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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英雄》第三章景阳岗英雄逞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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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今rì行人特别多。

引人注目的是此时正在那官道上匆匆而行的一个穿灰衣的年轻人,独自信步,旁若无人。

年轻人面容俊美,显露着男子汉的魅力。

他就是武松。

跨出河南,一进入山东,心中又升起一股亲切感,离乡八年,终于又回来了,自然高兴,即使过去的伤痕还在心头隐隐作痛,毕竟很快就会回到故乡,开始新的生活。

人在高兴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喝上两杯或吼上两嗓子。

武松一高兴,想起小时候听人唱过的《四季歌》,便扯开嗓子唱了起来:“夏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漂泊到长江。”可他记不得下面该唱哪句了。好不容易又想起一句,“大姑娘夜夜思家乡,”“大姑娘夜夜想爹娘。”除了大姑娘就再也唱不下去,引起官道上过往的人们哈哈大笑。

离家越来越近,思念的心情越迫切,脚下的速度就越快。

又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武松踏进了阳谷县境内。

他已望见了景阳岗,似陌生也有点熟悉的山岗。

八年前他就是从景阳岗上走下来的,走出山东,走入少林寺。

他蓦然想起,八年前就在此地,在夜幕已经降临的时刻,他遇上了一个比他稍大一点的小女孩,也是一个还没有走出危险的重围而惶惶不可终rì、rì夜逃命的一个女孩,当时她饿得已没有力气,连多走一步路的力气也没有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武松身上的那讨来的仅有的一点干粮全给了那个女孩,那女孩满眼泪水,感激地望着比自己还小一点的武松。

没说一句话,只是定定地望着,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惜断肠人。

那女孩哽咽着吃完干粮,刚告诉武松她姓孙,生于官宦人家,一家全遭恶人杀害时,突然从远处响起马蹄的哒哒声,两个人一听魂飞魄散,连忙撒腿就跑,黑夜里慌不择路,两个人跑散了。

武松没命地向西跑去,天亮后武松没有等到那个女孩,只好独自前行,一路风餐露宿,在心中抱着她的“姓”取暖。

后来rì夜练武,也就渐渐淡忘了。

但武松更不知道,四年前,这里常有一个妙龄少女在此伫立遥望。

世界上能令人永远快乐的本只有两件事,那便是回忆美好往事和对自己百分之百地充满信心。

很少有人同时拥有这两种快乐。

武松虽对自己有百倍信心,但所有的回忆都是伤痛,不堪回首。

前面路旁,有一个青chūn女人,迎风伫立,身上的红披风飘飘袅袅,红艳夺目,左手抓着的皮囊里插着双刀,望着远方,偶尔转头扫一眼过往的行人。两个随从在不远处牵着马。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头上斜插着那一朵小花,更增添了一种野xìng美的韵味。

过往的人都被她的美吸引了眼球,但一瞥那手中的刀囊,都匆匆而过。

带刀刃的美是一种要人命的美,是一种碰不得的美。因此人们不知她姓什么,也没有人敢上前问过她什么。

她好像没有完全感知温度正在升高,她仿佛还没有从如痴如醉的沉思里醒过来。

她自我感觉好像是快乐的,八年前逃过生死一劫,投师学艺,亡命天涯。现在有了安居之所,有了小家,rì子过得很富足。

快乐之余,心中又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这失去的,是她根本就没有得到的。

所以她的快乐永远也是相对的,四年来常常来这里,只是为抚平心中的那种期待和遗憾。

未待武松走到近前,那红衣女人已跨马如飞而去,只留下一声叹息。

天已中午,武松已感到热汗正从全身的毛孔向外爬行。

再向前,一个酒店坐落路口,坐落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

已听得风中酒幌飘荡的声音,上写着“三碗不过岗”,武松好生奇怪,什么样的烈酒,三碗就让人醉了过不了岗。

武松一脚跨进店里,店里有几个人在喝酒。

他们在慢慢地喝着酒。

慢慢喝酒是斯文人。

武松自以为是一个粗人,不习惯斯文人喝酒,皱了皱眉头。

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那笑拥挤在一起,使原本一张稍瘦长的脸变了形。

店小二:“客官请坐,想吃点什么?”

