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这一个条件，”梅前仁悠然道，“就是以后不论我提什么条件，要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一定要答应。”

大大一愣，随即怒道：“这怎么成，我要是答应了你，以后不都要唯你之命是从，那还怎么做人啊？”

“你不答应也成，”梅前仁抱着铜鼓打起了哈欠，“我今天忙了一天，现在挺累的，想先回去睡一觉，你在这里慢慢喂蚊子吧！”

“你别走啊！”大大瞅着身边飞来飞去无孔不入的毒虫们，心想还是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慢吞吞地道：“也罢，今天是你占上风，我答应你……”

梅前仁一听他说答应了，欣喜不已，拿起铜鼓朝背面敲了一下。果然所有的毒虫听得鼓声，全都化为一道白光，飞回了铜鼓之内。梅前仁喜道：“阿大，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金币全都交给我。”

大大摸着头上身上肿起的包包，心下愤恨之极，慢慢地向梅前仁靠过去，微笑道：“好，我这就交给你。”说完飞起一腿，踢在雀少的小腹上，痛得他弯下腰去连声惨呼。

不过他这次倒也硬朗，惨呼几声后，马上站了起来，怒道：“阿大，你说话不算话，说好了不论我提什么条件，要你做什么事情你都要答应，现在你不但不把金币给我，还抬腿踢我，厚颜无耻，十足小人。”

大大哼道：“谁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了？”

梅前仁辩道：“你刚刚明明在说：‘也罢，今天是你占上风，我答应你……’还不算答应吗？”

大大笑道：“我只说答应你，又没说答应你什么，没钱人，谁叫你这么性急，没等我的话说完就把毒虫给收了。你知道我答应你什么啊？说不定我是答应你揍你一顿，或答应你踢你一脚，又或答应你做你的干爹呢。”

梅前仁怒道：“阿大，你这是强词夺理，童叟有欺，咱们都是英雄豪杰，不带这么说话不算的。你这样无耻，老天爷都会鄙视你的。”

大大哪里还来理他，牵了林小菊的手，嘴里哼唱着：“无所谓，谁会爱上谁，无所谓，谁为谁憔悴……”高高兴兴地下山了。

……

第二天一早，众法师用过了早餐，就又重新上路了。经过昨天一战，毛亦辉落非凡白青三人都受了伤，再也腾不得空，于是跟随大家一起，沿着忘曾村村前的小河往下游行去。走了十余里后，河床渐宽，河水深蓝，于是柳新麦御木成舟，阮如空阮如元两兄弟施展水系法术，驾舟疾行。

大大见众人都是一副驾轻就熟的样子，不禁奇道：“你们知道去仙门山的路怎么走吗？问也不问一声，就这样顺流飘下。”

柳新麦道：“无辉郡中万水归宗，最后都会经过曲星十八弯，流入仙门山前的神仙止步潭，我们只要顺河而下，必定能到达目的地。”

“原来是样啊！”大大嘟哝几声，暗道：“这个鼠妖大哥，说得那样玄乎，原来只要坐船顺着河走，是个人都能到仙门山啊！”

柳新麦问道：“毛公子，来此之前，法师联盟的人曾经跟我说过，半月前你领着一队法师来过无辉郡，到曲星十八弯时被阻了去路，十几人的法师队，除你一人逃脱外，全部丧生在这被誉为天下第一梦境的奇域中。不知你切身体会，对这曲星十八弯，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毛亦辉白脸一红，叹道：“说来惭愧，毛某虽然来过曲星十八弯，可对其中的奥妙，一点也未能探解。只知道身入曲星，便如做着一个永不能醒的噩梦，倘若打不破结界，再强的高手，最后也会渴累而亡。”

柳新麦淡淡道：“如此说来，我们此去仙门山，法师联盟的本意，就是让我们送死去了。”

“那倒也未必，”毛亦辉道，“结界里的人虽然迷惑其内，挣脱不了噩梦，结界外的人，却能击破曲星十八弯的梦魔来源，解脱众生。”

“结界外的人？”柳新麦皱眉道，“此次来仙门山的人，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另外的人吗？”

毛亦辉似知自己说漏了嘴，轻咳一声，不再说话。大大问道：“毛要飞大师兄，原来是你半月前带领着法师队来仙门山除妖的，那同行中有一个叫许芯的神山派长老，你认不认得？”

“许芯？”毛亦辉想了一会，点头道：“认得，她是神山派的三长老，法力很是不错，可惜迷入曲星十八弯的梦幻中，活生生被自己给逼疯了，最后散身成灰，自尽而死的。”

