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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笔记之沙海诡墓》第二章 狄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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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白白一见我就像离散了几十年的亲兄弟般冲上来给我结结实实的一抱,还在我背上重重地拍了一掌,疼得我一口老痰差点没吐在他脸上。

这么久没见了,狄白白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副白皙动人的面孔,一副弱不禁风的纸夹板身材,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活脱脱的斯文败类的品相。

那小子先是我见犹怜地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然后幽幽地开口了,“坤儿,我这一路上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看到你,完了,这墓里肯定不太平!”

边说,还边煞有介事地望了眼背后发现人蛇俑的沙丘。

我心里真是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心想老子见到你才是大大的不祥呢,可狄白白这话还是让我不由得看向了周围连绵万里的沙漠,竟在这艳阳天里觉出了一丝寒意来。

我之所以对狄白白这个人格外的印象深刻,是因为一年前的那件事。

一年前,我和所里的几个年轻人跟着师父,一行六人到陕西青木川一带的山村采风。当时同去的所里老人就只有我和林闲,我在所里待了十年,挖土年鉴九年;林闲待了八年,挖了七年半的土,剩下的全是新进所的嫩脸蛋子,二男一女。两个男的,一个叫赵梦阳,一个叫赵佳,都是北京名校历史文化专业的高材生,为了区分,所里都管大而壮的赵梦阳叫大赵,把小而瘦的赵佳叫小赵。女生叫杨箐,是正儿八经的考古专业毕业的,算上一年的实习,也勉强有了近两年的挖土年鉴。

那时我们这支菜鸟考古队的工作一个是在青木川一带的农村进行文物保护宣传,山村里条件虽然苛刻,但毕竟新奇事物多,那鸟啊虫啊,很多都是城里见不到的稀罕物,那爆炒野味更是城里闻都闻不到的美味。所以这个任务也算是难得的美差一件了。

第二个工作是对青木川周边山岭的古墓进行勘测。陕西素有十六朝古都之称,又是中华文明的重要发祥地之一,上古时为雍州、梁州所在,是炎帝故里及皇帝的葬地,在古时文化经济都空前繁盛。这人一多,墓自然也就多了,陕西的地里可谓是一层土一层墓。古墓勘测就是为了确定地下古墓的大致方位,把需要保护的保护起来,需要抢救性发掘的向上头申请发掘。

与在村里走街窜巷的宣传不同,古墓勘测可是份苦差事。因为山里交通条件相当有限,所以工具都要靠我们一点点地背进去,洛阳铲是一人一把,随身携带。勘测古墓的基本方法是钻探,钻探的主要工具就是这洛阳铲。洛阳铲可以很轻易地带上地下数米深的土壤,有经验的考古人根据土壤形态、成分一眼就可以判断底下是否有古墓,甚至可以说出古墓的年代。

进了山里,我和林闲第一件事就是指使大赵、小赵这两个年轻劳动力去砍树,青木川一带的山里常见一种约三指宽,两三米高的竹子,做铲柄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们两个很自觉地为杨箐分配了较为轻松的活儿——现场记录,用所里配的摄影机进行现场拍摄,师父他老人家则负责文字记录,勘测的活儿自然就落在了我和林闲这两个老人身上了。

为什么说勘测这活儿苦呢?一片山岭往往连绵数千里,有些地方林深草茂,人力很难到达,还要时刻提防毒蛇毒虫,以及人熊野猪的攻击。除了这些之外,生活的条件也十分苛刻,吃的用的全靠人力背进来,有时一连半个月吃的都是压缩饼干、罐头之类的,罐头虽然美味又营养,却因重量不能多背,往往啃了上半个月的压缩饼干,嘴巴都啃出泡来了。饮用水要从露营地附近的山溪打上来煮沸才能吃,我入所头两年不知在山里喝了生水拉了多少次肚子。

这次也不例外。

我们一行六人一头扎进青木川的林子里就是两个星期,足迹遍布周围山岭,到一处搭个帐篷,喝一口溪水,后来我和林闲在所里吹牛皮常说:给我一口水,就能尝出是青木川哪条溪里的。

可第三个星期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狄白白。

听上头的意思,是这小子主动请缨跟队学习,他所在的南海研究所还给他办了个不大不小的欢送会。由于打过几次交道,我算是彻底摸清了这个狄白白的底,别看他一脸娇滴滴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哪里有泥坑往哪里跳,事儿越大就越得劲。

