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蝶舞

晚春的阳光，拥抱着风之大陆西部的白国都城，万剑城。

蔚蓝的天空下，几只燕子在喧闹的城市中追寻着绿色。

城中心的较练场上几个大汉正在习武，只见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赤膊着上身，汗流浃背的挥舞着拳头，拳风习习，全身开始隐隐泛起蓝光，身边的人受到影响，渐渐都停下来休息，看着他舞拳。

“不愧是阿泰，已经到了中级了！”

“是啊！”

“唉，看来这次人家要平步青云了！”

那大汉隐约听到周围武者的议论，心中兴奋，大喝一声，对着较练场旁的一棵碗口粗的榆树一拳轰出，树干应声而折！

“咔嚓！”

“扑拉拉！”一只正在休憩的燕子被惊飞，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黑色轨迹。这阳光下的黑精灵没有理会兴奋庆祝的人们，悠闲的向着城中心北边一处便是绿色的大宅飞去。在大宅上空盘旋了一会，好像在享受隐隐的花香，然后才落在了大宅门上的匾额后面——-原来那里是它的家。

风府，私塾。

“小扬啊，你刚才说你的小伙伴，叫……”

“小虎！”

“哦，是的，小虎，你说小虎去学武了，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和你说说这方面的常识吧！”

“我们整个风之大陆都是十分崇尚武力的，你也看到我们万剑城的较练场上每天的热闹了。其实别的国家和我们白国也是一样，其中实力高强的武者是各个阶层的贵族争相拉拢的宠儿，稍微有点实力的都可以效忠国家或是军队而从此衣食无忧，这也是大多数贫民一步登天的唯一途径，以至各个国家都习武成风。所以，包括我们白国在内的七国之间表面上是和平的，事实上都在努力的备军，互相牵制。不过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数百年来有‘七武圣’的互相牵制，才使得局势相对稳定，各国的老百姓也才能有好日子过。”

“七武圣？”

“嗯，所谓‘七武圣’呢，就是‘剑啸东方惟长髯，拳震大江是单雄，帷幄运筹神刀现，不见清风不恨天，无名叟，刀与剑，齐映南国三分天！’……”

“张先生，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男孩略显稚嫩的童音让正手捋胡须的风家私塾先生张信良回过头，看着面前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张先生和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然后一边摇着纸扇一边走到朱红的木窗前，望着窗外掠过的正衔泥筑巢的燕子，缓缓地说道：“这几句话是暗指分别坐镇于七国的当世七大高手的名字，他们是站在所有武者巅峰的……”

“他们是最厉害么？”小男孩一脸的崇拜，显然他的小伙伴把他炫耀的心痒痒。

“呃……这个，在当世恐怕是无敌的，他们……”

“那先生您有他们厉害么？”小家伙一脸无害的继续打断。

张信良老脸一红：“当然没有！他们，他们……呃……不及先生我渊博！”

“哦！怪不得！我爸爸也说先生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呢！”

“……”

看着风家唯一的小少爷一脸的认真，张先生不禁失笑。自己的修养到哪去了？想到自己居然在一个小孩子面前撑面子。于是略有懊恼地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小扬，今天就到这吧，先生有点累了。”顿了一下，然后对着风扬旁边的窗子说道：“窗外的小雨，你也别偷听了！今天到此为止了。唉，武者，文者……究竟什么才是天道之路？为什么我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去读书读天下，却不如几个单纯习武的莽夫!”当然，后面的话是对自己说的，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嘟哝着什么郁郁地走出房门去了。看来，这风家少爷刺中了他心中的痛处。

窗外被叫作小雨的小女孩，冲他的背影吐了下舌头，然后飞一样地跑进书房，伏在小男孩的耳边嘟着嘴嗔道：“哥，陪我去后山捉蝴蝶！”

还没等风扬回答，又急急忙忙地大声说道：“哥！你还让它们落在我身上好不好！”

“啊！你震的我耳朵疼！”

“讨厌拉~走拉，臭哥哥！”

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跑出书房，径直向后山花园去了。

还没走出很远的张信良听到两兄妹的对话突然身子定住，手中的纸扇也忘记了摇。

风扬，字落雪，十二岁。

风家世代经商，崇文，风家当代族长也就是风扬的父亲风尚儒给他唯一的儿子起了一个文气十足的名字，风扬，并按东方白国的文化习俗给他起了个表字，落雪，意为风扬而雪舞，文雅而不失大气。风尚儒希望他的儿子可以和他一样成为一个叱诧一方的大儒商，继承甚至超越他这个富可敌国的白国首富，于是在风扬五岁的时候他就重金请来了当世颇有名望的学者张信良做风扬的老师。

而此时这个被请来的自诩当世最明天道的大文豪，正傻傻地愣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风家的几个家仆从他身边走过：“先生中午好！”

“……”

“张先生又发呆了……”

