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帝国监狱门前，数十名已经换成重甲的监狱守卫半跪在地，不敢抬头看由上百名黑甲禁卫军簇拥着的皇帝。

禁卫军夹道而立，让出一条通道。

罗伯特腰挂长剑，身披紫色披风，从禁卫军中大步而出。

“开门。”

“是！”守卫们忙起身站到两侧，典狱长快步走到大门前，颤颤巍巍的打开铁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陛下，请让我为您带路。”典狱长取来火把，准备进入地牢。

罗伯特从典狱长手中取过火把，迈入地牢，“所有人不准进来，违令者就地格杀。”

典狱长倒吸一口冷气，站在大门口，看着罗伯特顺着阶梯走了下去。

罗伯特一路顺着阶梯来到最底层。

阶梯的尽头是一条走廊，走廊顶端就是那个四周都插上了火把的监牢。

因为火光微弱，卡尔需要凑得很近才能看得起卷宗上的字，腰背已经有一些驼背的迹象，眼睛也时不时红肿流泪。

身边的床单已经肮脏不堪，而且大部分空间依然被卷宗占据着。

靠近卡尔小桌的位置放着一盆水，卡尔在每次批阅卷宗之前会先洗手。

“陛下随时会调阅这些卷宗，绝不能弄脏。”这是卡尔对卫兵说的。

罗伯特远远的看着卡尔，没有继续走下去，缓缓在台阶坐下。

卡尔抬起头向着罗伯特这边看来，但是在微弱的光线下待了太久，眼睛已经看不清太远的东西，只能看到阶梯上火把发出的昏暗火光和隐隐约约的人影。

卡尔看了半响，放下手中的卷宗和鹅毛笔，缓缓站了起来，向着阶梯行臣下之礼。

“罪臣卡尔，见过陛下。请恕卡尔身陷牢笼，无法远迎。”

“无妨。”罗伯特淡淡道。

“陛下今日居然有空来探望卡尔，不胜荣幸。”尽管已经没有了贵族的样子，蓬头垢面犹如乞丐，卡尔依旧努力保持着风度，微笑着道，“希望卡尔在狱中也能帮到陛下。”

“不必了。”罗伯特道，“你不用再批阅卷宗了。”

卡尔抬起头，看着罗伯特的方向，“陛下是准备要处死卡尔了吗？”

“以后的政事，”罗伯特看着卡尔，“全部由我自己决定，不再需要你了。”

卡尔没有说话。

“维鲁加公爵去世，葛瑞福斯回乡处理后事，”罗伯特冷冷道，“但是在路上遭遇刺客，受了重伤，无法返回德赫瑞姆了。这事情你知道吗？”

“知道。”

“是你派出的刺客么？”

“是的。”

“你和葛瑞福斯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能逼得你下此狠手？”

“葛瑞福斯大人与我无冤无仇，就和亲王殿下一样，”卡尔摇摇头，“陛下可还记得，当初葛瑞福斯大人前来赴职时，卡尔就曾提醒陛下千万不能让葛瑞福斯大人返回罗多克，否则后患无穷。可是陛下依旧将他放回去了，卡尔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他对帝国忠心耿耿，创造了帝国的财富奇迹，”罗伯特的愤怒溢于言表，“这样的人，你却想要杀他！”

“正是因为他太过优秀，”卡尔淡淡道，“必须时刻在帝国的控制之下，否则就应该抹杀以绝后患。陛下可曾亲眼看见，葛瑞福斯大人是否真如他所说身负重伤？如果仅仅是为了滞留在封地的借口，那葛瑞福斯大人真正的意图就不言而喻了。”

“不要胡言乱语！”罗伯特站了起来，“你是想杀尽我身边可用之人，好让我完完全全依靠你么？”

卡尔没有说话。

“我是帝国的皇帝，这个帝国的一切应当听命于我，而不是你。”罗伯特盯着卡尔，“我将证明给你看，没有你，这个帝国依然可以走下去。”

“如何证明？”

