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胡漓跟在许天良身后一走上楼，就听见一个妖娆慵懒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把这只小狐狸给拐了？丧尽天良啊你？”

胡漓抬头，就见老板娘霜玉露着一袭及脚踝的宝蓝色大花丝绸旗袍坐在二楼平台的藤编小椅上。一头乌黑的长发烫出柔软的弧度垂在腰间，没有擦粉底的皮肤细腻白皙，画着复古的粗眼线，睫毛刷得又长又翘，复古的大红唇，翘着二郎腿，左手的食指和无名指间夹着一支烟。她抽了一口，吐出一片云雾，一副烟视媚行又看破红尘的样子。

胡漓只想说，这妞儿，是真的很美，眉梢眼角都是一种带着疏离感的风情，怪道这北都的男人们怎么都疯了似的想来吃顿饭。这得有多少人是冲着看她而来的啊。

再仔细一想，似乎上次看见她并非是这般样子。上次那匆匆一瞥，她似乎是穿着一身浅灰色的丝绒运动衣，长直发梳着马尾，一点妆容也没有。胡漓此时想起，惊觉素颜的霜玉露也是美的，明明没有化妆，浑身却也透着一股妩媚妖娆，只是眉梢眼角到底冷峻，总觉得可望而不可及。

许天良走过来在霜玉露对面坐下，笑着说：“露露，你这话说的，仿佛我就是个一天到晚拐卖儿童的坏人似的。”

霜玉露的红唇轻启，声音里带着几分讥嘲地说：“没天良，别说得就跟你不是坏人似的好吗？对那些瞎了眼上赶着往你身上扑的女人们下手也就算了。连这么好的胡医生你都下手，你也不嫌自己缺德。”

跟着坐在一旁的胡漓倒是有些奇怪霜玉露这么跟许天良说话，许天良也不生气，对于这个非同寻常的女子越发多了几分好奇。得是有什么背景，才能这样放肆，却还能在北都立足呢？

许天良摇摇头说：“露露，你可别冤枉我。我今天请胡医生吃饭，只是要谢谢他今天救了微微。你可别胡说八道，玷污我的清白。小心我让你负责。”

霜玉露冷哼一声说：“拜托，清白这么美好的词，你就不要染指了好吗？”

胡漓忍不住笑了出来，霜玉露冲着许天良翻了个白眼，扭头对胡漓说：“胡医生该记下我的电话，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打个电话就是了。何必让这个没天良的带你来。这么好的胡医生，若是被他拐了去，那可真是苍天无眼了。”

胡漓越发喜欢起这个女子来，笑着对她说：“一定要记下霜老板的电话。也请放心，我似乎眼睛还没瞎，不会被他拐走的。”

“别叫我霜老板，听着像个老鸨。叫我露露可好？”

胡漓点着头说：“好，那露露也别叫我胡医生，叫我庸医可好？”

“这个名字好！我喜欢。”霜玉露说着，站起身来，丝绸旗袍贴着身勾勒出她身材完美的线条，脚上穿着一双ru白色的漆皮高跟鞋，胡漓眼尖，注意到鞋子的搭扣用的竟是上好的海珍珠。

只见她抬手把头发拢起，在脑后挽了发髻，又拿起小茶几上放着的那只淡蓝色的天然玛瑙雕祥云簪头的发簪固定。轻轻摘下左手腕上带着的青金石古董手钏，笑着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先坐，我去厨房看看。”

“记得带壶好酒上来啊。”许天良说道。

霜玉露瞪了他一眼，转而问胡漓：“庸医，我这儿有自己酿的葡萄酒，要不要来点儿？”

自己酿的葡萄酒？胡漓不禁想起记忆中的味道，点头笑得灿烂地说：“好啊！就来些葡萄酒吧！”

看着霜玉露离去的身影，胡漓忍不住叹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

许天良倒了杯茶喝着，说道：“的确是个奇女子。”

胡漓接过许天良递给他的茶杯，闻了闻竟是上好的雪莲泡的茶，摇头感叹，这女子活得倒真是精细。胡漓喝着茶，轻声说了一句：“这样放肆的女子，在这北都是怎么立足的呢？她有很强的背景吗？”

许天良摇了摇头，胡漓皱着眉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许天良抿了口茶说：“在国外认识的，她在国外一间中餐厅工作，我去吃过饭，她做得很好。

胡漓又问：“她家境很好吗？”

许天良摇摇头说：“她是在国外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弃婴。”

胡漓皱着眉问：“那她哪儿来的钱在这个地界儿开店啊？”

“她工作的餐厅老板是个寡居的老妇人，没有孩子。临终前一直是露露像亲生女儿一样在老人身边照顾着。老人悄悄立了遗嘱，把所有财产留给了她。老人走后，她把餐厅卖了，带着钱回来。我恰好知道有人急着卖这院子套现，就牵了个线。”

胡漓有些疑惑地看着许天良说：“你跟她的关系，似乎不是我想的那样。”

“你以为她是我的情人？”许天良的声音里满是调笑。

胡漓刚要说话，就听见霜玉露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道：“庸医！别胡说好吗？我就是瞎了眼也闻得出他身上那股子没天良的味道。”

胡漓看她端着托盘婀娜而来，脸上是对许天良毫不掩饰的嫌弃。不禁笑着说：“我误会你了，还请露露原谅。”

霜玉露把托盘上的酒拿下来在桌上放好，又让身后跟着的服务员把其他菜品都放好，这才让人拿了托盘下去。她自己则又坐回刚才的位置。

胡漓看着这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霜玉露一边倒酒一边说：“快吃吧。这鸡翅凉了就不好吃了。”

胡漓毫不客气地吃下一只鸡翅后问：“怎么一样的做法，你做得就格外好吃？”

霜玉露把盛着美艳的葡萄酒的白玉杯递给胡漓说：“或许是因为我太漂亮了吧？”

胡漓被她这一句反问逗得“哈哈”笑着，举杯说道：“为了露露这样的自知之明，我也得敬你一杯！”

霜玉露举杯应道：“多谢！”

那天，胡漓吃得很开心，饭菜合口，美女合心，身旁的许天良似乎都不那么讨厌了。在他们吃饱喝足离开的时候，霜玉露站在二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悠悠地说：“两只狐狸精凑到了一起，一只是千年的修行，一只是千年的算计，倒是有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