张信良没有听到几个下人的窃窃私语，他的目光随着风扬和风小雨的身影飘过而变得炽热起来，本以为先生又会吟诗的下人们失望地发现他这次很沉默。

风家后山，望蝶飞花苑。

“哥，我要蝴蝶！”风小雨满脸的兴奋与期待，一身洁白的小纱裙在微风中轻摆，仿若一个纯洁的精灵在花香中飘曳。

风扬没有说话，只见他走到花丛前，伸出双手，就这么一直默默地保持这个姿势，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平静和耐心。过了一会，一丝微风吹过，花儿轻轻摇动，仿佛在摩挲那双嫩嫩的小手，也让一直配合的风小雨松开夸张地捂着小嘴的双手，十分享受地嗅着浓浓的花香。

静。

突然，一阵隐约的拍风声传来，风小雨睁大了眼睛，激动地盯着花苑南方的空中。

蝴蝶！大大小小色彩斑斓的蝴蝶，如一条长龙，密密麻麻地结成队伍，穿过风家大院，向后山花苑飞来！七彩蝶，娥蝶，王蝶，秋叶蝶，数十种蝴蝶径直飞向同样兴奋的风扬，接着仿佛有灵性般绕着他翩翩飞舞。风扬看看这只，摸摸那只，只顾玩的他全然忘记了旁边早已憋的小脸通红的妹妹。

“哥！哥！”小家伙急得直跺脚。

“嗯。”

风小雨一听，赶紧伸出嫩嫩的小手。只见风扬伸出左手，两只蓝色的大蝴蝶就那么乖乖地落在了他的手背上，然后右手一挥，除了他手背上的这两只，其他的都直接飞向了风小雨。色彩艳丽的蝴蝶如一条条绸带，随着风小雨在花丛中又蹦又跳而缓缓飘动，欢快的笑声似乎也感染了她周围的花草，。

风扬则是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动了动左手的手指，两只蓝蝶立刻离开他的小手，绕着他翩翩飞舞。他玩心大起，轻轻地指挥着两只美丽的大蓝蝶作出各种花样。

“天啊！这……！”

一直偷偷跟着两兄妹躲在石山背后的张信良张大了嘴，瞪着眼前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深谙花草虫兽的他当然知道，那两只妖艳的大蓝蝶就是《上古奇虫志》中记载的传说中的玉蝶！这种蝴蝶通体为蓝色，体表磷粉有触之顷刻毙命的剧毒，但，眼前的这个孩子不但似乎不受这毒的影响，而且，恐怕白国皇宫珍养的世间仅存的两只玉蝶都正在风扬的指间跳舞。

更令人吃惊的是，风扬居然可以指挥这些蝴蝶！这意味了什么？

“……………………！！”

望着眼前似有灵性与两个孩子共舞的蝴蝶，张信良不禁想起了同是以文追求天道的前辈欧翁的著作《道说》中所记载的一句话：“道也，得者于天地无异，于虫鸟无异，于石木无异，故可同天地，亲鸟兽，化石木也。”

相传欧翁曾与七武圣之一比道，二人一起在白国的死亡森林深处不吃不喝不动静坐七日，虫蛇鸟兽以为欧翁是森林中一普通的石头而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又被那神秘武圣的气势所迫以为是猛兽，结果七天下来二人都是无惊无险，自然是不分胜负。而眼前的这个小孩当然没有可能到融入自然的至高境界，可他竟然可以控制蝴蝶，甚至是把各处的蝴蝶吸引过来，种种迹象来看，这不是第一次，也就是说，这一切绝不是巧合！那，这是什么能力，竟然比欧翁还要高出一截！他究竟怎么做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天赋，感应天地万物的天赋！

张信良穷极一生也没有达到如此化境，风扬无意中表现出的这种天才能力实在让他难免不生嫉妒之意，当然，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他此时心中最强烈的yu望就是：就算自己无法领悟天道，也要把这个孩子领入天道追寻者的行列，让他将来成为超越欧翁的以文至天道的天下第一人！让他这老师也让天下人有一天可以一窥天道真义！

激动过后，他决心已定，接下来首先要思考的就是如何让这样一个小孩子去体会天地，毕竟那是很枯燥的事情，无论如何，风扬也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啊！不过有一点能让张信良自我安慰的是，这个孩子爱看书。“爱看书的孩子耐得住寂寞啊！嗯……应该可以吧……”想想自己都犯愁，自己那么大的时候……好像还在掏鸟窝抓蛤蟆……咳咳!算了，我尽力就是，若我张信良都教不了，那也只能感叹老天无眼了！

想毕，张信良舒展了一下双臂，痛快的呻吟了一声，转身向风尚儒给他专门建的青竹院走去，步伐也轻快了起来。

望蝶飞花苑里尽情玩耍的风扬，在妹妹的怂恿下指挥着蝴蝶群摆出各种各样的阵势，蝴蝶马，蝴蝶心，蝴蝶桥，蝴蝶人，蝴蝶花，蝴蝶青蛙……玩的好不尽兴，直到认为蝶儿们都累了饿了，风小雨才放过指挥得已经胳膊酸痛的可怜哥哥，让蝶儿们陆续散去了。可没一会风小雨吃惊的发现，那两只蓝蝶迟迟不肯离开，依旧一直在风扬手边轻舞。似乎感觉到了它们的不舍和依恋，风扬开心的笑道：“你们就住我家吧！”在小雨吃惊的目光里，两只蓝碟欢快的围绕着风扬上下翩飞，然后才缓缓飞入他们旁边不远处的一簇花丛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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