐走远。可就在那转弯处,母亲疯狂的喊道:“天儿…..等着娘…….,等着娘啊。“
母亲的身影模糊了,魏天慢慢地跪了下来,昂望着天空,奋尽全力喊了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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