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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境》第6章 必先苦其心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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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上大学,可以搬去宿舍住。

又有了摄影和旅行这个新爱好,吴远慢慢变得开朗起来,果然还是和同龄人在一起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活力啊。

毕业后刚想振翅高飞,果不其然老爸又“唰”地把吴远给拽了下来——他突然住进了精神病院。

哪怕医生说他根本不用住院,在家歇着就好,但他偏要硬搬进去,拖着一箱衣服就赖进了病房。

老爸打了个电话让吴远去交住院费,还要一次交满五年的。

好吧,老爸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精神病了,那就爱住哪住哪。

他刚毕业旅行回来,还预付掉了半年的房租,卯足劲准备大干一场。现在没空管老爸,也没有闲钱给老爸的任性买单。

吴远去和已经住进病房的父亲商量卖房子,家里的房子挨着城墙根,学区房,是九十年代的小两居,住了快三十年,现在能卖到将近五百万。

他对这个房子没有觊觎,也不愿回到这里,根本就不想和这个房子再产生半点关系,那地板上的黑点,还是吴远小时候被打出来的鼻血呢。

为了让老爸不来打扰自己奋斗,说白了,就是不愿让他来找自己要钱,他想把房子卖了,钱都送去精神病院,给父亲捱完余生,现在不是推行以房养老么?

就算到时候钱没花完,他也一分不要了,留给精神病院吧,谁还挣不回个五百万呢?

吴远自信爆棚地想。

有着异于常人的悲惨家世,从小就扛起了生活重担,养大自己并喂饱了父亲,还要在父亲的叱骂和拳头下长大。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段话被烂熟地记在心里。

早上把他从梦里喊醒的不是闹钟,不是学校,更不是老爸。

而是另一个梦,是他无限期待的那个翻身的机会,就是俗话说的,梦想。

所以他当年坚信自己是个做大事的人,肯定能跟着陈学长闯出一片天地,赚上一大笔钱去完成他的环球梦。而并不在意这区区的一套房子。

话声刚落,老爸抄起一个玻璃杯就向吴远扔过去,砸中他的眉骨,鲜血顿生,顺着硬朗的脸部轮廓流了下来。

“滚!你滚!”

滚就滚,还嫌骂的不够吗?

吴远二话不说立刻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人,他非常熟悉这种来自父亲的猝不及防的攻击。

然后淡定地去隔壁护士站治伤,缝了四针,眉毛靠后那端也断了一截,这让他俊朗的脸看起来带着股痞气,会让女孩子们喜欢的那种痞气。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吴远都没接到精神病院的电话,看来老爸找到人给他付住院费了,应该是小姑吧。

但催债的电话从不放过每一个欠钱的人。

当时吴远刚刚结束一个项目,奖金使银行卡里的数字开始充盈起来。医院就来电说他老爸心梗,急需手术,要装心脏支架,具体情况要面谈,还要他来签字。

吴远眉骨上的疤痕隐隐作痛,自己还要去管这个把自己打大的父亲吗?小时候手臂被打到骨折,还是邻居给送的医院,他来看过吗?他在乎过这个儿子吗?

仗着自己的精神病,肆意对旁人胡乱发泄,还要别人去“理解”你?

吴远当场在电话里拒绝了医院。

不过一个小时后,他还是站在了手术室门口,医生一项一项耐心地跟他说明手术流程以及各项需要的费用。

要装四个心脏支架,有国产的和进口的,吴远选择了国产的。

他知道这种支架不便宜,但没想到要装四个这么多,加上术前诊断和检查的费用、术后治疗和恢复再加上住院费,吴远算得头大,有点喘不过气来。

老爸常年紊乱的生活习惯和暴躁无常的精神状态,把自己的血管堵得死死的,也把吴远的银行卡刷得空空的。

他没有社保,是个被社会挤出去的人。

吴远坐在还没从手术中醒来的老爸床边,静静地看着那张和自己有着相似脸庞的男人,一个千斤坠般的父亲,把拼了命要高飞的儿子死死地按在地上。

你看,报应来了吧,让你总是打我。

吴远在心里默念着,他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一个让他可以朝父亲大声喊出这句话的机会。

可当这机会真的来了,他又喊不出声了。

父父子子的千年陈纲,一直束缚并将持续束缚着这个民族的每一对父子,不容儿子说出任何忤逆父亲的话,更别提“报应”这种大不敬的字眼,哪怕只是有个小小的想法,都会被儿子自己提前扼杀在脑中。

吴远叹了口气,打个电话给小姑。

之前果然是姑姑在帮老爸付精神病院的住院费,并且她还想继续支付,当然被吴远婉拒了。

他又联系了精神病院的医生,父亲康复出院后,还请他们给接回去,只是请病院不要再来电话,自己会按时结清费用的,除非老爸死了。

之后吴远每个月攒下的钱,都半年半年地交给了精神病院,银行卡内的数字从来没有突破过五位数。

他也想过把老房子租掉来缓解压力,可他始终不敢绕过老爸把房子私自租出去,更不想与他商量,吴远根本不想见到他。

其实吴远的资金这么紧张,不能全怪老爸,他的消费习惯也脱不了身。

刚毕业的一年里,他意气风发,一扫从前的抑郁沉闷,觉得自己将高开高走,却不知道这一年已经是他这辈子的顶峰了。

那年父亲还没有心梗,自己每每赚到点钱,就去置办一身讲究的行头,买顶配的电子产品,当然不落下顶尖的摄影器材。

还跟着陈总出国谈生意见客户,出入了不少国内外的高档场所,眼光被磨炼得尖锐、挑剔,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一种公子气,人人都以为是谁家的富三代来了。

眼光是个只会升不会降的东西,一旦你见过了更好的,那之前的便怎么也看不上了。

父亲手术后,吴远倒没有那么潦倒,只要工资和奖金一发,自己也还能维持相对体面的生活。

可高开低走的公司不给他过这种日子,奖金越来越少,眼光却不会越来越低,吴远仍然还想用着最好的东西,住不错的房子。

他租住的距离公司四站路的单身公寓地处老租界区,公寓本身就是一栋民国洋房改建的,而法桐林下的民国别墅群,是这座城市最精致、最文艺、也最小资的中产聚集地。

每个月的房租花掉他一半的工资,再给精神病院汇去父亲的住院费以及各种药品、补品、伙食等开销,剩下的钱还想过什么公子哥的日子?

做梦吧,连坐地铁的钱都难住了他。

收入水平的逐渐塌陷导致自信心快速萎缩,慢慢褪去了张扬洒脱,变成现在这个腼腆内向、只在心里表达情绪的吴远。

此时躺在床上的他越想越不甘,越想越来火。

突然间想起自己是个有超能力的人了,可以瞬间移动了!

那么,要怎么样用这种能力赚到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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