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提苏南城区，第三街区的平民社区。

清晨的薄雾已经散去，留下的则是太阳的无限光辉，和自然舒适的清风。

一栋装潢很老的楼房里传来了一个女童的声音。

“妈妈，我出门啦！”

“好，路上注意安全。”

扎着侧马尾的黑发女孩背着厚重的双肩包，她轻轻地跺了跺脚尖，把刚刚套上去的鞋穿好，随后伸手去开门。

她的手指尖刚刚触碰到大门的门把，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女孩顺势打开了门，看到了一个身着军装的红发女子微笑地站在门口。

“你好，小朋友。”

丽塔的声音很温柔，她很害怕自己的军装会吓着眼前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姐姐是警察吗？”

“是的，你的父亲和我们产生了一些误会，你把妈妈喊出来，跟我一起走一趟，相信误会很快就会解决的。”

丽塔不擅长说谎，但她不愿意去抹杀孩子的那份对父母的向往。

女孩点了点头，她连鞋都顾不得脱，叫喊着她的母亲，跑回了走廊。

很快，一个身穿围裙的中年女子带着她的女儿走了出来。

“警官大人。我先生他.....犯了什么事了？”

“你的丈夫被怀疑为是他国的间谍，现在正在局里接受审问，现在需要你们，来洗刷他的罪名，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们走吧。”

丽塔很努力的尝试压低自己的音量，不让一旁的孩子听到，可惜，她低估了孩子的听力。

“不可能！我爸爸才不是间谍！”

女孩闹起了别扭，她撅起了嘴，生气的把头别到了一边。

女孩的母亲站在女孩的身后，双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她犹豫了一下，随后同意了丽塔提出的要求。

同一时刻的情报局审讯室内。

四面皆墙的单间里，仅有一只吊灯维持着房间的亮度，几只新生的苍蝇正为了灯泡上的污垢而在灯罩下相互争夺，灯光下的凡表情僵硬，脸上的光影把他原本很邋遢的胡子挡了起来，嘴里的手帕也早被取了出来。

“第一个问题，见过这五个人吗？”

坐在工装男对面的萨诺西斯脸上挤满了微笑，用五指把桌子上的五张照片推到了工装男的面前，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来审问的。

因为在灯光的光影作用下，他强行挤出的微笑更像是吓人的鬼脸。

“没.....”

凡摇了摇头。

“这五个和你一样，都是怀疑作他国间谍的人。”

工装男的喉结活动了一下，他在猜这五个人的死法会不会各不相同。

“他们....最后怎么样了。”

“他们洗清了嫌疑，我放他们回去了。”

“只不过，我局一共抓过十五个嫌疑人，你是第十六个。”

萨诺西斯的嘴角又上去了一个幅度，他为了不吓到眼前的犯人真是用尽了浑身解数。

但只起到了反效果，工装男被萨诺西斯的狰狞笑脸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想要回去。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萨诺西斯放下了微笑，他发现了眼前的人似乎不吃他软的这套。

“谁派你来的？来做什么？”

“电...电力公司，来日常检查通信塔的供电情况。”

凡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断了气的老狗，也许他还在忍受双腿骨折的痛楚吧。

“日常检查？平常怎么没见过类似的人来过，哪家公司的。”

“帕维亚电气科技......，我的工号是31042，不信你可以去查查....我，我真的是来做检查的，我是无辜的啊。”

凡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也许是他发现了萨诺西斯的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

“丹尼尔，你听到了。”

“别谈听到，我都查到了，帕维亚电气科技是诺克提苏的南半区电气供应商，他们负责南区的所有电子电力供应，只不过.....他的工号，是一个领导级别的人物，嘿嘿，并不适用于他刚才说的工作内容。”

耳机另一头的少年俏皮的笑了笑，他很喜欢这种发现漏洞的感觉。

局长狠狠地叹了一口气。他正在想办法去撬开这个工装男的破嘴。

“局长，丽塔带着犯人家属回来了。”

他最有力的钳子到了。

“看来，你不太会审视局势啊，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萨诺西斯拉开了身后的百叶窗，窗外出现的是凡的妻女忧虑的目光，和站在她们身后的丽塔。

如果工装男的双腿完好的话，想必现在他就已经跳起来站在桌子上指着萨诺西斯的鼻子骂了。

但已是残疾的他只是用力锤响了他面前的铁桌，金属和肉体的撞击声响彻整个审讯室内，吓散了灯罩下厮打的苍蝇。

“有什么冲我来，动她们算什么本事。”

可能是刚刚的一拳用尽了他的勇气，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塞满了哭腔。

“谁派你来的，来做什么，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

萨诺西斯表现的十分淡定，他可不是第一次看见嫌疑人这样的反应。

“是一个戴着黑帽子和黑墨镜的怪人要我来的，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脸上有很奇怪的烧伤。他要我去南城区找通讯柱，再拿掉上面的通讯器，我拿到一个，他就给我3000杜尔，起初我不相信，但他一下子就塞给了我5000杜尔，说是订金，后续如果给的通讯器多，他会考虑把酬劳接着朝上加...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那可真是棘手，你拿了多少个通讯器？”

“我....我刚发现第一个通讯柱，就被你给逮住了....”

