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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迷彩》第9章龙虎榜上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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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碗打水时候,居然和天成不期而遇。

看到了我,他的心像是汹涌的海浪,久久不能平静,他说,“当天晚上回来,班长就打背包滚蛋了,这让我十分震惊,也被倍加懊恼,

他走的时候那个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唉,我倒没啥时,不是,你干嘛啊,至于吗?

事都已经发生了,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天成顿了顿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张正,你知道吗?我现在带着罪恶感,我该怎么在这里立足?可我又不想回去。”

我叹了口气:“你做梦都想来当兵,现在如愿以偿了,这就想着放弃啊?

听说新兵营不是在搞什么龙虎榜吗。你有这个实力,就给自己把脸挣回来。必须得争。在部队一切都得看成绩,有了成绩没人会再意你过去干了些什么啊。虽然拿个第一机会很渺茫……”

“这些话你听谁说的?”

“我也说不上来。”我挠了挠后脑勺。

“那你,那你凭什么说我机会渺茫?”

“看这意思,雄心壮志又起来了啊?我还忙着呢。不唠了。”

“可是我还是觉得挺对不起那班长的。”

“往后的路得靠我们自己走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也只有你自己去跨了,我们谁都帮不了你。”

说完我端着一盆和我体重差不多的水,

一步三晃地走出了水池子。

转眼间,十天都已经过去了。

最初的那段日子,半夜常常醒来,生怕会错过起床号音。

十天后,已是夜夜好梦,甚至都听不见班长们换岗和杨重进餐的悉索声。

许是,

太累了。

……

月饼节前夕,小雨特别神秘地找到了我:“老乡,还生气呢?”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那还有吃的吗?每天都吃不饱。”小雨满脸委屈。

我没好气地说:“就剩下一包榨菜了,你也要么?”

“要要……,刚好就着馒头吃。”小雨迫切的眼神像是遇到救世主。

见他顺便扯了一下口袋,里面赫然躺着两块大馒头。

我震惊地盯着他,问,“你……”

小雨拿着我的榨菜,泪水横流:“在你们八班真幸福,上次老霍偷买了几瓶可乐,班长竟然让他一口气都喝完,我们十班吃饭都规定时间,

那么急我从来都没有吃饱过饭……”

“所以你们就把馒头揣兜里回来吃?”我诧异地问道。

他咧着嘴笑了:“回来也不敢吃,都是熄灯后躲在被窝里。如果要有杯可乐和碳烤生牦,多加蒜蓉,烤到吱吱冒油……”

在一旁的老霍听得直咽口水。

卧槽,这都是什么世道,

李允用这标准的开封话说:“额滴个乖乖,恁爸,恁妈知道么?”

王骁说:“我去你大爷的蛋,我只用再呆两月,我叔可是作战部长。”

曹堪满脸鄙夷。

沈彦书白了他一眼:“有能耐,现在就走啊!”

胖子说,我也快要饿成死胖子了。

黑子说:“我倒是不饿,就想抽烟。”

老贾称这叫痛并快乐着,

是挺痛的,快乐,没感觉到。

中秋快到了,

这是最明显能感觉到的。

因为,

晚上写日记光线越来越好。

……

不知不觉又过去几日,临近中秋,排里面给每个人发个月饼。

虽说是个新兵蛋子,但该给配发的却一样不少,作战靴、冬季迷彩、常服、皮鞋全领到手了。

挺让人欣喜若狂。

可是也没高兴一会,因为班长说这些东西基本新兵连也用不到,不过也着实让人激动了一把。

中秋节,排里虽然冷清,可是大家也暗暗得意,总算可以停下来暂时告别队列训练。

更主要的是可以去小卖部屯够下一周的战备物资。闲下来的时候终于下定决心给家里打个电话。

一张拨号卡50块,倒不是觉得贵,是怕会消费不完,实在是不知道该打给谁。

郑海班副极力辩解:“卡是我51从老李那买来的,除去路费各种杂费,我可没有赚你们一分钱啊,我还倒贴呢,别打电话给家里说你班副坑你们啊。”

电话,班副说到电话,我突然想到了叶子,我告诉叶子,这里特别像武当派后面那古墓,我们都是些活死人,

叶子说,古墓?有小龙女吗?

我说,什么龙女啊,这分明是块瓮,

我们是不请自来。

我告诉小乌龟我如愿以偿地当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了,

小乌龟问我,陆军是什么?是修路的兵吗?

一时间又让我哭笑不得。

……

衣服也脏了,不想去洗,洗了还会脏。

打完电话后,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脑子就容易短路。

脱下裤子倒上洗衣液,找另一条裤子时,恍然记起上次被老霍用洗碗水倒湿后,那条裤子还乖乖地躺在鞋柜里呢。

无奈之下,翻出来,裤子里面正散发这一股发霉的恶臭。不忍直视。

黑子看着光着屁股的我说:“张正,都没见过像你这么窝囊的。”

我接不上话。

“咋弄?”

“你别这么无助地看着我啊?我爱莫能助。将就将就穿吧?”

“咦,我怎么没想到,把你的裤子给我,”

“不行……我刚洗的。”

“咱可是亲战友啊,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快啊,哥们急着呢?”

黑子一脸坏笑:“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下次去小卖部,我给你弄包烟,”

“这……成交!不过穿过可得给我洗啊!”

我在心里低声咒骂。“二锤子。”

洗完衣服,难得的假日,就这样荒废掉了一大半。

吃过中午饭是午休,起床的时侯就是中秋的尾声,尽管意识流里中秋节是在晚上度过。

晚上等待我们的只有今天的报纸。

人生第一次在外面过节,而且是特么中秋,一个万家团聚的日子。

可我们这群四海八荒素不相识的却聚在了一起。

海日生残夜,明月来相望!

下午起床后一顿好忙,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班长说就是打扫打扫卫生。

玻璃已经擦得光可鉴人。

地板上也不落尘埃,灯管风扇甚至都是拆下了洗过。

大便池里接的水甚至可以用来刷牙,

可是在班长眼里还是不行。于是也只有,

唧唧复唧唧,继续擦玻璃。

……

许是以前过的日子太过安逸,始终相信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把自己吓倒。

许是没有经历过苦日子,甚至有些向往。

可是现在自己能做的除了接受命运的摆布,也只有莞尔一笑。

客观上应该说是服从命令,听#指挥。什么是#,那时候班长在我们眼里便就是#。

这些日子我倒像是习惯了一样,蓬头垢面忙的晕头转向,战战兢兢还要如履薄冰。

再回头望向“犊子山”,已经是路灯初上,

中秋已然悄然过去。

而我此刻正趴在默默地伏在地上支着俯卧撑,等待汗滴落下报纸。

油墨晕染出来的感觉,放佛能让人看到一个人的前世与今生。

那一刻,我在想,在同一片天空下,竟会有如此截然的世界,一头灯红酒绿,一头连接着我们的嘶吼。

山里的夜,静的有些可怕,总会让人想起许多过往的岁月。可是我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咱们这过中秋节,不放烟火么?

李允问着我又想是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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