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沉睡过几百年，我是被嘈杂的吵闹惊醒的。

醒来时，我看到了情归——那尊银色的男性雕像。

他正背对着我，面前停驻着一只巨大的蓝鲨，情归……像是在给这只蓝鲨看病？

是的。

我看到蓝鲨突然张大了嘴巴，情归从它的嘴巴里游到它的身体里替他医治。

医治？难道金堂是在骗我？鱼儿们的记忆，并没有丢失？

我在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的肚子里是有什么东西？刚刚吞掉的食物吗？啊呀，要赶紧消化掉。”

对面的蓝鲨并没有张嘴，是谁在说话？

“嗯？这个东西怎么这么难消化？好难受呀……”

是蓝鲨的……心……在说话！我定睛看去，看到蓝鲨的胸膛里，有一抹异常鲜明的血红在跳动着。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颗心脏却参杂进了乌黑的颜色。

情归从蓝鲨的嘴巴里窜了出来，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逃？

然后他看到了醒来却在怔愣着的我，原谅我实在看不出来一尊银雕像能有什么情绪，他只是突然拽住了我的手，然后，不断的游。

“喂，干嘛要躲？”我实在……总不能直接叫他情归吧？

“不躲，那只蓝鲨会吃了我们。”

我转头看过去，那头蓝鲨的心脏已经变成了纯黑的颜色，一心里只有吃，吃，吃掉他们。

看着就让人恶心。

我甩开情归的手，整个儿的化作一枚金剑，“嗖——”地朝着蓝鲨飞出去，不多时，蓝鲨就变成了一块块的鱼肉，鲜血染着散在海水里，引来一大群蓝鲨来吞食同类的尸体，它们的心脏，确实黑的纯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情归游到我的身边，我转过头。

“哦，我说这么多年，你怎么没有入我梦来。”我惊诧又在意料之中地看着银色雕塑上，属于银蓝的五官，“原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

不知为何，我的嗓子竟有些发堵，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为什么银蓝要骗我？为什么阻止我来龙宫？我和他……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恐慌着他的记忆也会失去，又纠结着他不是我的子民，于是沉睡的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安稳过。

但是这一刻，看到变成了情归的他，我居然什么都不想问了。

管他是怎么变成了情归，管他当时到底做过什么，管那栏墙是如何就没有了。

银蓝还在……

“答非所问。”银蓝皱起眉头，因为难过感动还是真的生了气？我是真的没办法看出他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了那只蓝鲨？！”我听出来了，银蓝是怒了。

我深吸一口气，“你没看到那只蓝鲨要来吃我们吗？！”

“然后呢？”银蓝仍然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你怕被吃掉，所以要杀了他？”

“我……”我简直跟你说不通！“你一定要在我刚醒来时跟我吵架吗？”

银蓝轻轻摇头，有几分喃喃，“金白，金白你变了……”

“…………”

我变了？

我低下头大量大量自己，除了原来的鱼尾变成了人腿，皮肤变成了金属，我哪里变了？

“也罢，也罢！”银蓝似乎有些叹息，“毕竟已经到了这一地步，我们先走吧。”

.

.

我跟在银蓝的身后，和他一起走，一边走，一边消化着炼心的能力。

之前我就已经发现，自己可以看透别人的想法和别人的心地。越是善良的人，心脏越是鲜艳，而那些可恶了透的人，心脏则是乌黑的颜色，好死不活的，在各自的胸腔里跳动。

看着就让人恶心。

可是这一路走来，我所见到的鱼类，居然都是这样子？

内心的愤怒，让我莫名的想要杀戮。

“平静。”

银蓝突然握住我的手，“不管情归还是炼心都需要有极善良的心去操控，不去杀戮不动恶心，方能万全，每次龙族送来的人的灵魂都只能存活十几年，就是因为他们的心思和神器的本性不一，受到了来自天道的惩罚。”

“惩罚？”我冷嗤，“又是惩罚？天上那些人怎么这么有空这么无聊，什么都有他们的事，我是器灵，身为器灵，来为神器解决一些让人烦恼的东西，难道不是应该的？”

银蓝在一个礁洞前停下，转过身来，我的头顶刚好够到他的下巴，我只好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张圆润润的……娃娃脸。还得强忍住笑。

银蓝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有几分好笑的拍了一下我的头，说:“你是一点都没变，别看以前的记忆找不回来了，这性格可是没丢呢，得，想笑就笑吧……”

“噗哈哈哈哈哈！”

嗯，我是真的一点面子也没给银蓝留。

“哈哈哈……我说你是怎么长的，之前看没留意，今日一见，这挺拔的身躯，这傲人的身高，这深邃的眼睛还有这……胖嘟嘟的小脸儿！噗哈哈哈哈！”我笑得简直直不起腰来，这感觉就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故作深沉用法术将自己变成了十八岁的少年（≧?≦）

不不不……算起来，银蓝得有几百岁了吧？

银蓝一脸无奈，“今日你好不容易醒来，我本来是想好好给你讲讲炼心和情归，你现在笑成这个样子……唉”

“你不要老是唉声叹气的。”我笑，“你看看我们银蓝小少爷，有一张如此年轻的脸，硬要把自己弄cd发了霉的老夫子，可不是无趣。”

“我……”银蓝语塞，“你不要把重点放在我的脸上！”

“好好好。”我浅笑，“不就是想跟我说不要动杀戮之心？”

我看着一只发着光的鱼儿悠悠忽忽的游到了洞口，满心念着吃吃吃。

我上前去定住他，将记忆分出一天与他，他一脸惊恐的拦着我。

“怎么？”我笑语盈盈，“不想要记忆？”

“不不不……不是！”小鱼将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想要！做梦都想要！”

“很好。”我点头，“那你可是有家人？”

“有，虽然我们没有记忆，但血脉连着，我记得有他们！”

“那你想不想……拥有永远的记忆？只是你的家人……都得死。”

鱼儿瑟缩着后退，灯的颜色忽明忽暗，沉吟了许久，它慎重的点头。

我伸出手来，化做一截短剑的模样，只一下。

只一下，它的身体就变成了两半，嘴巴嗨大张着，露出一嘴细密的口器。

“嘶！”银蓝一脸愤怒，“你不是答应我不动杀戮之心？！”

“杀戮之心？”我发现自己突然喜欢上浅笑，丹唇启，只露八齿，端的是一派天真，“我何时动过杀戮之印？我不过是在天道惩罚它们而已，如果它刚才说不，我会留下他，可是他说……好。”

我绕开银蓝，向礁洞走去，边走边回头答他，“他说好，我给它永久的记忆，让他做了一抹魂灵，孟婆那里他记着自己是条深海的鱼，转世过来，我还问他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