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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蟒行》第六章 只待一袖动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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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袖没有再次出手,一是他恢复了神智,知道大黄已死,且面前老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二,便是师父赵神医起身拦在了身前,护住了一袖。

身世,师徒,云水,大黄……

一袖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大黄,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长凳,有些颓然的坐在了地上,目光飘忽,不去看那张带血的绢帛。

一瞬间种种事情骤然压了过来,直压得一袖有些茫然,有些费解。自己只不过是打了县令的长子,与师父再寻一处僻静之地便是,为何要弄的如此场景,还有这无名侍卫,为何又有这未时之约,还有这血书,木牌,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赵乾坤,赵一袖,我是皇子,我怎么可能是个皇子……

思绪万千的赵一袖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师父的话,脑中一阵疼痛。无数的画面如落叶一般闪过,满城的厮杀声,几名黑衣大臣站在身前说着什么,再抬首,只觉面前一阵恍惚,蟒城大旗已倒,一队身披甲胄之兵士冲上城头,身旁一人黑衣长剑,携着自己跃下城墙,凛凛风声贯入双耳,直至一声碎骨之响,画面已然黑暗,满眼漆黑如墨,看不清这世间万物,感受不到四肢存在,辨不出方位,耳畔一阵嗡鸣之后依稀能够听清赵神医以及老者的谈话。

“御医,皇子无碍否?”

“无妨,只不过一时间血气上涌所致,你带他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自然是要走的,只不过御医你……”

“生为大蟒臣,死为大蟒魂!有何惧哉,老夫的命本应在八年前与先帝共去的,若不是为了一袖这孩子,老夫早已投身西江了。只可惜一袖顽劣,八年未有建树,而今又惹了事端,若不能护他周全,愧对先帝啊!”

“御医之言,感人至深,只是那县令若带人前来,不见一袖,御医岂不是要受那牢狱之苦,不如一并走了,过了这西江再谋大计!”

“走不了了,早在几年前老夫便已身感顽疾,身体每况愈下,至今时也只剩这么一口气了。”

“这!这……难道连御医自己都不能根治这病吗?”

“哈哈,医者难自医,老夫已经活了这么久,足矣。数年来一袖只以为他上山采的药是为了治病之用,他哪里知道那些药啊大多是我自己用的,若是我再随你们赶路,只怕这身子骨再难扛得住折腾,老夫在此住了八年,不想走了。此地虽是偏远,倒也算是个山清水秀之地,你带着一袖走吧。”

许是赵神医的话过于悲凉,又或是一袖的状况缓和了许多,总之在赵神医说到身患顽疾以及自己采药之用时,躺在地面的一袖用出全身的力气紧要牙关,双手用力握拳,力气之大竟是让指甲陷进了肉掌之中,借着这剧痛一袖猛然睁开了双眼,所见到的也不是什么城墙大旗,微微适应之后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对着赵神医的方向拜倒于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

“师父,一起走吧,徒儿为你采药,再远也不累!”

“你!你都听到了?”

“是的师父,徒儿虽是晕倒却尚有一点神智,你与前辈的话徒儿已是知晓,皇子可以不当,但是一袖不能没有师父啊!”

“混账!”听得一袖之言,赵神医气的浑身直抖,纵身来到木牌一旁,抽出里面的直尺,回身朝着一袖挥了过去,啪的一声,直尺拍在了一袖的头上。

“你!”见一袖中尺,赵神医倒没有再打第二下,伸手指着一袖半晌,拿着直尺的手悬在了空中。

“师父,都是一袖顽劣,不知师父用意,今日的事是一袖惹的,一袖担着便是!”

“你敢!”赵神医一阵气结,悬在空中的手哆嗦了一下直尺落在了地上,喘了几口之后看向了一旁的无名老者。

“带他走!为师撑了数年为的就是让你有个出息,你竟要说自己担着!你担得起吗!先帝大蟒城托孤,血染皇城,数名大臣命丧黄泉,你担得起吗!边界十城属燕,百姓尚武弃耕,你不见这天下大观便要自己担着,你!担得起吗!”

赵神医言毕,竟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晃了晃,摇摇欲坠,亏得一旁无名老者伸手扶住,赵神医才没有倒地。

“师父!师父!”一袖双眼含泪,直视着赵神医,想说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嘴,蓦然想起早上采来的药,忙爬至药筐处翻腾起来,然而一袖过于着急,翻找药材之时一个不留神正划在了药筐底部的匕首上,血径直流了出来,染红了手里的草药。

“师父,随我一起走吧。”一袖不顾手上鲜血,泪珠如雨般的看着赵神医。

男儿有泪不轻弹,若弹只是伤心处。

“你吞了这药为师便走!”赵神医眉头微皱,随手从身后药格子中一抄,拿出了几株一袖数日前采的草药。

“这是……清灵草,师父,我若是吞了,你当真走不成?”一袖低头看了一眼,认出了师父拿出的草药。见师父点了点头,一袖一咬牙,抓起赵神医手中草药塞进了口中,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就在一袖吞下药的瞬间,他忽然想到了那日为师父采药时问道有关清灵草的药性。太多的没记住,却有一句印象深刻,那便是生食清灵草可使人麻痹,饮酒可解。

“师父,你竟然……”一袖正要伸手去拿赵神医身后的酒壶,只见一旁的无名侍卫一指点出,正中一袖身上,本就有些无力的一袖只觉身体一阵僵硬,说出的话也顿住了,眼皮动了动,再次倒在了地上。

“唉……”见一袖倒地,赵神医长叹一声,伸手指了指药铺的后门道:“我原意是让一袖先习文后习武,业成再行复国,而今竟是有变,文治一路难矣,你带他去江湖吧。”

“御医只管放心,老夫自当竭力为之以报先帝之恩。”

“好!天皇皇兮佑大蟒,苍茫茫兮动乾坤,壮士去吧,不送!”

无名侍抱拳应声,提起了地上的一柚背负于身,又随手拿了一团枯草搭在身上,提起了一袖打他的长条木凳当做手杖,从后而出。

至这侍卫出了药铺不久,罩着一身布衣的花小溪快步来到了药铺门前,低语几声一袖之名,不见药铺内有动静,花小溪无奈,环视左右之后叩起了门。直敲了十数下亦是无声,侧耳屏息听了良久,后撤了几步,低语了几句一袖如何,抹了几下眼泪,快步走开了。

“你命太苦。”花小溪走后,药铺正中静坐的赵神医微微摇了摇头,提起了身后的酒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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