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姐以为，那白橘姑娘指不定是被人救走，冥婚的说法倒也有，不过似乎是浙东的风俗，未曾听闻那南下也有。”叶长虹微微噘嘴，唇往前凸，似思考，托着个弧形，活像上头放了个油瓶。

不过，她说得也不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可能说不见就不见，而且地上那滩血，多得离奇，退万步白橘醒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花不语被长虹不停劝说，的确，她和叶长青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就两人，寻人之事仿佛大海捞针，要想寻得，还是要借助叶家的力量。这些年，叶大人也有不少亲信分派各地，如今正是用兵之时。

“娘子，阿姐所言极是，不如我们就和卿儿留下吧。”叶长青轻声说。

花不语只是瞥了他两下，又转过身去，哄女儿不哭。身后那人说的什么，她全当做过耳风。她不会忘记当初为何闹得那般凶，若非叶长虹一再添油加醋，她又怎会和叶长青鸾漂凤泊，分离那般久。她看着那孩儿，又不禁咬住了红唇，那小口咬得血红，她眼里也带着血红，她似乎又听见了白橘在耳边说：“姐姐，你忘了她们如何对我们吗？”

白橘消失前，带着满满的恨，花不语永远不会忘记。她一个扭身，就抱着女儿出门，大步走出叶府，再无回头。叶长青向阿姐道别，也跟了上去，只是长青心中尚有一丝念想：若能归府，也是极好。

这些年在外求学，他都没能很好地照顾父亲，如今渐渐地，父亲年事高了，曾经的俊朗成了沧桑，曾经的活力都已垂垂老矣，那鬓发的斑白，那皱纹深陷，每一帧图画都催发着心头的惆怅。还记得娘亲去世时的模样，她该是多想，多想见见自己的孩子。葬礼那天，爹爹的容颜神情，叶长青历历在目，他只觉得这一走，异常揪心。

找了一处客栈，在此留宿。花不语看得出长青的愁绪，女儿去叫他，他也像个呆木头，完全不应。饭菜上来了，也是一口没动，独自望着窗外神游，越发看不透他的想法，他的魂似乎都飘得远了，纸鸢似的飞上了树梢，飞过了山川湖泊，也不知向何处去。

“夫君若是舍不下，你我就此别过。寻妹之事，我自会处理。”花不语轻抚着他的手，好想紧紧攥住，却又怕自己舍不得，那先时的力道像是掐人，长青觉得手背一阵痛，而后却又像是纸片儿轻贴在上面，她收了力，春风细雨般搭着。那双眼眸真真能将人看得痴醉入迷。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难得娘子如此深得我心，得此良人，乃是三生有幸！

叶长青胸口如炬，烧得难忍，一口气呛在了腔里，却发泄不出，居然就倒，连那脚边椅子也被踢翻。可惜了一桌饭菜，他都未吃得。

“哇啊——哇啊……”这一巨响把卿儿吓得不轻，见爹爹倒地不起，她两眼哭成了杏核，微肿还带着水蜜桃的粉红。

花不语知道叶长青是心力交瘁所致，不敢再去碰他，就让他在地上安睡，路途奔波劳累，心中苦闷难抒，换做他人，也会扛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