就这样,狄白白在宛如野人的我们面前闪亮登场了。我和师父、林闲、大赵,小赵几个男人一脸胡子拉渣的连路边的流浪汉都不如,可狄白白却穿着一身时髦镫亮的登山装,一副澄澄发亮的金丝眼镜,背着个小巧精致的名牌登山包(包里只放了几套换洗的衣服,一套上等茶具,和一包武夷大红袍),连个铲子影都没有,不知道还以为他是来观光的呢,我都能听见林闲磨牙的声音了。师父对于年轻一代加入考古队伍是十分欣喜的,当天晚上特意开了两罐罐头,杀了只老母鸡欢迎他,我和林闲跟着蹭了顿“大餐”,吃人的嘴软,也就不深究了。

鉴于狄白白异常开朗的性格,他很快就和队里打成了一片,没两天就和杨箐姐妹相称了,还每天搭伴儿一块去附近的溪里洗澡。

狄白白来的第3天,队里辗转来到了一个叫羊角沟的地方,站在沟里往上看,两侧的山岭宛如两个朝天直立的羊角,想来羊角沟也是因此得名。

狄白白在南海研究所待了五年,业务能力十分娴熟,有了他的加入,我和林闲的工作也减轻了不少。到羊角沟的第一个白天,我们就收获颇丰,一共勘得七座年代各异的古墓,从清代到西汉都有发现,经过观察,这七座古墓都没有发现疑似盗洞,也没有渗水受损的迹象,所以这一天我们早早就收了工。在山里,当然不可能逛街看电影打游戏,我们收工后唯一的消遣——就是睡觉。白天除了爬山就是钻探,夜里又睡得不安稳,所以那阵子考古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变得格外嗜睡,开始三个年轻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唯恐活干得少了,现在包括刚来三天的狄白白都是争分夺秒的补觉。

这一天收完工,我们三个,连带师父四个大男人结伴去溪里美美地洗了进山后的第一趟澡,太阳没下山就钻进各自的帐篷里约周公他面基去了。

夜里七、八点的时候,师父把我们一罗通全拍打起来,连睡了三、四个小时,人都很渴觉,晚饭也没心思吃,我干嚼了一块压缩饼干就再也吃不下了。狄白白强打起精神,去溪里打了桶水给大家泡了壶茶,师父喝了口茶水直打趣说水里都是我们臭脚丫的味道,搞得杨箐怎么说也不愿意喝第二杯了。

草草地吃了顿晚饭,闲聊了几句,众人纷纷又打起了哈欠,十分默契地各回各“家”,继续睡眠大业。

我和狄白白睡在一个帐篷里,帐篷外是一个简易的鸡笼,笼子里关着目前整个考古队最宝贝的两只老母鸡。一个星期前,师父和杨箐下了趟山,购买补给,从一个村民那里花了两百块钱买了三只掉毛老母鸡。老母鸡一上山,队里每个人对它们都是虎视眈眈,可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挨到了狄白白上山那天才杀了第一只老母鸡,炖了一锅罐头野菌老母鸡汤,那叫一个香啊!足足有半个月没沾过新鲜肉味的我们十分钟就连鸡带汤的分光下肚了,差点没把鸡骨头吞了下去,再后来剩下的两只老母鸡就享受到了我们全队“国宝级”的待遇,有我和狄白白专人24小时看护。

师父他老人家有一次来我和狄白白的帐篷里转悠,临走时撂下一句话,“隔壁鸡窝都比你们这干净”。

我和狄白白相视一笑,有了革命性的思想反思,但在上升到实践的过程中光荣失败了。

师父和林闲的帐篷位于营地西侧,和我们的一东一西,将杨箐的单人帐篷夹在中间。

这天夜里,大概是因为白天睡得足,我睡得不深,夜里突然被一种“咔嚓咔嚓”声惊醒了,我又细听了会儿,像是咬骨头的声音,立刻就想到了外头鸡笼里那两只宝贝疙瘩鸡,顿时整个人都醒了。我本想叫醒狄白白一同去看个究竟,谁知这小子早就没了影,他睡袋里还有余温,应该是刚出去不久。

我顺手捞起一旁的手电筒,一骨碌爬了出去,刚一出去就看见个黑影蜷缩在鸡笼旁,时不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听上去好像在咬什么。

我憋着一泡尿,又想到我那两只宝贝疙瘩鸡竟成了别人的盘中餐,顿时火气上涌,站起来大气禀然的一吼:“大胆狂徒,还不快束手就擒!”