凡十分的委屈，他低下了头，不再像之前那样怒视着萨诺西斯。

“我检查了一下，南城区没有损失任何通讯器。”

耳朵里的少年肯定了工装男的说法。

“我知道了。”

萨诺西斯关掉了耳机的电源。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凯尔加人，为什么会娶一个科塔的女人做妻子？”

男人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这...这和我的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你只要回答我就好了。”

“我是在凯尔加的圣诺林认识她的，当时我工作的电子厂裁员，把我给裁了，她当时是我的同事，她接纳了穷困潦倒的我，然后就....”

中年男人望向了窗外一脸担忧的看向他的妻女俩，老脸上泛起了微红。

“就在一起了？你不嫌弃她是科塔人吗？”

“为什么会嫌弃她？我想报答她还来不及呢，她愿意和这样的我组成家庭，是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情。”

男人似乎忘记了之前萨诺西斯给他带来的恐惧和压迫，沉入了自己粉色的回忆里。

萨诺西斯点了点头，他伸手打开了耳机的电源。

“确认是间谍，处理掉吧。”

凡绝望的瘫在了椅子上，他知道自己没可能再从情报局里活着出去了。

他只是死死的盯着萨诺西斯那张无趣的脸。

“放过我的女儿。”

“我会的。”

“他的妻子呢？”

丹尼尔头一次这么正经。

“根据他刚才的供词，他们夫妻的感情很好，作为妻子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了间谍这回事。包庇按同罪，一起处理掉，丽塔，把他的女儿带出去，想办法安慰她。”

丽塔在耳机另一头清晰地接到了上级的指令。

“可他不是没偷到东西吗，不应该按照未遂算吗？而且，他的妻子又不是间谍，为什么还要处理她？”

这是丽塔第二次质疑萨诺西斯。

萨诺西斯把耳机从耳朵里拿了出来，丢在了铁桌上，他转脸对着身后打开的百叶窗说教了起来。

“丽塔，你听好了，间谍行为，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没有未遂的说法，至于他的妻子，她是个科塔公民，包庇凯尔加的间谍，跟他是同罪。”

萨诺西斯又叹了一口气，自己的部下不懂规矩，也是自己作为上级的问题。他扶着自己的额头，无视了进来拉人的士兵，开始整理刚才男人说的其他情报。

凡的妻子从始至终都捂着小女孩的耳朵。

“他说的没有错，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不必为我难过。”

女人勉强的苦笑了一下，示意丽塔赶紧带走自己的女儿。

丽塔挣扎着把小女孩拉到自己的身边。

“大姐姐马上带你去玩，好不好？”

丽塔的声音在颤抖。

“那爸爸呢，爸爸会被带去哪？”

可单纯的小女孩并没有在意这点。

“你的爸爸洗脱了嫌疑，现在警察叔叔们要补偿你的爸爸，带他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工作。”

“那我也要去！”

“不行，那是只有你爸爸才能去的地方，走，让大姐姐带你出去玩。”

她的妈妈帮着丽塔一起圆场，随后给了丽塔一个眼神。

那是“我的女儿以后就交给你了”的慈爱眼神。

丽塔点了点头，拉走了小女孩。幸好，小女孩没有看到，她身后被士兵拉走的母亲。

萨诺西斯走出了情报局，来到了他们最开始逮捕凡的那条巷子。

时间已接近中午，晴朗蔚蓝的天空本应该让人心情舒畅，萨诺西斯却唉声叹气的走到了那根通讯柱面前，用肘部作为支撑，把自己的头顶了上去。

“终究，我还是没能抓到幕后的人。”

嘈杂的街道声里，一阵干净利落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了这条巷子。

“即使阵营变了，你的态度还是那么认真啊，萨蒂。”

萨诺西斯回过了头，他看见了一个全身漆黑穿着的男人站在巷子口。

男人戴着黑色的礼帽，黑色的墨镜，穿着黑色的风衣，左手还套着一只黑色的皮手套，左脸上有一块瘆人的伤疤。

就和凡嘴里描述的一样。

萨诺西斯立刻拔出了腰间的枪，枪口紧紧地盯着男人的脸。

他刚想警告这个雇佣间谍的幕后主使，却被男人的话语打断了。

“喂喂，看见自己老战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吗？”

男人似乎无惧于局长手里的枪，他慢慢的走向局长，直到枪口顶着自己的胸口。

男人背对着阳光，摘下了自己的墨镜，灰色的瞳孔里映射着局长极其少见的惊讶表情。

“不认得我了？还是说，要我喊你，棕熊？”

萨诺西斯的枪口依然顶在男人的胸前，但萨诺西斯本人早已经愣住了。

“夜枭？你不是在托尔加山战死了吗？”

面前的黑衣人笑了出来，就像是萨诺西斯说了什么很好玩的段子，接着他摘下了左手的手套，撸起了自己左手的长袖，露出了一条金属制的机械义肢，义肢反射着阳光，发散出异样的光彩。。

萨诺西斯意识到，这是ec合金。

“我从地狱里爬回来了，萨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