“我已下令北海诸公国准备船只，其余公国率军于开春四月在萨哥斯集结，”罗伯特道，“我要亲征诺德，扫平北患！”

“陛下！万万不可！”卡尔一惊，大声道，“陛下刚刚继位，帝国内部风云诡谲，贵族对您的态度尚不明朗，而且距离上一次和诺德的战争还不足十年，帝国需要休养生息。此时大举出征，前途难测啊！”

“我正是要借此机会立威，”罗伯特道，“没有威严，如何震慑贵族？开疆拓土，对于贵族们来说就是新的领地，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陛下！开疆拓土虽为万世之功，但是千万不可草率决定，”卡尔半跪在地，“陛下如果一意孤行，后果难料！卡尔敢断言，陛下此次出征必将给帝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罗伯特冷笑两声，腰间长剑缓缓抽出，一步一步迈下阶梯，向着卡尔走来。

剑刃轻轻搭在卡尔的肩膀上，雕刻着狮子云纹的剑刃散发出阵阵寒意。

“记住你说过的这些话，”罗伯特冷笑着，俯视着半跪在地的卡尔，“等我凯旋之日，就是你受死之期。”

卡尔抬起头，看着罗伯特沿着阶梯向上而去的背影，“陛下！至少请让卡尔帮您处理政务，直到您远征归来！”

罗伯特顿了顿，“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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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冬季格外萧条。

从雪山以北的维基亚吹来的寒风席卷着库吉特草原北部，牧民们为了过冬，都赶着牛羊带着帐篷一路南下，去往拉那或者拉那以南的草场。而北部的草场很快就会被覆盖在茫茫大雪之下。

每年这个时候，各个部落之间就非常容易爆发冲突。尽管都处于库吉特可汗的统治之下，但是为了南方肥美的水草，北部的几个部落经常会在秋冬时节和南部的部落发生小规模的冲突，而南方盛夏偶尔出现的旱灾也会使他们北上与北方诸部落争夺草场。

今年的气候非常反常，雪线越过拉那，一直到达南部重镇哈尔玛。整个库吉特草原有四分之三的草场被大雪覆盖，各个部落之间为了争夺那剩余的四分之一的草场，几乎到了要爆发内战的程度。

拉那城作为库吉特的首都，坐落在库吉特草原的中部，从不经历风雪的拉那城，今年却被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站在城墙上望去，整个草原一片雪白，看不到边际。

虽说是个城市，但是库吉特人还是喜欢住在帐篷里。拉那城里除了巍峨的城墙和塔楼，其他建筑全都是帐篷。

可汗的金帐里。

十几个身着各式皮草的库吉特贵族们正坐在金帐里厚实的地毯上，口水四溅的争执着，几乎就要扭打起来。

“我的人都快饿死了，牛羊都杀了很多！你那块地那么大，让我的人在那边暂住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年年来年年来！今年冬天不止你一个部落受损失！我的草场已经挤不下这么多人了！”

“草原上的人，还需要计较这么多吗？！”

“你的人去年还偷了我的牛羊，杀了我几个牧民，强暴了他们的妻子女儿，你还想让我允许你们再来？！”

……

“大汗到！”卫兵通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贵族闭上了嘴，坐回原位。

厚实的遮帘被掀开，一身雪狼皮袄，身披狐裘披风的可汗走了进来。靴子和腰带上装饰着黄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头黑发被仔细打理，辫角挂着黄金装饰。

贵族们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塞加可汗。”

“都坐下。”塞加可汗微笑着，从贵族们中间穿过，坐上了用厚实的虎皮包裹着的王座。

几个奴隶快速走了进来，抬着一只已经烤了一半的肥羊，在金帐中的篝火上架起来，慢慢的烤着。

奴隶们跪了下来，为贵族们奉上葡萄酒。

喝着清甜的葡萄酒，闻着烤肉散发出来的阵阵香味，贵族们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下来。

塞加可汗坐在王座上，扫视着下面的贵族，淡淡一笑，“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商议草场的事情，这个问题以后都不再需要讨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