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身份后，二人的谈话便没有了那么多的弯弯绕，话语之中也透出了之前未有的属于“自家人”的亲热劲。

“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方雅终于将手中的羊皮卷阖上：“别情以前在信里提过，你心里盘算的时候，是会有些小动作的。”

“问题很多，简直不知道从何问起。”陆晖终于可以将板了一天的身体放松一下。

“便拣最想问的问罢。“

“怎么说徐老……参谋长大人也算得下官的半个师傅，下官目下最好奇的是，大人您，算不算得是下官的半个师娘。”

“嘭……”

厚重的羊皮卷被砸了过来，陆晖一个侧身，只在座椅扶手上留下一声闷响。

“别管你以前在北方军团如何，现在在锦衣卫，本官……便是你的老师。”丢书的那人站立起身：“这是你手下的暗桩名录，密码本今晚会送去你的住所的，明天上午十点，到我的办公室来。”

“是，下官遵命。“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尤其是一个当自己顶头上司的女人。

听说生活区离办公处所步行也不过十多分钟，陆晖拒绝了钱礼明替他召唤汽车的好意，把羊皮卷交给张小二，带着两个年轻人安步当车，也趁机观察一下环境。

锦衣卫南镇抚司其实已经不能算在南京城内，而是在紫金山头陀岭下圈了极大一块地，生活区在山腰，而据管不住嘴的张小二介绍，生活区再往上还有极大一片禁区，以他的权限无法进入，据说军器监很多东西都在里面折腾，还时常传出爆炸声。

陆晖听了，也不说话，心底只是在盘算，这是哪家的小少爷，好奇心害自己也就罢了，别牵连上别人啊，还是钱礼明这样的年轻人省心，知道不该说的不说。

穿过一片梧桐林，一直默不作声的钱礼明抬手指了指前方三十余步一栋二层红砖青瓦小楼：“大人，这就是您的住所了。”

“也是我们的。”张小二嬉笑着搭上钱礼明的肩膀：“我们已经住了几天了，晏清姐的手艺真不错。”

不动声色的甩开张小二的胳膊，钱礼明解释道：“晏清是大人您的生活副官，全权负责您的生活事宜。按照规矩，佥事以上配三名副官，并与之同住，以方便大人您随时传唤。”

“厄……”陆晖停下脚步，很认真的看了看张小二足有三分钟，转头向钱礼明严肃道：“钱副官，你可不可以帮本官起草文书，为张副官单独申请一处住所，本官很清楚的知道，在工作时间以外，绝对没有传唤张副官的需要。”

“下官也很想为大人您写这样一份文书。”看来钱礼明也是深受其害：“但是于例不合，大人您可以向方指挥使提出建议，或者接您的家人前来同住，下官才能以房屋数量不足为由撰写申请。”

“为张副官申请住所？”

“不是，是为下官自己，下官是文书副官，张副官是机要副官，机要副官更需要随时跟随大人。”

“喂喂……你们不要这样好不好。”被谈论的主人公终于受不了跳了起来：“我有那么不受人欢迎么？”

“目前看来……是有。”钱礼明确实很有讲冷笑话的天赋，而陆晖则是迈开脚步继续前行。

生活副官晏清是个留着齐耳短发的清秀女子，说话轻声细语，但做事却极为干练，屋内也收拾得十分雅致，根据张小二的八卦，今年芳龄二十三，尚未婚配。

对于生活副官这个名词，陆晖并不陌生，在诸多抨击锦衣卫或揭露“秘辛”的书籍里，生活副官都是被大力抨击或者着重“描写”的部分。

大部分的生活副官都是锦衣卫密探培训中淘汰出局的年轻女子，她们大多是孤儿，容貌清秀，擅长一应家务事，并拥有一到两门不错的技艺，镇抚以上官员享受配给生活副官待遇。

陆晖当年读书到这一部分时，总要忍不住羡慕嫉妒恨，真是没天理啊……连洗衣烧饭暖床的妹子都配发——不要怪读者乱想，其实除了女性官员和少部分难得的正人君子抑或有悍妻在房的官员外，大部分官员的生活副官，最后都委身为妾了。

当年的的意淫如今成了现实，但我们的陆佥事很显然有些拘束，倒是晏清落落大方，微笑着引着陆晖参观他自己的住所。

“大人，您的行李军部已经派人送过来了，晏清冒昧为您整理了一下，书籍部分规整放入了书房，衣物可能在运送的途中沾了些异物，已经为您清洗了，暂时干不了，好在您的配给衣物已经送来，请您暂时先穿着。另外退役金的折子已经放在您书桌左边的第三个抽屉里。”

“厄，好的……”听晏清提到自己的衣服被拿去清洗，陆晖也有些不好意思，在军队里虽然有勤务兵，但是男人粗手粗脚的哪里弄得干净，除了几套撑场面的衣服，其他平时作训出战的衣物，都很是惨不忍睹的那种：“谢谢晏副官了，那些衣服……如果清洗起来有难度，还是扔掉算了。”

“晏清理会得。”晏清的表情很是自然：“晏清奉命负责大人的衣食住行起居，一切会有分寸，还请大人……”斟酌了一下，晏副官浅浅一笑：“还请大人不必拘束。”

“大人……大人……”大呼小叫的不用说肯定是张小二了。陆晖叹了一口气，回应道：“我在二楼，什么事。”

蹬蹬蹬……听着上楼的脚步声，张小二只怕是跳上来的，手里拿了个大信封：“大人，方大人的副官送过来的。”

“哦……”陆晖点点头：“刚才给你的那本羊皮卷呢，一起交给晏副官，放到书房去，我等下去看。”

“在沙发上的包里呢，我去拿……”把手中的册子丢给晏清后，蹬蹬蹬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下楼去也。

看着陆晖无耐的眼神，晏清柔声道：“张副官才十六岁，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十六……难怪！可是我真不会教导青少年啊……陆晖很无耐。

后退一步，晏清轻雅躬身一礼：“大人，快到晚餐时间了，请您一刻钟后，下楼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