我话音一落,那黑影先是一惊,然后整个人飞一般的蹿进了一旁的树林里,那黑影站起来时,我吃了一惊,那家伙竟足足有一米多高,看那高度与身高一米六零的杨箐不相上下。

那黑影刚一跑,一旁的草丛里又蹿出了一个黑影来,边破口大骂边冲了上去。

“你奶奶个熊的!好一个偷鸡贼竟敢偷老子的鸡吃,看老子不把你的jiba毛全拔下来!”

“还有你,真是孽缘啊!眼看老子就要从后头包抄上去,给那偷鸡贼吃个铁榔头,结果出了你小子这个程咬金!”

我刚一靠近,狄白白就把气全撒在了我身上,知道做错事的我忙赔着笑脸,连声道不是。

狄白白从镜片后白了我一眼,嫌弃道:“别笑了,墓里的女尸都笑得比你好看!”

说完,就去看地上黑影扔下的鸡尸,手电筒一照,地上的鸡尸就显得更加狰狞了,鸡脖子都被咬成了两截。

狄白白捡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下鸡尸,说:“这林子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你看,这血都吸干了。”

我一听,心想这小子家族遗传性封建迷信又冒头了,不过这深山老林里有什么这谁也说不准,四川重庆一带的神农架不是传说有野人出没吗?这青木川的林子林茂草深的,很多地方上百年也未曾有人踏足,出个什么没见过的怪物也不稀奇。

想到这里,我们两个人都有点怂了,可手电筒一晃到空空如也的鸡笼顿时火冒三丈!

狄白白当即就炸了:“这两只鸡老子天天野果山泉的伺候着,都没舍得吃上一口肉,他娘的竟然给老子一锅端了,这要是传出去了老子以后在考古界还怎么混?!”

我也是气得半死,到口的鸡飞了不说,明早肯定是要被师父嘲笑我们两个大男人连两只鸡都看不住的。

当即两人一拍即合,各拿了一支手电筒一把铲子就进了营地旁的树林。

青木川的林子有多大,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从来没有人能走到尽头;青木川的林子长了多少年,也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在自己的父辈的父辈时它们就已经在此屹立百年了。

我和狄白白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手电筒的射程有限,我们好像走在一片被黑暗包围的区域内。

我看了眼手表,午夜十二点,这时林子里开始起雾了,气温也下降到只有白日里的一半,穿着睡衣的我和狄白白都不由得直打喷嚏。

忽地,我脚下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一个不稳差点摔了个狗啃泥,狄白白也停了下来,用手电筒一照,是只干巴巴的死鸡。

鸡脖子又被咬断了,那黑影吸干了鸡血就把鸡尸扔掉了。

我刚骂了句娘,就看见狄白白的眼神凝重了。

我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狄白白透过半明半暗的镜片直直地看着我,问:“坤儿,刚才你看清楚那个黑影一共有几条腿了吗?”

几条腿?

我没想到狄白白会问这个问题,但那个黑影跑起来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是两条腿。

我向狄白白伸出了两个手指,没想到他的面色更白了,扶了扶眼镜,好半天才又开口了,问:“坤儿,你见过什么动物是两条腿的?”

我刚想说鸡不就是两条腿的吗,却一下子明白过来狄白白为什么要这么问,其实他想问的是你见过什么动物有人的身高又和人一样用两条直立行走。

我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答案就是人熊,但很快就被我自己否定了。人熊的确可以直立行走,一头成年人熊站起来比一个成年男子还要高,而且人熊没有茹毛饮血的习惯。

难道我们这一次真的遇到了传说中的吸血怪物?

突的,我头顶上方传来了“咕叽”一声,像是有人在黑暗中发笑。

这回,我和狄白白的反应都非常迅捷,两只手电筒齐刷刷地照向了我头顶上方。

只见,微弱的光束下,一张青色的人脸悬挂在我身后的松树上!

这一照,我们两人都几乎炸毛了!

灯光下,只见一张足足有一个筛子那么大的圆脸从松树五六米高处探了出来,皮肤青色渗人,一双几乎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毫无生气,细长的鼻子下一张口直从左耳裂向了右耳,伸出两颗獠牙来,嘴上还沾有鸡毛和血,更渗人的是一头飘散的青丝耷拉下来,这哪是人脸,分明就是一张鬼脸!

这么一惊,我们两个的手电筒打在了一起,双双掉在了地上,等我们两个匆匆捡起再去照时,那张鬼脸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子里主要是一些老松树,高可达二三十米,松树树冠部分不是手电光可以到达的地方。我和狄白白就这样呆呆的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很快夜里凉风就把出的冷汗全吹干了。

忽地,狄白白小小地拉了下我的衣袖,递给我个眼神,那意思是:“还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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