武松:“好酒好肉尽管上,吃饱了俺还要赶路呢。”

店小二的眼睛骨碌碌地在武松身上打了两转。

武二:“看什么,俺有的是银子。”

店小二躬身应诺:“客官稍等,好酒好菜上罗。”

武松感觉店内空气有点沉闷,就转身跨出门外,在凉棚里靠墙的一张桌子坐下。

一会店小二上齐酒菜,说声:“客官慢用”就又进店。

武松掘起酒坛倒了一碗,猛地喝了一大口,随即转头全部吐出,大喊一声“小二。”

心中有气,嗓音猛地提高了八度,惊动了屋内的喝酒人。

店小二连忙跑到跟前,还是一脸堆笑。

小二:“请问客官有何吩咐?”

武松:“你卖的是什么酒,掺了多少水?”

小二:“客官可别冤枉好人,我只是在水里掺了酒。”

武松一听,气不打一出来,右手一把抓住小二的左手腕,左手已攥成了拳头,但很快又放松了左手的神经。

小二的手腕像被铁钳子夹住一样,痛得咧开了嘴,弯下了腰,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小二:“客官,你弄疼了我。”

武松:“快叫你店主出来,与俺把话说清楚。”

店主与账房闻声跑了出来。

店主:“客官,请松开手,有话好说。”

武松松开了手,问:“你这是什么酒,同水一样?”

店主:“客官有所不知,我这山野小店,来往的都是农作或小本生意之人,他们一般都喝这种酒。”

有钱人是不会在这山野小店里喝酒的。

武松:“你店里还没有什么好酒?”

店主:“有,上等的杏花村。”

见主子答应了,账房先生两眼朝小二一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搬酒。”

小二一声答应,一溜烟进去了。

他们知道今天遇到了一个不好伺候的主。

他们每天接待着不同的客人,他们早就有了眼头见识。

好汉不吃眼前亏。

待小二把刚刚搬出来的酒打开,武松立即闻得一股浓烈的酒香,他从来就未闻过这么浓的酒香。未闻过这酒香,就是从未喝过这么好的酒。在少林寺练醉拳,所喝的酒都是从山下打来的散酒,味儿淡且苦。

和尚不喝酒,寺里自然就没有好酒。

喝酒的人闻到浓烈的酒香,全身神经自然会兴奋起来。武松是个很能喝酒的人,立即兴奋起来,忘掉了刚才不快的一幕。

店小二小心翼翼为武松倒上酒,武松端起碗先抿了一小口,说声好酒,一仰脖子,把一碗酒干完。

小二又倒了一碗,武松又一口干完。

小二再倒一碗,武松再一口干完。

武松连喊痛快。

小二却不再倒酒。

武松催小二倒酒,小二仍站立不动。

武松:“咋地,怕俺不给钱?”

小二:“不是钱的事情,是我们店的规矩。”

武松:“这叫什么臭规矩。”

小二:“客官请看,我们店名叫三碗不过岗,因此这杏花村酒对谁最多也只卖三碗。”

武松:“啥叫三碗不过岗?”

小二:“这几年来往的客商,有谁买这杏花村酒,最多也有喝过三碗的人,但凡喝了三碗的人一个也未过岗,都醉成一堆烂堆。一传十,十传百,我们店也自然就叫三碗不过岗了。”

武松笑道:“真是鸟话,俺今天就喝它个痛快,让你们摘下幌子。”

小二还是不肯,但看武松脸有冷sè,又怕自己遭苦,只好给武松倒酒。

小二一边倒酒,一边嘟囔,这是你自己要喝的,与我无关,与我无关。

武松叫小二再去取酒,小二不敢不从,店主、账房、其他喝酒的人都出来了,他们吃惊,天下竟有这么能喝酒的人。

太突兀,太不可想象,他们以前未听说过。

未听说过就表示更没有看过。

这杏花村酒一个人喝三碗能不醉倒就已经是一件奇事,何况一连喝了十多碗。

众人惊呆之中,听得武松说:“结账,俺还要赶路呢?”

店主半响才缓过劲来,连忙说:“不用不用,小店今rì得遇贵人,蓬荜生辉。”

武松说:“那俺也不跟你们客气了,俺去了。”

望着武松有点踉踉跄跄的身影向前移动,他们还在惊呆之中。

小二扳着指头数了一下,一声惊呼:“十八碗,”众人才回过神来。

十八碗,是一个彩头数字。

他们想着,能喝这么多酒不醉的人,不是贵人,就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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