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已至，天色黑得越来越早，靠近玉澜山脚下的人家早已经熄了灯火，在火炕上安眠，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夜晚的山林更危险的事物了，尽早休息是最好的选择。尽管现在地平线上还露出落日残余的微光。

在一片仿佛午夜的寂静中，背着竹箱的灰衣青年穿过平坦的郊外，登上了通往玉澜山的小路。借助这一点点的光亮，青年沿路而上，熟练地走进了山林深处。

“树叶变香茶，飞鸟变烧鸭。”

“玉露琼浆溪涧淌……”

“咕——”

才刚开口，腹中传来的诡异声音让司空客不得已停止了吆喝。他往怀里掏了掏，没有。再掏掏袖子，也没有。又一股脑把竹箱中的东西全倒了出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叮当作响，翻了又翻，还是没有。

“嗯——？”

“啊！”

司空客摇摇头，收拾起行囊，继续赶路。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月亮迟迟未现身，反倒是夜空中的星子起到了指路的作用。

“那、那个……天这么晚了，再往里走太危险了。”忽然，黑暗中传来一个怯懦的女声，“您还是赶快下山去吧。”

司空客停下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作了个揖，说话的人隐藏在夜色中，看不清身量，听声音，大概是个十六七的姑娘。司空客微笑着说道：“多谢姑娘关心，小生自有分寸。倒是姑娘，可需要护送？即使遇上妖魔鬼怪之类，小生也有信心一搏。”

“不、不用了。那公子多加小心。”

“姑娘。”

“公子，有、有什么事吗？”

“敢问前方可有人家？”

“好像是、是有一个大户人家……”

“那便是了。”司空客微笑起来，那种发自真心甜甜的笑容仿佛婴儿一般，配上他精致俊朗的脸庞，让满天的繁星顿时失了颜色，可惜天色太暗，否则这笑颜，一定会迷倒每一个看到的人。

“对了，姑娘。”

“……还有什么事吗？”

“方才说的妖魔鬼怪并非玩笑，姑娘还是小心为好。”

“这世上才没有妖魔鬼怪！”

“啊，对、对不起……我是说，这世上是没有的……吧？”

“姑娘想什么，便是什么了。”从袖中掏出了一枚木片，司空客没有在意女子骤变的语气，继续温和地说道，“相逢便是有缘，小生恰有一物赠与姑娘，权当答谢。”

仿佛是怕她看不到自己的位置，司空客用力挥了挥手，然后朝着女子说话的方向把木片递了过去。

…………

“谢谢公子。”黑暗中伸来的手从司空客手中轻轻抽走了木片。

那手透着不似活人的诡异阴寒。

“有缘再会。”

说完，他微微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穿过荆棘包围的小路，视野逐渐开阔起来，本该黢黑的林子深处反倒透出橘色的微光，远处隐隐有人声传来。

司空客眼前一亮，清清嗓子，继续吆喝起他那句听着并不怎么顺耳的口号。

“那边的书生，大半夜在人家门口嚷嚷什么！”

只见一个瘦小的人形从微光处一路小跑过来，在司空客面前站定，气势汹汹地的质问道。

司空客微笑着朝来人作了一揖，客气地说道：“在下来自鹤山，是个云游四海，网罗天下美食佳肴的厨子，今日路过贵宝地，听闻山中徐家大户要办家宴，特来道喜，又是旅途劳顿，囊中羞涩，想凭着这身无人能及的厨艺，向主人家谋临时个差事。”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天色昏暗，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听他不耐烦的口气，想必会是一脸鄙夷吧。

“走走走，我家宅大业大，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什么美味珍馐没吃过，会稀罕你这个穷酸人做出来的菜？”

“可是在下……”

“走走走。”

见书生还想开口，那人于是动起手来，不断推搡着司空客，想把他往外赶。

来人的身量很小，力气却意外的大。

司空客被他推搡着向前，仍旧不死心地说道：“在下……在下乃是鹤山最优秀的厨师，一道料理千金难求，有治病救人，教人悔悟之功效，吃了我的……”

“噗……”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你这人，是想把自己的菜比做医仙的灵药，还是孔圣人的良言？若是真有如此神奇，到是要试上一试了。咳咳。余伯，快把大厨请来宅子。”

“是……少爷……”

“大厨，鄙宅简陋，还望……莫要介意。”

被叫做余伯的人看来十分尊敬那位少爷，刚刚还在粗鲁地推赶司空客，下一秒，马上恭敬了起来。

司空客微笑着说道：“不碍事。”

说完，便与余伯一起走向了橘色微光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