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愿——【捌】金棋

“明明知道小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了，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看他心性正直，不忍拒绝罢了。”

“啧。”巫颜清摇头，“心性正直？我可从来不认为你是个容易被人感动的人。”

“谁说的！”寒奕伸手揉巫颜清披散的长发，“人家可是个无比心软的人呢。”

“…………”巫颜清翻个白眼，一把拽回自己的头发，继续去翻河边的草丛——那是第一个人身死的地方。

寒奕撇嘴。女人真是天性别扭，嘴上说不想帮小白，这不查看的挺认真么，无趣啊。

'

另一边，洛天祁和冷芊羽也在搜寻着有关凶手的线索，他们正在通往水月河的小路上，那是第二个人身死的地方。

'

小白背着出门便不离身的药箱，一家家的去走访。王小顺的死吓到了村民，整日里也没有人出家门，连平时村路上玩闹的孩子也不见了踪影。

小白一户户敲开人家的门，嘘寒问暖说有没有病啊？有没有人死呀？大多数人都是直接把门砰的甩上，但也有一些我家有女很愁嫁的人家，就会嘘寒问暖劝小白赶紧回医馆……或干脆就在自个儿家住了得了……

小白默默点头，默默前行，顺便把巫颜清的符偷偷贴在各户人家门前，巫颜清说那上面沾着她的血，人出不来，妖出不去……

………

傍晚时分，五人又一次聚在医馆。

“没有什么情况，”寒奕的表情十分凝重，“这妖物实在狡猾，又是在河边，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我们这边发现了一些鱼鳞，金色的，共七片，上有妖气。”洛天祁摊开一个布包，上面整齐的放着七片厚实如石片的鱼鳞，鳞片上泛着微微的金光。

巫颜清略一皱眉，“这么一说，我们那边到是也有一些鱼鳞，只是因为在河边，就没太在意。”

“嗯。”冷芊羽伸出手覆在七片鱼鳞上，随后抬手，一片片的金鳞像是乖巧的孩子一般，在冷芊羽的摆弄下逐渐还原成一只鲤鱼的形状，只是一瞬，便消散成粉末。

“一只修炼出了金尾的鲤鱼，每杀一人就要脱七片金鳞，金鳞脱光之日，便是它妖死魂飞之时。”

小白的呼吸一滞，脑中闪现出一只可爱的锦鲤，活泼似总角女儿——金棋。

巫颜清有些诧异，“鱼类记忆只有一瞬，能够修炼出金尾的，寥寥，居然在这小山村里就有一只？”

“这是多大的仇怨去支使它杀人？”寒奕张大嘴巴，“本就修炼不易，还要受脱鳞之苦……”

小白皱眉，一把抓住巫颜清的胳膊，表情庄重道，“你的符有什么用？”

“也没什么大用。”巫颜清挑眉，“只是让门内之人不得出，门外之妖不得进，可以起到保护人类的作用，针对妖术而做的。”

“针对妖术……”小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万一……有妖……要强行进入？”

“道行深的，受点小伤，道行浅的，魂飞魄散也有可能。”巫颜清淡淡回答。

“哦。”小白浅笑，起身去收拾药箱。

“刚刚走访时，有一户人家的孩子得了急性伤寒，我来拿些草药给他，今晚就不回来了。”

“好。”众人点头，看小白慢条斯理的向外走去。

远处的太阳笔直下沉，染的西边尽是一片血色。医馆外的路上，一个白色的身影飞快的跑着。

天快黑了……

'

'

“恩公又来了，今日恩公是来给金棋送零食来了吗？”小河里传来一阵阵银铃似的笑声，水面上浮起大小不一的泡泡，一只憨憨的小鲤鱼在水中窜来窜去，不时掀起一阵小水花。

“是呐。”水岸上的白衣男子蹲下来，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张饼，掰成小块扔到水里，“唉，等到金棋什么时候练成人形，我就不用天天来这里投食了。”

“等金棋练成金色的鲤鱼吧。”水中的鱼儿欢快的摇了摇身体，张开嘴巴接住男子扔下来的饼块。

“那……”男子似有些犹豫，“我记得，金棋的尾巴已经变成了金色吧？”

“是呢！”小鲤鱼兴奋的跳出水面，白衣男子轻轻捉住它的尾巴。

“可是现在……看上去……金色的鳞片好像少了一些？”

金棋从男子的手里挣出去，“哈……哈……是呢……是，哦，我前几日不小心，挂掉了几片……嘻…”

“几片呢？十四片？”男子的眉间有些阴郁。

“天晚了，恩公该回去了呢，子时不是有妖怪？恩公不会怕么？”

“金棋在这儿，我谁都不怕。”男子掀起袍角，干脆坐在了河岸上。

金棋沉默，仰头看一眼自己的恩公，终究无话。

月光轻轻的撒在小河里，午夜的风徐徐吹来。

“还有一刻钟就子时了。”白衣男子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双腿，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趋渐金色的双眸。

“是呢。”金棋在水中打一个旋，“我记得恩公曾说过是在水月村等人……等谁呢？”

“等一个有过山盟海誓的人，几百年恍惚，我也不记得那人的模样了，只隐约知道，一定要等到他才行。”

“那……恩公等到了么？”

“嗯。”男子嘴角上一抹笑意，“多年安静的水月村，最近不是刚来了四人？”

“你要等的人在他们之中？”鱼儿的眼眸有些暗淡，“恩公要跟他们走了？”

“不会。”男子浅笑，从地上捡起几根树枝，“那人已经不记得我了，况且，空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呢？”

树枝在男子的手中摆弄着，不时便变成了一只纸灯。

男子略带狰狞的笑着，金瞳中的光芒仿佛可以刺透万里，他拿出一支淡绿色的竹笛轻吹，远处许多萤火虫顺着纸灯灯口飞了进去，一只青灯俨然做成。

“你忘记了我……那你的这些极善之人，也不必留了吧……”男子冲水里招了招手，喃喃道，“金棋啊，又该干活了呢……”

水中逐渐浮出一抹粉红色的身影，接过白衣男子手中半人高的青灯，男子转身，金色的眸子像是盛了月光般摄人，脸上尽是温和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