大大笑道：“毛师兄，有一件事情我很是奇怪，怎么同行十几名法师全都丧生，独你一人逃脱，是不是这里的妖精跟你是亲戚，故意放你一马的啊？”

“你胡说什么？”毛亦辉的脸一下子阴沉起来，目光好似要吃人一般，“风神学院的小子，你在别人面前胡说八道也就罢了，要是在我面前逞口舌之能，休怪我不念十院之情，立毙你于掌下。”

大大哼道：“毛要飞，你也不要唬人，俺可不是吓大的。许芯是我和梅前仁的师父，我们此次来，就是要为她报仇的。她若真是自尽身亡的，那么大吉大利，童叟无欺。可若被我们发现她是死在别人的阴谋诡计之下，那就算我不出手，梅前仁挂念恩师，也绝不放过那人的。”

毛亦辉怒道：“臭小子，你怀疑我杀了你师父吗？无凭无据血口喷人，你活得不耐烦啦？”手掌中寻日剑光芒一闪，就要朝大大刺去。

众人连忙劝下他，都说大大不该胡言乱语。梅前仁也埋怨道：“阿大，你要惹事生非，自己去惹好了，扯上我干什么？万一这姓毛的不识好歹，一剑朝我劈来，我不冤大了吗？”

大大怒道：“没钱人，你这说得什么话？昨天晚上明明是你说毛亦辉不是好人，肯定暗中勾结妖精弄死了我们师父。还说姓毛的今天要是敢嚣张，你就揍死这狗娘养的。怎么事到临头，又害怕反悔啦！”

梅前仁惊极，连叫冤枉，恨不能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给毛亦辉看看。毛亦辉听得他们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更加恼怒，拼命想挣开众人的拉扯，朝大大梅前仁两人击去。可他自与鼠妖一战后，幽冥鬼气倘未清除干净，根本挣不过众人。落非凡在他耳边低声道：“毛师兄休要动气，这风神学院的小子最会胡言乱语，诬陷好人。我们现在身处妖境，勿与他一般见识，待功成回院之后，你我联手，还怕整不死他吗？”他这才松手罢休。

大大冷眼旁观，心知前一次法师队全军覆没之事，内中必有隐情。自己的许芯师父之死，就算不是这姓毛的亲为，也一定跟他有关系。否则以他这般冷淡的性格，绝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言语就激动成这样。

他一查得端倪，马上换了一副容颜，陪笑道：“毛师兄，我跟你闹着玩呢！大家长坐舟车，旅途疲乏，一起说说笑话解闷，是为了缓解缓解紧张情绪，以便遭逢妖精时能从容对付。小弟若真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啊！”

毛亦辉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理会他。陆家老大陆一筒道：“小老大，你得罪他便得罪他了，道歉做什么？他又不是十院的什么大人物，得罪了好像吃饭赌钱一般轻松，你一道歉，我们三兄弟都跟着你丢人。”

大大笑道：“我也没打算道歉，只是大家都是同行除妖的法师，闹了矛盾，传出去对十院的名声不好。”

陆二万道：“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两个闹矛盾，传了出去，别人只会说他日神学院以大欺小，又不会来骂你。”

“陆老二，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大嘻嘻一笑，“人家在日神五公子中排行第五，辈份小得很，不是什么大人。”

毛亦辉又气又恼，却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心下暗道：“你们这几个蠢人，今日我负伤在身，且由你们图一时口舌之快。等我伤好了之后，总教你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大大和陆家三赌鬼言语无忌，大声谈论着舟上众人的缺点，一会儿说柳新麦皮肤太黑，一会儿说杨苗苗屁股太大，一会儿又说房欠贬头发太稀，仿佛除了他们四人，舟上所有人都奇丑无比。他们强强联手，舟上众人单独都招惹不起，只得任由他们评头论足，大展言威。

就在他们评论到阮氏双雄明明是雨神学院的败类，门派却取了个星火派的名头，挂羊头卖狗肉狗屁不通的时候，轻舟忽一个急转，险些将他们颠下舟来。陆一筒怒骂道：“你个后娘养的阮如空阮如无，欺负老子在船上，存心戏弄老子是不是？老子要和你打赌，就赌你今天铁定翻船，输了的把浑身上下所有毛发全都刮光，一根也不……”

他的声音嘎然而止，和舟上众人一起，张嘴望着前方的河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见河水急转的一侧岸上，锦缎似的开满了一地白茶花，在艳阳的照耀下，好似阳晴堆雪，美幻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